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陌红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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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淡淡如风

[都市言情] 《当沧海已成桑田》作者:芒果C(全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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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9-8 18:0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十章
  
  周一,曲清然去艺术中心上班,主任安排了两个十四岁的小姑娘给她带,说让她先适应一下,过段时间再陆续安排新的学生给她。
  她在维也纳的那几年,有断断续续地教过几个中国学生弹琴,也都是十几岁的孩子,有了一定的经验,所以现在教起来也并不觉得吃力。
  而且两个女孩子都算得上乖巧,上课的时候家长坐在一旁陪同,多数时候都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的孩子,偶尔也会用打量的目光看看她这个新来的老师。两个女孩都学了几年钢琴,有些基础,曲子练得中规中矩,听起来却不是那个感觉。
  她也曾经年少过,自然是了解她们的心思的,她像她们这么大的时候,没有哪次去上课是心甘情愿的,总抱着应付的态度,毫无投入可言。
  艺术中心上班的时间很有弹性,通常上完课了就可以走,没有硬性规定。她的两堂课都在上午,上完了之后去一楼签了名,跟主任打了个招呼后就走了。
  时间还早,她不想回家,索性去逛书店。逛了好一会,没找到喜欢的书,觉得肚子有些饿,打电话给唐玥和陶好静,两人却都没空陪她吃饭,刚想着一个人要去哪里解决中餐的时候,身后有人拍了她一下。她回过头去,都还没反应过来,那人就咧开嘴笑了:“小然,真的是你啊,我还以为是我看错了!”
  这熟悉的笑容和腔调令她一下子就回忆起来,细细地看了看面前这张男人的脸,更加肯定了:“好久不见啊,高翔学长。”
  “总算你这丫头还有良心,没记错我名字。”
  “怎么会呢,我又没失忆。”她每次见到高翔,都会被他那极具感染力的灿烂笑容激发出好心情,光是想想都觉得好笑,自然不会那么轻易忘记。
  “听说你出国了?当初怎么走得那么突然?”高翔问她,没等她回答,又油嘴滑舌起来,“害得哥哥我还想了你好一阵子,连声招呼都不打,你也太狠心了。”
  她忍不住笑了,看一眼周围正看书看得起劲的人,小声说:“我们别在这说好不好?走吧,我请你吃饭,算是赔罪。”
  他们去了一家西餐厅,她点了一份牛排,味道很不错,加上又实在是饿了,吃掉了一大半。等她大快朵颐完了之后,发现高翔正用眼睛上下打量着她,她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有些尴尬:“怎么了?我脸上有脏东西还是我这副吃相吓到你了?”
  “那倒不是,看你吃饭是种享受。”高翔说,“不过你现在看着倒是比以前瘦了不少,在国外过得不好吗?”
  “不是,只是刚过去的时候没怎么注意,得了胃病,可能就是这样才瘦了点吧。”其实她觉得自己现在也并没有多瘦,可回来后见到的每一个人都说她瘦了,那语气听起来总令她觉得可怜兮兮的。
  “胃病可大可小,你要好好注意,别老不当回事。”
  她笑:“别说我了,学长,你这几年过得好不好?”
  “好什么?”高翔笑了起来,依旧是那副坏坏的样子,“哥哥我想你想得茶饭不思的,你还好意思问。”
  她被他的话弄得忍俊不禁,玩心大发,装模作样地向他道歉:“对不起,我错了,学长您大人有大量,原谅我吧。”
  “那可不行,你一走就是四年多,我可不能这么轻易就原谅你。”
  “那你要怎么样?”
  高翔顿了顿,煞有其事地说:“这个问题很严肃,我得仔细想想。”
  这顿饭到底还是没要她请客,结账的时候高翔抢先一步把卡递了出去,她也不好再坚持。
  后来高翔开着车把她送到家楼下,给了她一张名片,又问了她的手机号码。她站在车边跟他道别,他笑道:“你刚才说‘再见’,那我等你打电话给我,要记得打啊。”
  她觉得既好笑又无奈,催促他快点走,看着他驾车离开才转身上楼。
  隔了几天,没等她打过去,倒是先接到了高翔的电话,约她吃中餐:“我们俩隔得这么近,你要是还拒绝我,就真是铁石心肠了。”
  上次遇见的时候高翔告诉过她自己在一家上市企业当法律顾问,那家公司刚好跟艺术中心在同一条路上,一头一尾。
  她刚刚上完课,也没什么事,自然乐得有人心甘情愿陪她吃饭,想也没想就答应了。高翔说下班后来艺术中心接她,她想反正也离得不远,干脆走路过去,就当散步。谁知道走到一半突然下起雨来,她没带伞,也懒得找地方躲避,拿包包挡在头上往前跑,突如其来的雨却越下越大,等她冲进写字楼大堂的时候,身上的衬衣都湿得差不多了。
  她拿出手机打电话给高翔,那头却传来“无法接通”的声音,她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从包里翻出纸巾来擦掉脸上的雨水。正弯着腰擦腿的时候,猛然听到头顶传来她再熟悉不过的干净声音:“怎么弄成这样?没带伞吗?”
  她抬起头来一看,果然是路惜晨,西装革履的,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这样狼狈的时刻,她懒得搭理他,轻轻地“嗯”了一声,继续擦着身上的雨水。
  “别擦了,我送你回家,你得换身衣服,否则会感冒。”
  “不用。”她躲过路惜晨伸过来拉她的手,也懒得擦了,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被浸湿了大半的衣服,拿起包绕过他就走。
  也许是被她的没好气激到了,他拽住她的胳膊,有些不耐烦地说:“你又闹什么脾气?回家换衣服,别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我说了不用。”她转头看他,恨恨地甩了甩手,却没能挣脱。
  两人正僵持不下的时候,她听到身后有人叫她:“小然,怎么回事?”
  她如获大赦,趁路惜晨不注意的时候猛地甩掉他缠在她胳膊上的手,迎了上去,问高翔:“刚才打你电话怎么不通?”
  高翔看她身上湿了大半,也顾不上回答,皱起眉来略微责备地说:“你淋雨过来的?早说了等我去接你吧,你偏要自己过来。”他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路惜晨,神色有些疑惑,低声问她:“你们怎么了?他怎么也在这?”
  “不知道。”
  高翔还想再说什么,路惜晨已经走了过来,说:“你好,好久不见。”
  “学弟,你真是贵人多忘事,上个月我们还在法庭见过。”高翔朝他微笑,“怎么今天会过来?来办事吗?”
  “嗯,去十四楼。”路惜晨礼貌地笑了笑,然后转了眼看她,神色淡淡,那双深邃的眼睛里却带着十足的打量。
  她没心思去研究他的目光,转头对高翔说:“我们走吧。”顾不上许多,迈开步子一个人先走了出去。
  她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心里庆幸他没不死心地追上来,可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真是傻,他怎么可能追上来?
  还好现在是夏天,雨停了之后太阳出来,她身上的衣服很快就干了。
  吃饭的时候高翔问她跟路惜晨是怎么回事,她只淡淡说两人四年前就分手了,高翔也是识趣的,大概看得出她不愿多说,也没再追问什么,还开玩笑似的说了句:“你说你当初要是选了我该有多好。”
  晚上的时候她才回到小区,边走边低头看着脚下斑驳的光影,突然隐隐感觉到有些不对,抬起头来,看见前方有个人正靠着车站着,被夜色笼罩的身形显得格外修长挺拔。
  路惜晨的目光准确无误地扫了过来,她没办法再躲,无奈地叹了口气,一步一步往前走去。
  她以为他有话要说才会等在这,可却只是看着她,始终一言不发,她实在没心情跟他玩这种比谁能沉默得更久的游戏,绕过一人一车继续往楼里走,没走几步便被他从身后抱住了。
  她一惊,挣了几下却被他圈得更紧,他的呼吸就喷在她耳边,跟声音一样清晰:“你瘦了很多。”
  瘦不瘦与他何干?她想,他们早就不是从前那样亲密的关系了,不管她是什么样子,都早已不需要他来操心了。
  “放开我。”
  “四年前我放开了你,你以为今时今日,我还会做那样愚蠢的决定吗?”他说,信誓旦旦,“我不相信你真的已经忘了我。”
  她心里一紧,蓦然感受到一股痛流遍全身,说不出的难受,恨恨地去掰他的手,却怎么也掰不开,感觉全身的力气都在渐渐流失,无助得很:“路惜晨,你疯了么?我们早就回不去从前了……”
  “既然回不去,那就让我们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她觉得可笑,当初他用那样残忍的方式结束了他们这段关系,现在居然还好意思跟她说重新开始?
  他轻描淡写的语气令她十分恼怒,抬起手肘往后一顶,他闷哼一声松了手,她赶紧退后几步,恶狠狠地丢下一句:“鬼才要跟你重新开始!”然后逃跑似的冲进了楼里。
  路惜晨站在原地,看着她消失在夜色中的身影,唇边渐渐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容,他拿出手机,按下一串号码:“表嫂,有件事想拜托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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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9-8 18:0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十一章
  
  如果不是亲身体会了一个多星期,曲清然怎么也想不到,路惜晨居然会是这样死缠烂打的人!明明她那天已经跟他说得很清楚了,他却好像失忆了一样,每天叫花店的人送花到艺术中心给她,总是十一朵,第一天是黄玫瑰,接着是白玫瑰、粉玫瑰、香槟玫瑰、红玫瑰……
  第一次收到的时候,她还以为是花店的人送错,愣愣地接过花,有些不敢相信,前台的同事调侃她:“哟,好漂亮的玫瑰啊,男朋友送的吧?”
  她尴尬地笑了笑,把花插在花瓶里,摆在前台上美化环境,刚刚弄好,收到路惜晨的短信:“收到花了吧?喜欢吗?”
  毫不犹豫地删了短信,她把手机放回口袋里,没隔几秒又重新掏出来,回了一条信息给他:“以后别做这么幼稚的事情。”
  她以为他会知趣不再送,谁知道第二天照旧有人送花来,连着七八天,每天都有,颜色不一样,却永远是十一朵。她记不清十一朵玫瑰的话语到底是“一心一意”还是“一生一世只爱你一个”了,可不管是哪一个,都显得那么滑稽可笑。他早就背叛了她,他们早就回归成了彼此的普通朋友,甚至连普通朋友都算不上,又何来“一心一意”、“一生一世”之说?
  路惜晨坚持每天送花,她也懒得去计较,只当他没事找事干,收到的花不是摆在艺术中心里当摆设就是送给了同事,完全没放在心上。
  周五的下午是艺术中心每周的例行会议,还没开始的时候,曲清然坐在椅子上百无聊赖地翻着一本杂志,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开始震动,她掏出来一看,是路惜晨的电话。这几天他几乎每天都会打,她不接电话他就给她发信息,总是一些很琐碎的事情,有时候甚至只是告诉她自己一整天都干了些什么。她气他无聊拿她当消遣,每次语气都很不友善,他却完全不介意,有时候逼得她发脾气了,他反倒笑得更欢。
  她猜想他肯定没什么正经事要找她,懒得接,毫不客气地直接按了拒绝接听的键,把手机塞回口袋里,继续看杂志。
  没过多久,坐在窗边的一个同事突然惊讶地说道:“诶,你们快来看,那男人是谁啊?长得可真够帅的!”
