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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 清晨的试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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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11-20 17:2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在朦朦胧胧的睡意里糜勇却睡不着,窗外火车发出有节奏的铛铛声,一直从车头传向车尾。索性不睡了,糜勇挺了挺身子,妻子的头也随着他身子的抖动摇晃了一下,又沉沉睡去了。他从兜里掏出一盒烟,慢慢点上,在逐渐散开的烟雾里,思绪一下拉回了从前。
糜勇的家在宁夏平原中部的一个小县。黄河从甘肃夹杂着泥沙穿过崇山峻岭流入宁夏的时候,在这里形成一个峡谷。从汉唐朝开始,当地的百姓就开始修建引水渠道,所以这里沟渠纵行,农业生产也相当发达。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在糜勇的眼里,家乡和同在西北的其他地方比起来简直就是天堂。只是每年的冬末到夏初的第一场雨来之前,狂风夹杂着沙粒一直怒吼着仿佛要撕破这个世界,这是糜勇最不喜欢的。这里人和水有缘,所以地名也大多和水有关系,糜勇家就在二道河村,离县城也就20分钟的路程。在糜勇很小的时候,就看到村西头有一个很宏伟的6层土木塔,有30多米高,每层都有八个角,每到刮风的时候,角上的铁铃铛会随着风摇摆,发出铛铛的响声,至于这塔何时修建,什么人修建已无从考证了,上了年级的老人一提起这谈就津津乐道,说这坛保佑了二道河村好多年,出了多少进士,当过多少大官,百年来二道河村人丁兴旺全和这塔有关系,只是在文革中,这塔没能幸免于难,被拆掉了,至今连一片瓦砾也找不到了。老人们一谈起事难免耿耿于怀,说拆了塔,也坏了二道河的风水。
糜勇的父亲过去在生产队放牲口,别看这放牲口听起来不怎么好,可在村里可是好营生,把驴往田边一打就不用管了,自己蹲在墙边晒太阳去了。糜勇和小伙伴们接过驴鞭子,使劲发泄自己童年物质匮乏带来的不满,驴是很温顺的动物,力气也没有马或骡子那么大,个头也不高,糜勇他们可以骑着驴子到处冲锋陷阵而不怕被驴子踢或者摔下来。到了糜勇6岁那年,这种欢乐的童年被父亲一声断喝打断了。
     “娃,爹看出来了,不送你到学堂你是收不住心的。父亲抖了抖烟斗,脸上黝黑的肤色是他常年放驴留下来的印记。娃,爹决定了,明天就送你到学堂,爹也看出来了,如今这世道,不识几个字不行了,你去读书,爹也不指望什么,就多识几个字,万一考个功名,也算给咱糜家祖坟冒个青烟。别看在伙伴面前糜勇可以呼风唤雨,但在父亲面前,糜勇却很胆小,他甚至不敢看父亲的眼睛。
上学的糜勇在他脑海里没留下多大影象,只是把玩耍的场地从田野搬到了学校。对读书来讲,那些花花绿绿的方块字实在引不起糜勇的兴趣,倒是往女孩书包放小虫子,晚上打手电筒掏麻雀,扒男同学裤子,把老师的厂辫子悄悄绑在椅子上等老师站起来发出尖叫这些才引起糜勇的笑声,为此,糜勇没少挨父亲的打骂。不过,上学也不是什么都没给糜勇留下,他的豪气和直率,敢保护弱小的同学不受欺负,都是在学校教育中留下的,在他周围,总有一帮同学围着他转。
在父亲眼里,糜勇确是个不错的孩子,虽然学校闯了那么多祸,可父亲却死认一个理,那就是糜勇胆子大,敢闯祸,这点糜勇的父亲和别人不同,告状的家长找上门来,父亲会假装拿起扫帚疙瘩满屋子追着打糜勇,可总是追不上,会赔着笑脸对告状的家长说一定严加管教,等告状的家长一走,父亲会忙着做别的事情或者在吃饭的时候责备一下糜勇,在他看来,男孩子一定要坏点,否则就要受欺负,张大了娶了媳妇也要受欺负,这在农村不敢想象,那会抬不起头的。糜勇的母亲是个很少说话的人,在他的脑海里,母亲总在锅台转,偶尔会问问糜勇的学习情况,却极少去责怪糜勇。
糜头坐在炕边,这是西北独有的一种取暖工具,有烟道通向外面。天已近黄昏,太阳慢慢地钻进薄薄的云层,变成了一个红红的圆球。西边天际出现了比娃娃的脸蛋还要红还要娇嫩的粉红色。太阳的周围最红。红色向四下蔓延着,蔓延了半个天空,一层比一层逐渐淡下去,直到变成了灰白色。天空中飘浮着柔和的、透明的、清亮的、潮乎乎的空气。这一切都不去理会,他是没有心情去欣赏这份景色的。自糜勇出生以后,仿佛他家也和木塔的倒塌有关系了,接连生了两个女孩,和糜勇完全不同的是,这两个女孩的成长完全没让他操心,学习一直很优秀,他盼望糜家坟上冒青烟却给别人家的坟山冒了青烟了--在这里,女孩都是脸朝外的人。这两个女孩的成长以至后来考上重点大学到外地生活,都是妻子操心的。
在二道河村,糜姓就此他一家,对于喜欢姓氏源流的他,总想找到自己姓氏的来源,几次跑到县上的文史馆去找赵研究员,这天,一大早又去了文史馆,还好,赵研究员还在。
老赵,上次我问的那个事有眉目了么。
       “阿,老糜阿,赵研究员推了推厚重的近视眼镜我最近专门给你查了,你家的姓氏主要源自职业所从事的对象谷物名称命名为氏,在百家姓也很少见。糜头就是这样一个人,什么事喜欢问到底,听他的父亲讲,他家是从山东或者江苏迁徙过来的,按照家谱,他的叔父一共三个人,老大在18岁那年,被马鸿魁抓去当了土匪,至今没有任何音讯。老二也就在20岁左右,当了国民党的兵,在49年那年走了台湾,按照老糜头的说法,自己也有海外侨胞,村里人玩笑他,说自己最多有台湾同胞。老糜头慎不以为然。老三也就是老糜头的父亲,由于年龄小,幸免当兵,总算了老糜家保留了一条命脉。听老糜头讲,自己父亲多次寻找自己的两位哥哥,可一点消息都没有。
糜勇的出生,对老糜头来说,是糜家三代单传,集成了糜家的一切品质:果敢,宽容。秋末的黄昏来得总是很快,还没等山野上被日光蒸发起的水气消散.太阳就落进了西山。于是,山谷中的岚风带着浓重的凉意,驱赶着白色的雾气,向山下游荡;而山峰的阴影,更快地倒压在村庄上,阴影越来越浓,渐渐和夜色混为一体,但不久,又被月亮烛成银灰色了。二道河村就是这样,永远看似那么平静,老糜头感觉有些凉意,叫妻子披了件衣服,又呆坐了一会,慢慢走过去睡下了。
糜头在村里很能干的,也以果敢著称,村里就把放牲口的活给了老糜头,工分不高也不低,就这样,日子也能勉强过的去。到了80年,村里开始分田到户,老糜头也分到了12亩熟田和一头驴,在老糜头闲转的时候,看到村北头靠西干渠边有大片荒地,没人打理,于是请村里的拖拉机手用了半天功夫给开出20多亩田来,荒地的好处是没有公粮。后来,糜勇以及两个妹妹上学以及两个妹妹的大学费用全靠这20多亩荒地产的粮食供应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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