  听到有帅哥,一群女人全迫不及待地跑到窗边去看,曲清然看得忍俊不禁,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难道是他?应该……不太可能吧。
  她迈着迟疑的步子走到窗边,瞥见楼下那辆银色的奥迪A6L,感觉心都凉了半截,再往外探出点身子,看到正抱着花站在车头处、还微笑着冲她招手的路惜晨,简直连死的心都有了。
  她没敢看周围同事的脸色,一阵风似的冲了下去,跑到楼下拉着他就往外走,直到走到那群八卦的女人看不到的地方才停下来,没好气地看着他:“路惜晨,你到底想干嘛?”
  “这还不明白?”他笑,“我在追你,很正式、很认真地追求你。”他把花塞到她手里,是一束清新纯洁的白色香水百合,她最喜欢的花。
  她低头看了看手里的花,又看看他,有些怔愣,缓了缓才开口:“别开玩笑了,你忘了吗?我们已经分手了。”
  “又是这句话……”他的脸色沉了一点,唇边有一抹嘲讽般的浅笑,“你到底要提醒我多少次才够?我们是分手了,可谁说分手了就不能重新来过?”
  “你觉得我们之间还能重新来过吗?”她看着他,那双眼睛似乎深邃幽黯更甚从前,当年她看不透,更不要说现在了。
  “我说能就能。”
  他的自以为是令她无可奈何,懒得再跟他多说什么,转身往回走,走到艺术中心楼下的时候,她转过身对他说:“谢谢你的花,不过以后别再送了,没用的。”
  “下班了吗?一起吃饭吧。”他好像根本不在意她的冷淡,脸上依然带着笑,明显一副“你奈我何”的讨厌模样。
  “不好意思,我今晚约了人了。”她眼光一转,看到正往这边走过来的高翔,微微一笑。
  路惜晨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脸色顿时一黑,怪腔怪调地问她:“你什么时候跟他这么熟了?”
  她白他一眼,没好气地说:“这跟你无关吧,路大律师。”
  高翔已经走到她跟前,先看了看她,然后看向路惜晨,礼貌地笑着打招呼:“学弟,又见面了。”
  路惜晨一双眼睛直盯着她,匆匆看了一眼高翔,随随便便“嗯”了一声。高翔却并不在意他的不客气,笑道:“怎么?你们今天有约了?”
  “不是,”她急忙解释,“学长你先去里面等我吧,我等会还要上楼开会,估计还要半个小时才能散。”
  “好吧,我去休息区等你。”高翔点点头,又看了路惜晨一眼,然后往艺术中心里走去。
  路惜晨笔直地站在原地,看着她不说话,她被那浓郁的目光弄得浑身不自在,轻轻地叹了口气,说:“你走吧,别再来找我了,刚才你说的话,我就当没听过。”
  “你拒绝我,是因为他?”他依然不死心。
  “你觉得是,那就是吧。”
  “别给我撒谎,你从来就不是个擅长撒谎的人。”他往前走了一步,逼近她,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似乎怕错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
  她不自觉地揪紧了手里的花,迎上他的目光,觉得毫无底气,而且无力,只能强迫自己镇定:“不,我没有撒谎。现在不是四年前,没人可以回到从前,你我都一样。”
  “我说过,既然回不去从前,那就让我们重新开始。”
  “如果我说不呢?”她笑,“路惜晨,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不是你招招手我就会乖乖去你身边的。”
  他深黑的眼底似乎闪过一丝痛楚,顿了顿,有些艰难地问她:“你真的不再愿意回到我身边了?哪怕我做再多的努力,你也不愿意了,是不是?”
  她看着他沉郁的脸色,感觉心里的防线正在被一点一点地击垮,可仅有的理智在提醒她:狠下心来,别再跟他继续纠缠,不管他送再多的花、说再多的甜言蜜语,她都不能再被他打动。这个男人,不是她要得起的。
  她咬了咬唇,一字一句地说:“是,我不愿意。”她没勇气看他,垂下眼去,他也不说话,气氛顿时沉寂下来,一分一秒都令她觉得压抑。
  良久,跟前的人终于转过身去,她抬起眼来,看着他的车飞一般地冲了出去,感觉鼻头一阵发酸,死死地咬住嘴唇才没让眼泪落下来。
  那天之后,路惜晨真的没再找过她,花店的人再也没来送过花,她也再没接到过他的电话和短信。这样的结果的确是她所希望的,可是她却抑制不住心底那股隐隐的失落,好不容易等来他的追求,却这样短暂,如昙花一现,转瞬即逝。
  没过多久,姐姐打电话说帮她找到了一处不错的房子,要她去看看。她去看了以后,立马就喜欢上了。是一套位于十楼的小公寓,一室、一厅、一厨、一卫,还有一个采光很好的小阳台。就在离艺术中心不远的小区里,交通很方便,周围设施也很齐全。房东是姐姐一个同事的朋友,三十多岁的一个女人,几年前买了这套公寓,因为之前租住的人退租了,所以想找新房客。
  因为是熟人,所以一切都谈得很顺利,租金也比她想象中便宜了一些,她满意得不得了,第二天就跟房东签了租房合同。
  周末的时候,姐姐姐夫帮着她搬家,搬完了之后她一个人打扫卫生、收拾东西,忙了整整一个下午,累得大汗淋漓,总算把一切都搞定了。
  隔了几天,唐玥和陶好静买了很多食材过来庆祝她乔迁新居,还送了她一盏很漂亮的床头灯。
  晚上吃过饭后,她送她们出去,回到十楼的时候恰好看见她家对面的那扇门关上,门关得太快,她甚至都没看清是男是女。
  也许哪天应该主动过去招呼一声,她想,毕竟这一层楼里只有两户,抬头不见低头见,搞好关系总是没错的。
  星期六的晚上,曲清然正窝在沙发上抱着抱枕看电视,门外突然传来声响,刚开始还只是轻微的咳嗽声,到后来越来越大,还有“砰砰”的怪异声音。
  小区里的保全系统很完善,应该不会是小偷,再说小偷也不可能弄出这么大的声响来。难道是住在对面的那个人?她犹豫再三,还是怯怯地走到门边,小心翼翼地打开门,拉开一点点,透过门缝望外看。只看了一眼,就惊呆了,居然是路惜晨!
  他怎么会在这里?她简直百思不得其解,看到他从裤口袋里掏出一小串钥匙的时候才恍然大悟,住在她对面的人居然是他!
  曲清然站在门边没敢出声,好在路惜晨也没转过身来,她刚准备悄悄关上门的时候,反应过来,察觉到有些不太对劲。
  他头抵在门上,弄了好一阵子都没把门打开,钥匙跟门碰撞的声音在寂静的走廊里回荡,一声一声都那样古怪。
  她犹豫了一会,还是走了过去,问他:“你怎么了?”
  他转过身来,身子一晃,她下意识地扶住他,隔着单薄的衬衣,她明显感觉到他的体温有些不正常,又闻到一股刺鼻的酒味,霎时明白过来:“发烧了还去喝酒,你是不是疯了?”
  路惜晨挣开她的手,淡淡扫了她一眼,继续去开门,却连钥匙都没拿稳,掉在了地上。她抢先一步捡起来,问了他是哪一把后开了门,扶着他进了屋。
  他发着烧,看样子也有些喝高了,倒在床上的时候已经不省人事。她帮他脱了鞋,盖好被子,才转身走出一步又觉得不忍心,去浴室弄了条冷毛巾敷在他烫人的额头上。
  她趴在床边,想等他睡熟一点再回家,谁知困意很快席卷,渐渐的有些睁不开眼,趴着趴着就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安安稳稳地躺在大床上,睁着朦胧的双眼看了看周围,没有人。
  她掀开被子下床,刚准备走的时候瞥见自己的针织外套被扔在床的另一边,转过身去拿,却感觉到腰上被一双手臂缠住。
  她一惊,还没来得及反抗,身后的人已经整个贴了上来,温柔地圈着她,温热的气息将她包围住,还有清香的味道渐渐飘散开来。
  “喂!”她不满地抗议,“放开我!”
  “不放。”路惜晨无视她的挣扎,温热的唇在她耳后敏感的肌肤上若有若无地摩擦,她不禁一颤,只觉得全身好像被过电一般酥麻难耐。
  火气蹭蹭蹭的就上来了,她边打他的手边转过身去,却猝不及防地被他整个人压倒在床上。他穿着浴袍,头发上还有未干的水滴,一副神清气爽、心情很好的样子。她简直不敢相信,这人的复原能力也太好了点吧?昨晚还高烧不退,这才过了几个小时而已,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她想伸手去摸摸他的额头,却在看到他眼里促狭的笑意时才猛地反应过来,两人的距离太近,姿势太暧昧,如果不是她抵在胸前的双手阻挡住,恐怕他的整张脸都要贴上来了。
  “你起来!”她霎时红了脸,气急败坏地去推他。
  “既然不愿意,为什么留下来照顾我?”他笑,手指轻轻滑过她颈部的肌肤。
  她别过脸去不看他,语气很不满:“早知道你这么快就能好,我才不会留下来!”
  他俯下头来吻她的脖子,她惊得手脚并用地去推他,却听到他在她耳边警告:“别乱动,否则我可不敢保证不会干别的。”
  她当然听得懂他的警告,又急又羞,却更加惧怕,只好乖乖地安分下来。
  当他的唇滑到她唇上的时候,她几乎是战栗了,想推开他却怎么也使不上劲。他的吻还是像以前一样温柔如水,一点一点深入,他诱她张口,她犹豫,他便惩罚似的轻咬她的唇,她吃痛松了口,他便攻城掠地,令她节节败退。
  吻越来越深入,越来越缠绵,她差一点就要沦陷在他的温柔之中,脑子里却猛然间浮现出一个画面,心底顿时感受到一阵尖锐的痛,用力推开了他。
  她从床上坐起来,脸还有些发烫,声音却是十足的冰冷:“路惜晨,你够了。”
  他毫不在意,依旧是笑,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令她看了就气不打一处来。
  她起身想走,却被他拉住:“一起吃早餐吧。”
  “要吃你自己吃个够!”她奋力甩开他的手,拉开房门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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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9-8 18:4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十二章
  
  周五的晚上,曲清然跟唐玥约好了一起吃晚餐,两人约在一家韩国烧烤店,翻着菜单觉得什么都想吃,没节制地点了一桌东西,慢悠悠地吃,到最后都有点吃撑了。
  也许是看出她情绪不太好,唐玥问她:“你最近是怎么了?好像有点不太开心?”
  她放下手里的茶杯,轻轻地叹了口气,“有点烦。”
  “因为路惜晨?”
  “嗯,”她无奈地点了点头,“你知道哪里有房子要出租吗?”
  “怎么,你这么快就打算搬?”唐玥疑惑地看着她。
  “现在住的地方我很满意,其实我也不想搬,只是……”如果不是那个讨厌的男人住在她对面,天天有意无意地骚扰她,她根本不会动这个念头。
  她住在那里快一个月了,每天进进出出都小心翼翼、提心吊胆的,生怕路惜晨突然从哪个地方蹦出来逮住她。
  因为她的强烈抗议,他倒是没有再去艺术中心找过她,可却每天借着“近水楼台”的优势,名正言顺地闯入她的生活。他似乎把她的作息时间、日常安排弄得一清二楚,每天早上她出门的时候,对面的那扇门都会“刚刚好”打开,他甩着手上的钥匙,一脸笑容地问她要不要搭顺风车;晚上他回家比较晚,一般不会来打扰,但是偶尔会带回一些很精致的小点心给她当宵夜;他好像知道她的胃不太好,每天早上都会硬拉着她一起去吃早餐,有时候她要迟到了他也必定会为她买好三明治和牛奶;每天的午餐和晚餐时间,她都会准时收到他的短信,内容永远是:“吃饭了吗?”。
  她觉得很混乱,弄不清楚他们之间现在究竟是什么关系。如果说是情侣,她根本没有承认过,如果说是普通朋友,他的一举一动又早已逾越了这个界线。
  “你在逃避什么?”见她微微皱着眉头,唐玥笑了笑,“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这个你应该很清楚。”
  “我知道,”她想起一些事情,顿时觉得既好笑又无奈,“从以前到现在,遇到事情我好像只会逃避……”
  四年前,当她发现他的背叛,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逃到国外,一逃就是四年。其实之后她冷静下来也有仔细地想过,自己当初的决定是不是太欠缺考虑了?她没有给他任何解释的机会,直接判了他死刑,这对于他来说,是不是也有点不公平?
  “记得我以前跟你说过的话吗?你这个人,别人的事情都能很好地处理,可到了自己身上就全乱了。”唐玥说着,往她的杯子里倒了点茶,“更准确点说,是你只要遇到跟他有关的事情,就全乱了。”
  怎么不是呢?她想,路惜晨就是她这辈子命中注定的克星,她的开朗乐观、无忧无虑、无所畏惧……所有她引以为傲的东西,在遇到他以后就全被搅乱了,她向来不赞成因为爱情而迷失自我,可偏偏碰上了他,不知不觉间打乱了她的整个人生。
  “好烦啊……小玥,你帮帮我吧,我该怎么办才好?”
  唐玥细细地看了她一眼,顿了顿,问道:“你还爱他吗?”
  她没想到唐玥会问得这样直接,猛地愣在那,端着茶杯的手僵在半空中,隔了几秒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不知道……”
  “如果不是还爱他,为什么要逃?”
  为什么要逃?她这些日子以来也在不停地问自己,可却找不出一个最准确的答案。她以为自己早已心如止水,却没想到回国后见到他的第一秒,平静的心湖就再掀波澜。他这段时间的举动,她并不是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却一直假装不知道。
  也许归根结底是因为她怕,怕跟他接触得越多,就越动摇,迟早有一天会在他面前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可是,即使还有爱意又怎么样?他们之间的感情早就已经成了一地碎片,不管再怎么努力也好,始终不可能拼凑得像以前一样完好。
  “我承认还忘不了他,可是我们不可能了,早在四年前决定分手的时候就不可能了。”她喝了一口茶,冷却后的茶味道更加苦涩,可也越来越淡,直至完全感觉不到。她知道自己对他的执念也如同这苦味一般,的确真实存在着,可迟早有一天会消失不见,只是需要一点点时间罢了。
  一顿饭吃了很久,吃完后两人又去散步,等曲清然回到公寓的时候,已经快十二点了。
  她站在家门前,刚拿出钥匙准备开门,身后传来声音:“去哪了?这么晚才回来。”
  她心情郁结,懒得答话,直接开了门进去,转身的时候淡淡说了一句“晚安”就准备关门,谁知路惜晨几步冲了过来,一只手伸进门缝里阻止她关门的动作,她一惊,下意识地停了手,抬起眼来无力地看着他:“很晚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路惜晨推开门走了进来,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你到底想躲我躲到什么时候?”
  她看着跟前高大的身影,只觉得压抑,又实在是困了,说起话来有气无力的:“我很累,明天再说好吗?”
  “明天?到了明天,你还是会用这句话来搪塞我。”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那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想你回到我身边,”他说,毫不掩饰自己的想法,“永远,一辈子!”
  “回到你身边?什么身份?女朋友?情人?还是床伴?”她觉得可笑至极,他凭什么这样高姿态地跟她说话?他凭什么认为她还是以前那个屁颠屁颠跟在他身边打转的傻瓜?
  “我不是那个意思,”他面色铁青,声音里明显带着怒气,却拼命克制住了,“你还不懂吗?我做了这么多的努力,难道你都看不到吗?”
  她握紧了拳,冷着脸说:“我上次就说过了,我不愿意。我不可能回到你身边的,我已经忘记你了,我……不爱你了,早就不爱了。”挣扎着说出这几句违心的话,她感觉全身的力量都在慢慢地消失,连稍稍抬起眼来看看他的力气都没有。
  “再说一次,”他到底是被她的冷漠激怒了,抬起手来擒住她的下巴,逼迫她看着他的眼睛,“你再说一次。”
  她倔强地与他对视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紧紧地握住拳,力道大得感觉指甲都快嵌进肉里。她想开口说话,却怎么也下不了决心,他沉郁至极的脸色和眼底那抹显而易见的伤痛那样清晰地映在她眼里,叫她无法忽视。
  她觉得自己此刻就像是个溺水的人,做着最后的挣扎,却渐渐感觉一切都是徒劳,仿佛下一秒就会被卷进深深的漩涡之中,无法自拔。
  “你在撒谎。”他放松了手上的力道,缓缓俯下头来欲吻她,在他的唇即将贴上来的时候,她狠下心别过脸去,明显感觉到他擒住她下巴的手顿时一僵。
  他终于放开她,眼神一点一点黯淡下去,唇边却带着一抹仿佛自嘲般的笑。他没有说话,也没再多看她一眼,转身走了出去。
  对面的门“砰”的一声被大力关上,她呆呆地站在原地,直到走廊里的感应灯熄灭的时候,眨了眨眼睛,憋了许久的眼泪瞬间落下,滑进她的嘴里,霎时咸涩一片。
  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吃饭的时间不太规律,曲清然的胃病又开始犯,她之前吃的药也没有了。星期二上午,她趁着没有课,去了一趟医院。
  医生询问了她以前的病历,又检查了一番,说没什么大碍,注意饮食就行了。她去药房拿了药,边看着手里的说明书边等电梯,没多久电梯门开了,里面有医生推着病床出来,她侧身让开,再进去时无意间轻轻碰了一下左边的人,“对不起……”最后一个字还没念完整,她就被眼前这张精致冷艳一如往昔的脸惊得霎时愣住了,居然是凌傲珊!
  凌傲珊的眼里也有些惊讶,缓了缓才朝她淡淡一笑,“好久不见。”
  电梯里只有几个人,很安静,她们并排站在一起,谁也没有说话。
  电梯到达一楼的时候,曲清然先走了出去,凌傲珊在身后叫住她:“有时间吗?一起吃饭吧。”
  两人去了医院附近的一家中餐馆,随随便便点了几个菜,服务生走后,气氛顿时变得尴尬万分。
  她静静地喝着自己的果汁,想着要怎么开口打破僵局,倒是凌傲珊先说话了:“我听说你四年前出国了?”
  “嗯。”其实她很想问凌傲珊这些年去了哪里,为什么四年前她走了之后她也突然消失了?她一直以为她会跟路惜晨重修旧好,回国之前甚至都已经做好了看到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准备,却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不过她转念一想,即使问了,又有什么意义呢?关于他们的事情,她还是少知道的好。
  “为什么决定得那样突然?是因为……”
  “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没必要再提。”
  “也是,”凌傲珊顿了顿,“清然,这些年来,我一直欠你一个道歉。”
  她隐隐约约猜到她要说什么,心里莫名一紧,握住杯子的手不自觉地用力,努力克制着,尽量让自己的语调保持平静:“你不欠我什么,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年,我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不,不管你是否忘记,我的确欠了你很多。别说你四年前出国跟我无关,如果不是那天你看到我……我能理解你的感受,是我对不起你。”
  “你理解我?”她禁不住冷哼一声,觉得这大概是她这辈子听到最可笑的话了,“如果你理解我,你会给我那样的难堪?别跟我说对不起,这三个字对于你来说太廉价,而且发生了就是发生了,说对不起又有什么用?”
  凌傲珊看着她,神色不复以往的清高孤傲,有些明显的歉意。可即使是心中有愧,这个女人身上也永远不会展露出一种低人一等的姿态,天性使然,依旧是那样高高在上。
  凌傲珊沉默了一会,然后说道:“其实我上个星期有在街上看到过你,如果不是今天恰好碰到,也许我这辈子都不会有勇气主动找你。”
  她静默不语,凌傲珊继续说:“你回来有段时间了吧?有没有跟路惜晨见面?”
  她愈发觉得可笑,这个女人到底是太高明还是太愚蠢?当初是她一手破坏了她跟路惜晨的关系,现在居然还好意思这样一本正经地关心他们来?
  既然她想知道,索性如了她的意:“他现在住我对面。”
  “真的?”凌傲珊微微一笑,“这样很好,你们可以把过去的四年都补回来。”
  听到这句话,曲清然再也忍不住了,她觉得自己简直是疯了才会坐在这里让这个女人一点一点残忍地揭开她的伤疤,她深深吸了口气,“不好意思,这顿饭我没法吃下去了,你一个人慢慢吃吧。”
  她站起身来,刚走出一步,听到凌傲珊不大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等等……你难道不想知道,那天在他的家里,我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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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9-8 18:5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十三章
  
  “你难道不想知道,那天在他的家里,我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吗?”
  发生了什么事……除了那些让她光是想想都觉得恶心到想吐的事,还能有什么别的?
  曲清然不是个会轻易动怒的人,可此时此刻,她看着凌傲珊这张平静得惊人的脸,听着她这种云淡风轻的语调,真的很想不顾形象地大发一通脾气,把她这几年的委屈难过全部讨回来。
  可是她忍住了,她觉得其实自己根本没必要跟这样一个令她不齿的女人较真,她越是计较越是生气,这个女人就会越得意越嚣张。
  “你们的事情跟我无关。”曲清然冷冷地丢下一句话,抬起脚就走。
  凌傲珊拉住她:“我就知道他没跟你解释……”
  她一愣,回过身看着凌傲珊:“你什么意思?”
  “其实四年前的那一天,我们什么都没有发生,你看到的只是假象而已。”
  她猛地一惊,但马上又觉得荒唐,自己居然这么轻易就相信,简直蠢得无可救药,“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是我亲眼见到的,你不必否认。”
  “你只是见到我在他家,其余的你见到了吗?”凌傲珊看了一眼周围投来的目光,强行把她拉了回来,按在凳子上坐下,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我跟他没有上床,那晚他一直睡在客厅的沙发上。”
  “我不会相信的,你在骗我……”她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惊得方寸大乱,已经埋藏了四年多的伤痛又卷土重来,既绝望又无助,却找不到任何宣泄的出口,整个人混乱到了极点。
  “我四年前的确骗了你,让你以为我跟他发生了关系,可是现在,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话。”凌傲珊不紧不慢地说,“不管你相不相信都好,这件事情我隐瞒了四年多,一直没有勇气告诉你。也许冥冥之中真是注定了的,让我们今天遇见,逼我对你说出真相。”
  “那段时间他的短信和电话突然猛增,是你对不对?还有那次在公园,我亲耳听到你们说的话,难道那些也都是假象?”她依然有些不相信,之前有那么多明显的迹象,叫她怎么能不怀疑他们旧情复燃?
  “我当初的确有意跟他复合,可是他没有答应。”
  “既然没有答应,为什么那天你会在他的家里,还躺在他的床上?”
  凌傲珊自嘲似的笑了笑,说:“那天我去找他,希望能跟他重新开始,可是他告诉我,他对我的感情早就已经成为了过去,他爱的人是你。你知道我当时有多么难过吗?我一直以为我样样比你好,他跟你在一起也不过是玩玩而已,我不能接受,也不愿意相信他对你的感情居然有那么深!”
  “我很伤心,觉得很挫败,喝了一瓶又一瓶的酒,醉得不省人事。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看到他睡在沙发上,其实我本来打算走的,却刚好看到你发来的短信,我当时想,也许这是上天给我的一个机会,所以我没有走,回到卧室里装睡,一直到你来。”
  曲清然握紧了拳,心里一阵阵的难受。这难道是命中注定,造化弄人?如果那天她没有去逛超市,没有替他买牛奶,没有发那条短信,也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也许他们现在已经像唐玥和骆邱一样终成眷属。
  可是,如果真的没有这些“如果”,他们就一定能走到最后吗?她往深处一想,即使没有凌傲珊的使坏,也许他们也改变不了分开的结局。
  当年的她和路惜晨,太年轻太任性,一点点小误会都能让两人的感情产生裂痕。对彼此的不信任、不确定是他们之间最大的问题,虽然看不见摸不着,却的的确确横在他们中间,所以即使是这样一个一戳就破的骗局,也能轻而易举地毁掉一切。
  凌傲珊见她不说话,沉默了一会,继续说:“还有一件事你肯定不知道。那天晚上我们聊了很多,他告诉我你要出国,其实他很舍不得你走,甚至想过要陪你一起去,可是你父亲找过他,请他不要干涉……清然,我了解你,我知道在这样的压力下,你会完全失去思考的能力。而且我也知道,你什么都可以忍受,唯独不能忍受背叛。”
  曲清然已经记不得凌傲珊后来还说了些什么了,直到她走后还一个人呆呆地坐在那,眼神茫然无助。
  周围的客人换了一拨又一拨,店里放着轻快的音乐,四周也偶尔会有谈笑的声音传来,在那样和乐融融的环境下,她却突然捂着脸哭了起来。服务生经过她身边,好心地问她怎么了,她猛地站起身来,边哭着边冲了出去。
  她一路狂奔着跑回了住所,也不管路惜晨是不是在家,用力地拍打他家的大门,边拍边哭着大喊:“路惜晨,你给我出来!快出来!”
  她知道里面没有人,自从上次她说了那样绝情的话以后,他已经有好几天没再出现在她面前,消失得无影无踪,令她觉得之前的一切仿佛都只是她的幻觉而已。
  她原本也觉得这样的结局再好不过,从此他们就成了两个没有关联的陌生人,渐行渐远,直至完全将对方从自己的记忆里抹去。
  可是,此时此刻,她好想见到他,哪怕他对她再冷淡再无情都好,她好想见一见他。
  曲清然用力地拍打着那扇紧闭的大门,拍得手都红了,眼泪止不住地涌出,模糊了她的视线,以致眼前突然出现那张熟悉的脸时,都有些不敢确信。
  “什么事?”路惜晨站在门口看着泪眼婆娑的她,冷着脸问。
  她愣了几秒,回过神来,走上前边使劲捶打他边哭着大声说:“路惜晨,我恨你!为什么不解释?为什么让我误会你?为什么?!我恨你,一辈子都恨你!”
  路惜晨被她突如其来的力量推得连连往后退,皱着眉扣住她的手腕,“你又发什么疯?”
  她听不进去,抬起脚来踹他,顾不上许多,发泄似的狠狠踹,嘴里还不停地骂着:“你混蛋!我讨厌你!”
  “你够了啊,再这么暴力我可不会由着你了!”路惜晨抓着她的手腕,恶狠狠地警告。她踹得还真不是一般的用力,他都怀疑搞不好会骨折,如果是别人,他早就好好回敬一番了,哪还能这样任人宰割。
  她脚下的动作没停,可是因为刚才又打又踹,累得不得不减轻了力道,却还是哭着一遍一遍地说:“我恨你,我恨你……”
  路惜晨看着眼前这张泪水涟涟的脸,没来由的觉得心里一痛,忍不住一把将她拉到怀里,俯下头狠狠吻住她。
  她的泪水流进嘴里,他尝到了一股异常咸涩的滋味,在两人纠缠着的唇舌间渐渐蔓延开来,仿佛直直渗入到心底。
  他紧紧地抱着她,极尽温柔地吻她,直到她在他怀里安静下来他才离开她的唇,吻去她脸上和眼角的泪水,沉声说:“你恨我?可是我爱你。”
  她抬起眼来看着他的脸,好不容易止住了眼泪又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她扑进他的怀里,哭着问他:“为什么当初你不解释?为什么不告诉我其实你跟她什么都没有发生?为什么要让我误会?为什么要让我离开你……”
  他抱着她的双臂明显一僵,顿了顿才出声:“你怎么知道的?”
  “我今天遇见凌傲珊,她什么都告诉我了。”她离开他的怀抱,仰着脸看着他,“我爸当年找过你,为什么你不说?”
  他擦掉她脸上的泪水,淡淡一笑,“你是乖宝宝,我不能让你因为我而违背父母的意思。”
  “你还跟我开玩笑!”她又好气又好笑,止住了泪,问他:“我爸当初跟你说了些什么?”
  “都过去了,别提了。”他拉着她走到沙发上坐下,抽了张纸巾细细地替她擦脸,“你这力气可真够大的,捶得我到现在还痛,我又没怎么你,犯得着用这么大力吗。”
  她已经平静下来,也意识到自己刚才太用力,歉疚不已,伸手替他揉着心口,嘴上却还是不肯认输:“这是你自找的,谁叫你当初不说清楚?你活该!”
  他笑着搂住她,下巴搁在她的头顶,轻声说:“对,是我不好,是我活该。”
  听着他干净温柔的声音,她又有些想哭,吸了吸鼻子忍住,靠在他温暖的怀抱里,忍不住把那些憋了好久的话说给他听:“其实这些年我过得一点都不好,老是动不动就会想到你,明明想你想得睡不着,却要告诉自己是因为恨你才放不下你……你知道我有多痛苦吗,为什么我们会变成这样?为什么你当初要眼睁睁地看着我走?”
  他将她搂得更紧了一些,静默不语。
  她的痛苦他怎么会不理解?这四年多来,他又何尝不是在欺骗着自己?为什么要眼睁睁地看着她走……他也不知道,直到现在也没法彻底弄清楚,他只知道,如果时光倒流让他重新再选择一次,他绝对不会让她离开自己身边。
  “即使当初我说了,又能怎么样?”他轻轻地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不会相信,在那样的情况下,我再怎么解释都没有用,你迟早会走的。”
  “所以你就由着我误会你?”她坐直了身子,气鼓鼓地看着他,一脸不满,“背这么个大黑锅很好受吗?即使我不相信,你也应该说啊,而且你凭什么认为我一定不会相信?你这个自以为是的混蛋!”
  路惜晨无奈地笑了笑,凑近她,一副贼兮兮的模样:“我就是混蛋怎么了?谁叫你偏偏爱我这个混蛋呢?”
  “你少给我没正经,”她微微红了脸,推了他一把,故意说:“谁知道凌傲珊说的是不是真的,她可以骗我一次,就可以骗我第二次。”
  她站起身来打算走,却被他拉住:“真没有。像她那么阴险的女人,我怎么会要?”他搂住她的腰,唇角眼底满是笑意:“我只要你。”
  脸上顿时冒出一股热气,她去推他的手,却丝毫没有作用,对上他灼灼的目光,只觉得心跳猛然间加速,嗔道:“油腔滑调的,我才不信。”
  “是真的,我没骗你。”他的双臂环着她的腰,将她愈发贴近自己,直直地盯着她的眼睛,“那天你说不爱我了,我给你个机会,再说一次。”
  她不禁扑哧一笑:“再说一次我不爱你了?好啊,没问题。”
  他惩罚似的在她腰上掐了一下,用眼神警告她认真点,她却越发来了兴致,偷偷地抬起手挠他,惹得他一下松了手,她赶紧跳出几步远,边往屋外跑边说:“追得到我再说!”
  路惜晨站在原地看着她一蹦一跳的身影,唇边浮现出一抹异常柔和的微笑。他想,只要她还待在他的视线范围内,哪怕要他追上一辈子,又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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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9-8 18:5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十四章
  
  已经到了艺术中心门口的时候,曲清然才想起来落了一份重要的资料在家里,跟前台的同事招呼了一声之后,匆匆忙忙跑回去拿。
  开了门直奔卧室,在床头柜里拿出那份资料的时候,有张照片掉了出来,她捡起来一看,莫名其妙失了神。
  是当初姐姐结婚的时候她跟路惜晨的那张合照,算一算到现在也有七年多了。这些年她一直保存着这张照片,不想拿相框装着,也没有夹在书或者日记本里,无论走到哪,都会将它平平整整地放在床头柜里,却从来都不敢拿出来看。
  “哟,这是谁家的小帅哥,怎么长得这么好看?”
  突如其来的声音令她吓了一大跳,差点叫出声来,转过身去,狠狠地白了一眼路惜晨,“有你这么不要脸的人么?”又突然想起些什么,一脸震惊:“你……你是怎么进来的啊?”
  “小迷糊,你忘记取钥匙了。”他把钥匙放到她手里,抽出那张照片,看了看,笑说:“我就在你身边,用得着睹物思人么,想看的话说一声,让你看活的。”
  “我才不想看,丑死了。”她真觉得那时候的他比现在可爱多了,至少没这么油腔滑调的,看着倒是一副青年才俊的样子,可对着她的时候简直就是一个活脱脱的流氓。
  她伸手去拿那张照片,他却把手往后一缩,“你保管了这么多年,是时候放我那了。”
  “喂,你抢劫啊,说拿就拿。”她嘴上虽然抱怨着,心里却有些莫名的高兴。
  “我就是抢劫,”他搂着她的腰将她揽到怀里,凑到她耳边亲昵地低语,“你整个人都被我抢过来了,更何况照片?”
  又是这种自以为是的口吻,她都已经习惯了,不仅不想反驳他,还有点心满意足的感觉,唇边不自觉地溢出一丝笑容来。
  他亲吻她的耳垂,又移到脖子上,温热的唇在她的脖颈间轻轻地摩挲。她被弄得很痒,忍不住笑出声来,在他意图吻上她的唇时,推开他:“我要迟到了。”
  他无奈地笑了笑,拉着她往门外走,“我送你。”
  坐在车上的时候,曲清然想起今天是周末,转头看着路惜晨,笑盈盈地说:“晚上你请我吃饭好不好?”
  路惜晨看了她一眼,有些歉疚:“今晚可能不行,我要忙到很晚。”
  “还没忙完啊,你都忙了大半个月了。”她狐疑地看着他,凑近了点,“老实交代,你是不是约了别的女人?”
  他直呼冤枉,一脸诚恳地看着她说:“除了你,我哪还有别的女人?”
  “鬼才信你,”她哼了一声,“我可是听说你这几年风光得不得了,女朋友换了一个又一个!”
  路惜晨无奈极了,心想肯定是陶好静那个八婆告诉她的,看她这副兴师问罪的架势,不用问都知道听了不少他的坏话。
  他正想着要怎么跟她解释才不至于越描越黑,她却忍不住先开了口:“干嘛不说话?心虚了?”
  他没辙了,停了车,凑过去在她唇上轻轻一吻,“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们别再提了好吗?”
  “不提就不提,我才没兴趣知道。”车子已经开到了艺术中心门口,她怕同事看见,懒得多问,丢下一句话就下了车。
  傍晚的时候,路惜晨给她打电话,她还有些生气,不想接,他又连着打了好几个,她索性把手机关了,跟几个同事一起去逛街吃饭,玩到晚上十点多才回家。
  谁知道家里的空调突然坏了,开了没反应,像是成心跟她作对一样,不管她怎么弄,始终一点动静都没有。
  正烦恼的时候,门铃响了,她打开门,路惜晨站在门口,见她一头大汗,问道:“你在干什么?”
  身上全是汗,湿湿黏黏的感觉早就令她觉得极度不舒服了,正好他回来,她索性去房里拿了衣服,“借你家的浴室给我洗个澡。”
  曲清然原本打算洗个澡就回家开小电扇将就着睡一晚的,可是等她洗完澡出来,顿时陷入一个清凉无比的环境里,她就有些不想走了。
  路惜晨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见她出来,走过来拉着她走到卧室里,拿了条毛巾,边帮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边说:“今晚睡我这吧,明天我叫人帮你修空调。”
  她隐隐觉得有些不妥,可是他帮她擦头发的动作太温柔,开着空调的卧室里又太舒服,她实在是没勇气再回到自己家那个“蒸笼”里去。
  路惜晨帮她把头发擦得差不多干了的时候,拿了衣服去浴室洗澡,她也懒得跟他客气,爬上床睡觉。
  没过多久,感觉到床身下陷了一点,一只手从身后伸了过来,横在她腰间,温柔地抱着她。她已经睡得晕晕乎乎的,半梦半醒间闻到熟悉的气息,一如从前的温暖清新,令她感觉到许久不曾有过的安定,倦意更浓,差一点就要沉沉睡去。
  可身后的人却摆明了不想让她好好睡,停在腰上的手静止了一会,然后慢慢开始向上逡巡,有细密的吻落在她耳后的肌肤和脖颈间,一点一点驱散她的睡意。
  “别闹,我很困。”她不耐烦地动了动身体,想摆脱他的纠缠。
  他将她抱得更紧了一些,却没有再继续,附在她耳边轻声问:“你真想知道我的过去?”
  她微微一愣,不知道该说什么,又听到他问:“如果我老实交代,你会不会介意?”
  介意吗?她想起自己很久以前说过的话:“说不介意肯定是骗你的,可是我会努力忘记。”其实她并不是真的介意些什么,而是希望他们之间能更坦诚一些。以前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就是因为对彼此不够坦诚不够信任,所以才会有那样大的误会,现在好不容易又重新走到了一起,她真的不希望再产生什么隔阂而影响感情。
  “你离开的这几年,我的确交过几个女朋友,也许别人不会相信,但是我跟她们在一起的时候,的确是抱着认真的态度,绝不是玩玩而已。”他轻轻地叹了口气,“可是每当我觉得自己已经调整好了的时候,就一定会想起你,想起我们在一起的那段时光。”他轻轻地吻了吻她的侧脸,在她耳后轻笑:“其实你并不是最漂亮的、最温柔的,有时候还一点都不可爱,可是为什么我偏偏忘不了你?”
  她不是个喜欢流泪的人,却总是被他随随便便就惹得想哭,就像此时此刻,听着他隐隐藏着落寞的温柔声音,她的泪便悄无声息地流了下来。
  她强忍着,却还是被他察觉到了,他抬起手来擦掉她脸上的泪,柔声说:“别哭,对眼睛不好。”
  她却哭得更厉害,眼泪不停地流,止都止不住。他温柔地抱着她,在她耳边轻声安慰她、哄她,过了好一会才让她平静下来,他忍不住笑:“你怎么这么能哭?眼睛跟水龙头似的。”
  “还不都是因为你!”她不服气地辩驳,全赖到他头上,“还说爱我呢,对我一点都不好,动不动就惹我哭。”
  身后传来一声低叹,她转过身去,借着床头灯微弱的橘黄色光线,分明看见他眼里浓重的歉疚。
  他看着她,抚摸她的脸,轻声问:“因为我对你不够好,所以你才狠心离开这么多年,就连回来了也不告诉我,不想让我见到你,对不对?”
  她心里一紧,感觉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仿佛又即将涌出,咬了咬唇忍住,说:“你知道我当时是带着什么样的心情出国的吗?你知道我在维也纳的那几年,每次胃痛得受不了的时候有多想你吗?可是我不敢回来,不敢见你,我承认自己懦弱,但是我真的没有勇气面对。”一滴泪悄悄从眼角流了出来,她顿时觉得一阵心酸,又有些生气,往后缩了一点点,撅了撅嘴,“你真的对我不好,一点都不好,让我每次想起来都觉得自己像个傻瓜,蠢得无可救药。”
  “对不起,对不起……”他吻去她眼角的那滴泪,将她揽到怀里温柔地抱住,“是我以前不懂得珍惜你,让你受了那么多委屈……我发誓以后不会了,给我一次弥补的机会好不好?我爱你……虽然我从没说过,可是我早就确定了,我爱你,小然,我只爱你一个人……”
  她窝在他温暖的怀抱里泣不成声。
  他从来就不是个肉麻的人,在她的记忆里,他很少叫她“小然”,可屈指可数的几次都特别温柔,令她整颗心瞬间就变得柔软,哪怕有再多的不高兴都可以立刻烟消云散。
  她细小的哭声回荡在安静的房间里,明明是很小的声音,一声一声却仿佛小锤般敲打在路惜晨的心上,他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背哄她,没来由的觉得很心疼。
  她不是个爱哭的人,在他的印象中她一直是那个无忧无虑、活泼开朗的女孩,可是自从跟他在一起后,她好像有了越来越多的忧愁和伤心,尽管她努力掩饰,他却没办法忽视。
  他忘不了四年前的那一天,她绝望的眼神和歇斯底里的哭泣,虽然他并没有真的背叛她,但是每每想起那天她的样子,他都觉得自己十恶不赦、不可原谅。
  他欠她的,太多太多,没办法重来,只能用尽一切办法弥补。
  这一夜,他牢牢抱着她,附在她耳边轻轻地诉说着对她的想念,温柔地哄她入睡。她靠在他的怀里,感受着他的体温和此起彼伏的心跳,渐渐止住了泪,安心地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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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9-8 18:5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十五章
  
  周末修空调的师傅来曲清然家里看了一下,说要换个零件,可公司那边暂时没有,已经向厂家订了,要过几天才能运过来。偏偏这几天气温又增高了几度,晚上都闷热得受不了,她只好继续住在路惜晨家。
  他家没有客房,只有主卧里有一张大床,孤男寡女睡在同一张床上,身体若有若无地触碰,免不了会亲热一番。
  抱过、亲过,却始终没有到最后一步。每次她察觉到他有更进一步想法的时候就会莫名其妙笑场,揪紧了被子警告他别动手动脚的,他刚开始也不依,抓着她就要继续,她却也不妥协,抱着被子跳下床,嚷嚷着要去睡沙发。他到底是不忍心,又好声好气地过来拉她,一脸郁闷:“好吧好吧,我不碰你,乖乖睡觉吧。”
  有时候他也会半开玩笑似的问她:“你是不是故意惩罚我呢?用什么方法不好偏选这个,想憋死我吗?”
  她笑倒在他怀里:“是啊是啊,我就是故意的,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对我不好!”
  其实她也不是故意折磨他,只是两人分开得太久,她在面对他的时候,总觉得紧张,简单的亲吻和拥抱都会让她有些害怕,更加不要说更加亲密的举动了。他们不是没有亲热过,可是已经过去了好几年,她又生性害羞,总觉得过不了自己那关。
  而且这两天陶好静突发奇想地把自己那个小窝重新粉饰了一番,她和唐玥去帮忙,又是刷墙又是打扫卫生,累得精疲力竭,回到家倒头就睡,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
  这天晚上,曲清然早早回了家,路惜晨还没回,她忙了一整天,出了很多汗,回到家里就进了浴室洗澡。
  快洗完的时候,她听见外面有些声响,关了水,刚刚穿好内衣内裤,浴室的门“咔嗒”一声被旋开了,路惜晨抱着手臂站在门口,坏笑着:“洗澡呢?”
  她“啊”的一声惊叫,赶紧扯过一边的浴巾包裹住自己半裸的身体,倏地红了脸:“你干嘛啊?我在洗澡你还进来,快出去!”
  “你不是洗完了么?再说我进都进来了。”他丝毫没有出去的意思,反而还一步一步朝她走了过来,扯了她身上的浴巾帮她擦头发。
  “你出去你出去……”她只穿着内衣内裤,就这么站在他面前让她觉得跟没穿基本没分别,羞得面红耳赤,急忙推着他往外走。他却不依,一只手搂着她的腰将她固定住,另一只手仍然轻柔地帮她擦着头发。
  心扑通扑通狂跳,她急得不知所措,脑子里灵光一闪,突然安分下来,趁着腰上那股力道松懈下来,挣开他拔腿就往外跑。
  可她到底低估了他,才跑出两步,就被他从身后紧紧抱住了,暧昧的声音从她耳后传来:“我看你今天怎么逃。”
  她猛地一惊,还没来得及挣扎,他落在她脖颈间炽热的吻已经像一股电流一样迅速传遍全身,她只觉得一阵麻痹,无力再反抗。
  他边吻她边将她整个人转过来,双臂圈着她的腰,两人的身体紧密地贴在一起。缠绵的吻落到她的唇上,又滑到她的耳垂、脖子、锁骨,一路的吸吮和□引发一连串的悸动。
  她被弄得意识很混乱,整个人晕晕乎乎的,不自觉地仰起头来,投降似的任由他的深吻逐渐往下延伸。
  他今天没穿西装,上身只着一件短袖POLO衫,隔着薄薄的布料,她明显感受到他越来越滚烫的体温,察觉到他身体的反应,更是脸红心跳。
  吻越来越深入,他的手也没闲着,在她光洁细腻的背上热烈地抚触,那撩人的温度又落到她的小腹和胸前,一点一点勾起她身体的记忆。他解开她的内衣,温热的手掌轻轻地包裹住她胸前的柔软,她浑身一颤,不自觉地呻吟了一声,又被他的唇齿所堵住。
  当他的唇移到她毫无遮蔽的胸前,轻啃舔咬,她几乎是战栗了,整个人软绵绵的像踩在棉花上,双腿无力,忍不住往下滑。他一把抱起她,走到卧室,将她放在床上,脱了自己身上的衣服,高大火热的身躯便覆了下来。
  她觉得很恐慌,半眯着眼看他,脸上一阵阵地冒着热气。他的脸近在咫尺,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此刻更加深暗,隐隐闪着她并不陌生的光亮,他执起她的手,细细轻吻,呼出的气息急促火热:“我想你……”
  他又凑到她耳边,吻着她的耳垂,一遍一遍地轻声叫她“小然”,她脑海里突然闪过很多年前那个寒冷的冬夜,他也是像现在这样温柔怜爱地叫她。他的亲吻和爱抚还跟以前一样熟悉,令她没来由的觉得很温暖很安心,终于不再抗拒,双手缓缓勾住他的脖子。
  他抬起头来看她,愣了一秒,然后笑着吻住她,手滑到她大腿根部,在她细腻而敏感的肌肤上抚弄,惹得她低喘连连。
  他进入的时候,她感受到一股痛,似曾相识,却没有当初那种撕裂般的难受。
  察觉到她的不舒服,他停下动作,轻柔地吻她,等她适应。她却突然湿了眼眶,分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勾着他的脖子回吻,配合着他的动作,直至彻底沦陷在他的温柔里……
  隔了两天,路惜晨说要带她回家,她一听到就觉得忐忑,又不好表现出来,委婉地拒绝了。直到周末的时候,他又一次提起:“云姨想见你,只是吃顿饭,又没有洪水猛兽,你怕什么?”
  的确没有洪水猛兽,可是令她踌躇的,是他的父亲路景鸿。
  她回来后有听姐姐说过,当初她走了之后,路惜晨有好长一段时间靡靡不振,生活过得很消极,他父亲“恨铁不成钢”,没少替他操心。之后路惜晨坚持己见要当律师,不肯听从父亲的话去自家公司工作,两父子因此大吵了一架,关系冷冻了好长一段时间,直到现在也没完全缓和。
  也许是她敏感多疑,可她总是隐约觉得,路景鸿也许会把这一切都怪罪到她头上。当年她跟路惜晨分手的前因后果,她确定他绝对没有跟家里人说,但是当初她突然一走了之,任谁都看得出有蹊跷,更何况像路景鸿那样一个精明干练又洞察秋毫的人?
  她原本对路景鸿就很敬畏,加上这样的认知,自然更加不安。
  路惜晨到底是了解她的,见她犹豫不决,柔声安慰:“你是不是怕我爸说什么?没关系的,有我在呢。”
  她还是有些怕,支支吾吾的:“我觉得……你爸爸可能不会喜欢我……”
  “傻妞,”他笑着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脑袋,“跟你在一起的是我,又不是我爸,管他喜不喜欢。实话告诉你,最近我爸有意帮我选结婚的对象,我带你回家就是要告诉他,除了你,我绝对不会娶别的女人。”
  “啊?”她吓了一跳,随即感觉心里闷闷的,像被什么东西硬生生堵住了,“那你爸更加不可能认同我了……”
  “别管那么多好吗?”他搂住她,小心翼翼而坚定,好像怕抓不牢一样,“我们已经分开了四年,难道你还想分开一辈子吗?”
  她被他的话触动了,最终点头答应下来。
  出乎曲清然意料之外的是,路景鸿见到她,不但没有给她脸色看,反而显得很客气很和蔼。一顿饭吃下来,气氛也算融洽。
  吃过饭后,路惜晨被父亲叫去书房,林素云带着曲清然去花园里赏花。
  林素云对她还是一如既往的亲切,问了她这几年在国外的生活,听说她胃不好还介绍了相熟的医生给她。
  “记得那时候你第一次来我们家吃饭,我说过等山茶花开了送你一盆,可还没等到花开,你就已经出国了。”林素云边修剪着园子里的月季边说,“今年的山茶花没种好,月季倒是开得不错,喜欢哪一株?云姨送给你。”
  她走近了一点,细细看了一会后发现这些月季的确开得很美,其中有一株奶白里透着淡粉色的,尤为漂亮,不禁赞叹:“真漂亮!”
  林素云顺着她眼睛盯着的方向看了一眼,笑了:“真有眼光,那一株也是我最喜欢的。”
  见林素云拿着剪刀就要走过去,她有些不好意思,赶紧说:“不用了云姨,您自己留着好了,我不会种花,只会糟蹋了它。”
  而林素云已经剪了那株月季过来,移植到花盆里,悉心修剪,“月季是花中皇后,适应性强,耐寒耐旱,是一种很坚韧不屈的花。”
  曲清然对花不了解,只是觉得好看,见林素云手法娴熟,也来了点兴趣,仔细地观察着,问:“月季花的花语是什么?”
  “粉红色的月季代表初恋。”
  初恋?她暗自想,绝对不能让路惜晨知道这个花语,否则他肯定又要调侃她一番。正想着,听到林素云说了一句:“我看得出来,惜晨那孩子挺宝贝你的,这么多年,他也就只带过你一个人回来。”
  她有些愣住了,林素云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脸上没了温柔的笑容,神情变得有些复杂:“你应该也知道,他们父子俩这几年关系很不好,各忙各的,一年到头见不了几面,即使见了也常常弄得不太愉快。”林素云顿了顿,拿毛巾擦了擦手上的泥土,“你路伯伯心脏不太好,上个月还进了医院,医生说他不能再受刺激,否则会很麻烦。”
  她静静地听林素云说着,突然想起之前路惜晨跟她说的话,隐隐猜出接下来可能会听到些什么,没来由的感觉心顿时凉了半截,垂着眼,说不出一个字来。
  “云姨也不想瞒你,他爸的确已经帮他物色好了结婚的对象,过阵子两家人就要正式见面……虽然惜晨那孩子不愿意接手家里的公司,可是那么大的企业,最终还是要由他来管理,我们现在可以做的,就是帮他打下一个最最牢固的基础。”林素云的语气既歉疚又无奈,“我知道你是个好女孩,其实我也很希望你能跟我成为一家人,可是你路伯伯决定了的事情是没有人可以改变的……我知道这很难,可是云姨希望你能理解我们当父母的一番苦心,好吗?”
  曲清然没在路家待多久就跟着路惜晨回到了住所,一路上她都一言不发,无论他怎么哄怎么逗她都不出声。
  这样的寂静一直持续到两人到达家门口,她掏出自己家的钥匙开门,刚刚推门进去,他从身后轻轻地抱住她:“云姨说的话,别放在心上。”
  难怪他想尽办法哄她开心,原来他听到了她和林素云的谈话。刚才在路家,他从书房出来的时候脸色很不好看,拉着她招呼都不打一声就直接走了。她看得出他心情不好,而且她自己的状况也好不到哪里去,愣愣地跟着他走,连那盆月季花都忘了拿。
  林素云的话,一字一句她都听得清清楚楚,可是此刻努力回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心烦意乱,觉得很疲惫,连向他求证一下的精力都没有。
  而且,还需要求证吗?她早就知道他家里的背景,早就知道他父亲必定会要为他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妻子,不管他清不清楚,愿不愿意,这都已经是一个既定的事实了。
  她掰开腰上的双手,转过身去,看着他:“我困了,这些事情,以后再谈好吗?”
  “好。”他反手关了门,看着她的双眼里满是无奈,“别找借口赶我走。”
  她叹了口气,到底是没忍心赶他,任由他紧紧抱着睡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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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9-8 19:0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十六章
  
  转眼到了九月,褪去了夏日的炎热,天气变得很舒服。
  陶好静提议去周边的小镇玩两天,跟曲清然、唐玥商量了一番后最终定在一个周末。路惜晨找朋友借来一辆路虎,周五的下午,一行六人便出发了。
  曲清然总算见到了陶好静的男朋友阿齐,斯斯文文的样子,身材高瘦,笑容温暖和煦,全身上下有股书卷气息,怎么看都不像个拿锅铲的。
  阿齐人很风趣健谈,却又不失沉稳,跟陶好静一唱一和的,逗得大家都很开心。据陶好静说,她跟阿齐是在超市里因最后一块上好牛肉而结识的,这样的相遇听起来有些匪夷所思,却实实在在是一种难得的缘分。陶好静是个食家,从小的梦想就是吃遍大江南北所有美食,而阿齐是个精通厨艺的大厨师,这两人走在一起,倒刚刚好各取所需了。
  坐在车上的时候,曲清然靠着座椅,偏头一直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看得昏昏欲睡的时候,后座的陶好静拍了拍她的肩膀:“吃薯片吗?还有话梅、牛肉干、还有你最喜欢的芒果干。”
  “不用了,你们吃吧。”她完全没有食欲。
  陶好静又把一个装满了瓶瓶罐罐的袋子递给她:“喝什么?自己拿吧。”
  见她依旧是摇头,陶好静疑惑地皱了皱眉,“你怎么啦?不吃不喝,玩绝食啊。”又拍了拍正开车的路惜晨,“看看你老婆,都被你惯得挑三拣四的了。”
  陶好静的调侃令曲清然顿时觉得发窘,刚转过头想随便拿样东西堵住她的嘴,恰好撞上路惜晨深邃的目光,带着探究的意味,像是要直直看进她心底。她愣了一秒,然后对他微微一笑,转过去从陶好静那拿了瓶水,喝了一大口,凉凉的感觉刺得胃隐隐作痛。
  路途不算远,两个小时左右他们就到了,在镇上的客栈登记了三间房。
  房间不大,可是整洁干净,推开窗还能看到连绵的群山,风景甚好。
  曲清然站在阳台上,明显感觉到胃有些痛,后悔没把胃药带过来。刚刚转过身去,见到路惜晨端着一杯水朝她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她熟悉的药瓶,“又胃痛了吧?还好我替你带了药。”
  她看着他蹙眉的样子,觉得鼻子有些泛酸,拿过药就着水喝下去,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也不说话,就站在她跟前看着她,眼里是她辨不明的情绪。她抓紧了手里的水杯,突然很害怕他此刻这种莫名的目光,转过身去假装继续看风景。
  身后的人似乎轻轻叹了口气,熟悉的双臂环上她的腰,温热的体温隔着单薄的衣料传到她身上。他从身后抱着她,把头搭在她的肩膀上,她察觉到他的疲倦,轻声问:“你累了吗?要不要先睡一下?”
  “我该怎么哄你,你才不会生我的气?”他答得风马牛不相及,声音里明显透着疲惫,却分外郑重严肃,“如果你还在为上次听到的话而烦恼,没这个必要。你是知道我的,我从不会让任何人左右我的人生,不管是云姨还是爸。我尊敬他们,可是这并不代表会任他们摆布,而且……如果我今生的新娘不是你,那婚姻对于我来说又有何意义?”
  “路大律师,你的好口才难道都是说这些甜言蜜语锻炼的吗?”她把身子往后靠,贴近他温暖的胸膛,望着远处的青山白云,努力把一切烦恼暂时抛诸脑后,“好不容易出来玩一次,别说这些好吗?看,这里多美啊。”
  “好,你开心就行。”他轻吻她的脖子和耳垂,弄得她痒痒的,急忙去推他,却推不开,又气又好笑。
  见她终于露出笑容,他似乎也松了口气,神色轻松了许多,“哎,你难道听不出来,我刚刚是在向你求婚啊?”
  “这也叫求婚?你当我三岁小孩呢。”
  “这怎么不是求婚了?我都说非你不娶了,你好歹要有点表示吧。”
  她白他一眼,推开他往屋里走,“没表示,你爱娶谁娶谁去。”
  “那可不行,”他追上来拉住她,眼里分明有促狭的笑意,“怎么也得以身相许。”
  她恨恨地骂他“流氓”,伸手去掐他,惹得他边躲边抗议:“哎,你掐我干什么?够了啊,再掐我翻脸了……哎哟,你还掐,你这女人下手怎么这么狠?”
  傍晚的时候,几人在一家农庄里吃了一餐农家菜,材料都比城里的要新鲜许多,味道也有些说不出来的美妙。几人坐在凉亭里,挨着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江,对岸还有小孩子在玩水。依山傍水的环境令大家兴致高涨,都吃了不少,连胃口不佳的曲清然也吃得很开怀。
  吃过饭后,六个人自然而然地成对行动,骆邱拉着唐玥去看镇上的歌舞表演,陶好静跟阿齐去淘小饰品,各有各的安排。
  曲清然跟路惜晨沿着江边散步,两人都不说话,步伐却出奇的一致,同样缓慢而闲适。
  这个小镇名不见经传,却异常宁静温馨,家家户户闪着暖暖的光线,投在平静的水面上,泛起柔柔的波光。
  她挽着他的胳膊慢慢地走,心里觉得前所未有的安定,好希望这段路永远没有尽头,他们就这样一直走下去,走到两人都白发苍苍、步履蹒跚。
  “我们好像从来没有这样一起散步过。”路惜晨突然说。
  “怎么没有?是你忘记了。”她笑,“大一下学期的时候,你教我三步上篮,那会我们不就是天天这样走吗。”
  “不一样。”
  “哪不一样了?”
  “我说不出,不过总归是不同的。”
  她“哼”了一声:“我看你是无聊,故意要跟我唱反调。”
  他倒笑得开怀:“等着吧,往后这样的日子还长着呢,你迟早会习惯的。”
  她却莫名失了神。自从上次在路家听了云姨那番话以后,他这阵子时不时就会提到“结婚”这样的话题,并且斩钉截铁地说只会娶她,完全不给她犹疑的机会。他这样认真,其实她并非不高兴,可每次谈到这个话题,却总觉得好像只有沉默或者装傻才是最好的回应,她给不了他任何答复,更何况他也只是单方面说说而已。
  他们也不知走了多久,沿着江边的小路走了一遍又一遍。途中遇上个卖花的小姑娘,扯着路惜晨的衣角要他买花送给漂亮姐姐,他阔绰地买下小姑娘篮子里的所有玫瑰,塞到她怀里:“我送你的花加起来估计有九百九十九朵了吧?”
  她想起那首完全不能入她耳的《九百九十九朵玫瑰》,成心挖苦他:“这年头还送花,真老土。”
  “不是说女人对钻石和花都没有抵抗力?”他用怀疑的眼神打量她,“你到底是不是女人啊?”
  “我是变性人。”
  “这还真没看出来。”他伸手环住她的腰,轻轻捏了一下,一副欠扁的表情,“虽然不是前凸后翘,不过还勉强吧,哎,我怎么看上个你这种女人?”
  “你去死。”她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打开他的手气呼呼地往前走,却听到他在身后哈哈大笑,意识到自己又无意中成了他的笑柄,愈发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那晚深夜,他缠绵地吻着她,干净修长的手指轻抚她的眉心,柔声说:“其实我最喜欢看你生气的样子,涨红了脸,像个小孩子一样可爱。你现在这副愁眉苦脸的模样我反倒不习惯了,这不像你。如果你心里不舒服,大可以发泄出来,别憋着。”
  她的确是心里不舒服,可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发泄,难道要怪他吗?或者怪云姨,怪他父亲?她谁都不怪,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过一天是一天,只求能抓住眼前的幸福。
  “我只是在想,如果明天无法预测,那是不是应该好好地把今天过完?”
  “当然。”他埋首在她胸前,气息不稳地深吻、抚触,也许是在这样特殊的场合,他的语气不复以往的平和,而是充满着势在必得的固执与霸道,“我绝不放开你,你死了这条心吧。”
  她还来不及思考便被他彻底攻陷,整个人随着他的引领而沉沉浮浮,飘忽不定,意识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分不清是对是错,该或不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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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9-8 19:0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十七章
  
  第二天他们去了镇上一个小型的果园,比不上城郊大果园那么专业,却也应有尽有,小而精致,别有一番风味。
  上午十点左右的太阳,还是有些热辣刺眼。曲清然在果园里转悠了一圈,额头上就冒出一层细汗来,索性拉着唐玥一起,把刚摘下来的草莓和葡萄洗净,在一旁的藤椅上坐下来休息。
  陶好静跟阿齐去了另一边的西瓜地,早就玩得不见了人影。路惜晨和骆邱刚刚还在这,这会儿也不知道跑哪去了。
  “我看你这两天情绪不太对,有烦心事吗?”唐玥突然开口。
  曲清然刚吃下一颗大大的草莓,又香又甜,心情顿时好了不少,笑道:“没有啊,怎么这么问?”
  “没有就好,我还以为……算了,你没事就好。”
  唐玥明显的欲言又止,令她不免有些疑惑:“怎么了?有什么事就说吧,你这样我反而会觉得不安。”
  “路惜晨是不是跟别人有婚约了?你知不知道?”
  提到这件事,她心里不免一沉,垂着眼看着手里的一小筐水果,说:“我知道,他父亲的确已经帮他物色好了结婚的对象。”
  “那你呢?那你怎么办?”一向淡静的唐玥,此刻声音变得有些担忧而急切。
  还能怎么办呢?她想,除了更加珍惜现在的每一天,难道还有其他的选择吗?上次在他家,林素云已经把话说得那么明显,尽管委婉,可意思只有一个:希望她主动放手,成全他的婚姻与将来。
  这些日子以来,她一直没勇气跟他正面谈这个话题,他虽然嘴里说着只会娶她一个人,可听起来却总感觉有些开玩笑的成分,令她不敢正视。她猜不到他的想法,也没有精力去琢磨,脑子里乱成一团,只能当鸵鸟,逃避一天是一天。
  曲清然没有说话,手指无意识地拨弄着小筐里的水果,一个不小心,几颗葡萄滚了出来,掉在地上。她弯下腰刚想去捡,身边的唐玥抢先一步,蹲在地上拾起,拿过她放在腿上的小筐,轻轻叹了口气,说:“我再去摘点来吧。”说完便往葡萄架走去。
  她坐在藤椅上,双手撑在腿的两边,低头看着地上自己的影子,突然就觉得失了所有兴致。
  “在想什么?”头顶传来声音,她抬起头来,不知道从哪窜出来的路惜晨正站在她面前,挡住了大片光线。
  他逆着光站着,她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却瞬间觉得眼前昏黑一片,缓了许久才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没想什么。你刚才去哪了?”
  “跟骆邱去河边钓鱼了。”
  “那鱼呢?”
  “胡乱捕杀动物是不对的,所以我把钓上来的鱼都放生了。”
  “你骗谁呢,”她忍不住笑,站起来在他身上嗅了嗅,“啧,抽烟了就直说,我又没说不准。”
  “还是我的小然了解我啊。”他也笑了起来,拿出纸巾替她擦汗,像很多年前一样,动作轻柔而仔细。
  她知道他的烟瘾一向不大,只有在心情烦闷的时候才会抽,又联系到今天早上他接了一个电话后明显沉郁许多的脸色,隐隐猜到了些什么,问他:“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没事,你喜欢的话就在这里多玩几天。”
  “还是回去吧,你不是还得上班吗?”
  他拉着她在藤椅上坐下,伸手环着她的肩膀,跟她脑袋靠着脑袋,“我倒真想跟你在这里住一辈子。”
  她心里莫名一紧,觉得脸上的表情似乎僵硬了一下,赶紧开玩笑掩饰:“你想当农夫啊?堂堂一个大律师,怎么就这点出息?”
  “我看挺好。我当农夫,你当农妇,我们再生几个胖娃娃,过着简单的小日子,多令人羡慕。”
  她不禁扑哧一笑,抡起拳头朝他胸口轻轻锤了一下,“谁说要给你生胖娃娃啊?自作多情呢你!”
  他却没有答话,只是紧了紧环着她肩膀的手。过了好一会儿,她转头看他,发现他闭着双眼,像是睡着了。
  她看着阳光下他的侧脸,柔和安静得像个无忧无虑的婴孩,唇角还带着一丝笑,令她心里一暖。她伸出手想摸摸他的脸,即将碰到的时候又缩了回来,只是默默看着他,近乎贪婪。
  玩了三天后,几人回到了市里。
  曲清然照旧每天往返于家里和艺术中心之间,路惜晨最近变得很忙碌,一星期都难得陪她吃一顿饭,只是每天都会发短信提醒她记得好好吃饭、乖乖吃药。她不想打扰他工作,所以也没有主动找他,而且她陆续多带了好几个学生,课比之前排得多了很多,不再那么清闲。
  两人各忙各的,日子过去了大半个月。
  这天下午,曲清然领了工资,也没事先通知路惜晨,兴高采烈地去他工作的事务所找他,打算请他吃饭。
  到了事务所以后,前台没有人,格子间的座位也都是空的。她是第一次来这里,不知道他的办公室是哪一间,只好沿着左边的一排房间边走边看。走到拐角处的时候,刚刚转过去,就隔着玻璃窗看见了正坐在黑色皮椅上的路惜晨,他对面还坐着一个女人,身影很熟悉,连微卷的栗色长发都是那样似曾相识。
  她站在门外,刚打算走,路惜晨却仿佛感应到了似的抬起眼来,瞬间就朝她望了过来,没等她犹豫就起身走过来开了门,有些惊讶地问她:“你怎么来了?”
  “哦,来找你吃饭啊。”她的眼睛不自觉地往办公室里瞟,想看清楚那个女人,而那人恰好转过头来,她看着那张精致得无可挑剔的脸,心里一沉,果然是凌傲珊。
  凌傲珊看见她倒是丝毫没有惊讶,微微笑着,那笑容看起来却古怪得很:“又见面了。”
  “嗯。”她朝凌傲珊扯出一丝笑容,又看了看路惜晨,“你们在谈事情吗?”
  “已经谈完了。”凌傲珊拿起自己的包,朝他们一步一步走过来,走到面前时顿住了脚步,看着路惜晨,“资料都写在文件上了,你慢慢看,有问题随时找我。不打扰你们,我先走了。”
  路惜晨拉着她走进办公室,随手关了门,倒了杯水给她,没等她问就主动解释:“我最近在忙一个大案子,她是当事人的属下,今天过来只是工作上的事情。”
  “我又没说什么,你也把我想得太小气了吧。”她把水杯放在桌上,挽着他的手臂往外走,笑意盈盈,“走吧路大律师,我今天拿了工资,请你吃大餐。”
  吃过晚餐后,他们回到住所,路惜晨不由分说地把她抱到他家,她拼命反抗,他却振振有词:“我给你钥匙你不用,那我只好把你扛回家了。”
  她原本就憋着一口气,听了这话没来由的觉得更加不痛快,对他又是掐又是揪,手下一点没留情,惹得他“哎哟哎哟”地叫。两人打打闹闹了好一阵子才在沙发上安安分分地坐好,他把衬衣袖子往上捋,伸着手臂抱怨:“哎,我说你去国外四年就学会这招了是吧?下手可真够狠的,你谋杀亲夫呢!”
  “我让你乱讲!”她在那块有些淤青的地方拍了一下,趾高气扬地说,“谁叫你这么霸道地把我带到你这来,你活该受惩罚!”
  “在哪儿睡不都一样啊,反正都是睡觉。”他笑了起来,凑近她,“再说了,我不抱着你睡觉,会失眠的。”
  她气他油腔滑调没个正形,起身想走,却冷不防被他猛地压倒在沙发上,急忙去推他:“你干嘛?快起来,重死了。”
  他笑得不怀好意,一手扣住她反抗的双手,另一手开始在她身上邪恶地逡巡,“你刚才掐得我痛死了,要怎么补偿?”
  没等她回答,他就凑上来吻住她,她挣扎反抗,却被他牢牢掌控住。他一向有办法对付她,又太熟悉她的身体,她敌不过他的力量,很快败下阵来,又不甘心被他这般摆布,微微喘着气紧紧地握了握拳,别过脸去不看他,低低咒骂:“大色狼!”
  他在她耳边轻笑,呼出的气息喷在她耳边,温热的唇流连在她的脖颈间,轻吻摩挲。他开始解她衣服上的扣子,她已经打算投降了,却听到一阵突兀的电话铃声,连续不断地响,异常刺耳。
  他很明显不打算理会,可是她却被这突如其来的打扰拉回了理智,原本强压下去的思绪又再度浮了上来,她按住他的手,直直看着他:“你一直没告诉我,要跟你结婚的女人,究竟是谁?”
  这个问题,她默默流着泪问过他,发着脾气问过他,认真严肃地问过他,可是他却自始至终都没有给她答案,或者半开玩笑地说她的名字,令她哭笑不得。
  路惜晨僵了一下,然后继续不依不饶,眼里分明是促狭的笑意:“亲爱的,现在似乎不适合讨论这个问题。”
  她也不妥协,固执地盯着他漆黑如墨的双眼,顿了顿,说:“你不告诉我,是不是因为那个人我也认识?是……凌傲珊,对吗?你早就知道……是不是?”
  其实她早该猜到了,以他们家和凌家的交情,以凌家的背景,凌傲珊根本就是最佳人选。更何况之前林素云也曾有意无意地说过,即将结为亲家的两家人关系匪浅,这门婚事也是大人们一早就有意定下的。如果不是下午在他办公室里见到凌傲珊,如果不是她那样奇怪的眼神,也许她到现在都还没有醒悟过来。
  她觉得可笑,也无助得很,难道凌傲珊真的是她命中注定的克星吗?难道他们三个人的命运,这辈子都要牵扯在一起,纠缠不清?每当她以为已经结束的时候,就总会用另外一种方式继续关联,四年前是这样,四年后还是这样。可是,她还有多少个四年能在这段错综复杂的缘分上兜兜转转呢?
  她早已精疲力竭,真的不确定自己是否还有精力等到下一个结束。
  路惜晨这才停了动作,坐起身来,将她也从沙发上拉起来,替她扣好衣扣,望着她的眼睛里没了促狭,满是坚定与真挚,在灯下似乎闪着越来越强烈的光芒:“我绝不会娶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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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9-8 19:0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十八章
  
  思来想去了很久,曲清然觉得自己应该跟路惜晨开诚布公地谈一次,因为她发现他们之间的关系好像进入了一个怪圈里,对于他的婚约、两人的将来,她欲言又止,他绝口不提。这并不是什么好现象,她知道。
  可路惜晨最近实在太忙,每晚都超过十二点才回家,也许是工作太繁重,看起来心情也不太好。
  没过多久,还没等她找到机会开口,就突然得知他父亲心脏病发进了医院的消息。
  星期五下午开完会早早下了班,曲清然提了水果和营养品去医院看路景鸿,她去的时候路景鸿在睡觉,一贯精明干练的脸上透着虚弱和疲惫,眉头轻轻皱着。
  她把带来的东西放在茶几上,林素云正好推门进来,神情很憔悴,眼睛红红肿肿的。她没来由的心生愧疚,有些怯弱地跟林素云打招呼:“云姨。”
  “怎么没事先说一声就过来了?这地方远,路上花了不少时间吧。”林素云依旧和蔼,朝她微笑,却掩饰不住满脸的倦态。
  “还好。”她看了一眼病床上的路景鸿,低声问,“伯父怎么样?医生怎么说?”
  “没什么大碍,就是操劳过度,又容易动怒,怎么可能不犯病。”
  她想起前两天路惜晨回家时一脸铁青,猜到了七八分,正想着要说些什么比较好,一声咳嗽传来,病床上的路景鸿醒了。见他想要从床上坐起来,林素云赶紧过去扶他,拿枕头垫在背后,又把被子往上拉了拉。
  曲清然莫名觉得很紧张,喊了一声“伯父”,觉得自己好像连声音都在轻轻颤抖。
  路景鸿依旧是那副看着很客气却感觉很疏离的样子,招呼她坐下,还问她要不要吃水果。恰好医生进来检查,量了血压询问了一番后说状况良好,再观察几天就能出院。医生离开病房后,林素云说要详细问问出院后的事情,也跟着医生出了门,偌大的病房里,就只剩下曲清然跟路景鸿两个人。
  面对这样一位威严的长辈,曲清然不免心生畏惧,极力克制着没表现出来,面带微笑地说:“伯父,您出院后要多注意休息,别太操劳了,身体要紧。”
  “人老了,身体总会有点毛病,不认输都不行。”路景鸿叹了口气,说道,“其实我们两家人也算得上亲戚,可惜走动太少,这么多年我也就只见过你两三次而已。听你姐姐说,你去了维也纳留学,最近才回来?”
  “嗯,回来快三个月了,一直没去看您,真是不好意思。”
  “没关系,你们年轻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我能理解。”路景鸿顿了顿,不紧不慢地开了口,声音不大却明显透着不容拒绝的威严,“你跟我儿子的事情,我也知道一点,按理说我们两家人这么有缘分,能结成一家当然好,可是跟凌家的婚事是早就定下了的,我们做生意的人,讲究一个诚信,答应了的事情就绝不能反悔。”
  该来的总会来,曲清然想,也许今天把话说开了也好,至少她不必再纠结,路惜晨也不必再这么累这么为难。
  她坐在床边,垂着眼没有说话,又听到路景鸿说:“前两天那孩子回家来,跟我说他要跟你结婚,不管我怎么阻挠他都不会改变决心,甚至说要离开这个家。我当时气得给了他一个巴掌,我把他养到二十六岁,到头来却只换得他一句这样绝情的话,你能了解我当时的心情吗?他从小就跟我不亲,一次又一次违背我的意思,放着自家那么大的企业不管偏要去当个小律师,怎么都不肯回来帮我的忙。可是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一手建立起来的企业就这么倒闭,哪怕有一线希望我都不能放弃。而且更重要的是,我要把它完好地传到我的下一代手里,保证他们将来衣食无忧。”
  曲清然听明白了,路景鸿的这番话是在告诉她,路惜晨跟凌傲珊的结合,不仅是“门当户对”,更重要的是“商界联姻”。凌傲珊的母亲是政府高官,父亲也是做房地产生意的,这样的家庭背景,是她曲清然没法企及的,换句话说,在路景鸿的眼里,她不符合进路家家门的条件。
  她觉得很累,她不过是爱一个人,谈一场恋爱而已,为什么会弄得自己这么累?她从没觉得爱情应该这么复杂,明明是简单的相爱,却为什么会变成利益和金钱的牵绊?如果是这样,她宁可不要爱情,清心寡欲地过活。
  “伯父,我明白您的意思。”她抬起眼来,想起很多事情,笑了笑,“我一个人在国外生活的那四年多,最大的感悟就是,其实这世界上没什么是过不去的,没什么是放不下的。刚过去的时候,我语言不通,没有一个能倾诉的朋友,每晚都难受得大哭;不明白老师讲的内容总练不好曲子,别人都能完成的作业我却没法完成,每回都挨骂;我吃不惯那里的东西,得了胃病,常常痛得晕过去……可是这些都被我熬过去了,我现在依然生活得很好。”她强忍住心里的难受,尽量保持声音的平静,“虽然我还没有当妈妈,可是我知道什么是‘可怜天下父母心’,我想路惜晨一定会理解您的苦心的。至于我……其实我并没有想过跟他有什么将来,事到如今,我也不会再拖着了,您放心。”
  “好孩子,你明白就好。”路景鸿深深地叹了口气,像是如释重负,又像是无可奈何。
  她的眼泪差点就要冲出来,紧紧地咬了咬唇压下去,站起身说:“伯父,您好好休息,我先走了,有空再来看您。”
  曲清然拉开病房的门,路惜晨赫然立在门口,直直盯着她,面容冷若冰霜,眼睛异常黯淡。
  她察觉得到他的愤怒,又实在没心情宽慰他,无力地说:“你进去看你爸吧,我先回家了。”然后绕过他就往前走。
  谁知才刚走出一步,他猛地拽住她的胳膊,很用力,她痛得忍不住皱眉,回头瞪着他:“你干什么?放开我。”
  “你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他问她,几乎是咬牙切齿。
  “你一定要在这里说吗?”看看周围投来的好奇眼神,她也有些没好气,见他面色沉郁,终究是软了语气,“先进去看你爸吧,等你晚上回去我们再好好谈谈。”
  他却置若罔闻,拉着她就走,紧紧地拽住她的胳膊,走得飞快,她被他弄得很痛,拼命反抗:“你放开我,有话不能好好说吗?痛死了,快放开我!”
  他好像是聋了一样,完全不理会她的挣扎,把另一只手伸过来紧紧圈着她的肩膀,几乎是将她整个人架上了车,以一种快得令她只想尖叫的速度开回了住所。
  车子刚刚停稳,曲清然迅疾地拉开车门冲了出去,趁路惜晨没追上来之前冲进了电梯上楼。谁知她才刚刚开了自己家的门,还没来得及关的时候,他冲了进来,反手“嘭”的一下关了门。
  她被吓了一跳,看着眼前一脸怒气的路惜晨,只觉得前所未有的恐惧,下意识地想逃,却被他抢先一步拉到怀里,铺天盖地的吻落了下来。
  他从来没有这样吻过她,急切而疯狂,简直像在啃噬,一点都不温柔。她被他吻得透不过气来,拼命捶打他,却丝毫不起作用,反而被他按倒在沙发上,炙热的吻落到脖子上,一阵阵的痛。
  她没力气反抗,忍了许久的眼泪涌了出来,越来越多,完全不受她控制。
  压在她身上的人终于停了动作,轻轻地吻她流着泪的眼睛,依然是那一句:“你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她只顾着哭,泪水模糊了视线,眼前朦胧一片。他抬起手抹去她的泪,不似刚才的粗暴,轻柔地吻她的脸,“你说,‘没有想过将来’是什么意思?‘不会拖着’又是什么意思?”
  她吸了吸鼻子,努力平复了一下情绪,推他起身:“你先起来,我们好好说话。”
  他从沙发上坐起来,又伸手过来拉她,见她胸前的衣服被扯得大开,皱了皱眉,沉着脸替她整理好。
  “其实我早就想跟你谈一谈了,只是一直没机会。”她说。
  “谈什么?谈你跟我爸说的那些话?”他盯着她的眼睛,“那好,你告诉我,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别装傻了路惜晨,你明明听得很清楚。这么长时间了,你不觉得你一直欠我一个交代吗?你是有婚约的人,却还跟我纠缠不清,你不觉得这很没有道德吗?”她真的觉得自己很笨,明明知道他是要娶别人的,却还舍不得离开他,难道非要等到亲眼目睹他跟别人走近婚姻殿堂的那一天才肯醒悟?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她都觉得是自己偷来的,而这种忐忑的幸福,到底还能持续多久?她是真的没有耐心没有力气再继续,别无他法,只好放弃,“我跟你爸说的都是实话,我累了,不想再在这段感情上浪费精力了,既然我们没办法在一起,不如趁早分开。”
  “分开?”路惜晨显然被她再次激怒了,语调骤然提高了许多,声音里全是隐藏不住的怒气,“你把我当什么?说分开就分开,难道这样就很有道德吗?”
  “那你想怎么样呢?难道要我看你跟别的女人结婚,然后不计较一切地跟着你吗?对不起,我不可能做到。”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说过很多次,绝对不会娶别人,为什么你就是不相信?”
  “我不是不相信你,可到了今天,事情已经由不得我们做主了。”她想起病床上脸色苍白、说话有气无力的路景鸿,那种她从未见过的虚弱样子令她顿时丧失了所有的勇气,纵使心痛如绞,也不得不妥协,“别再违背你爸的意思了,难道你真想气死他吗?”
  路惜晨深深地看着她,深沉如海的眼里闪过些许痛楚,话说得有些艰难,却怒意十足:“你真的要我娶别人?我们经历了这么多才好不容易在一起,你却告诉我,你要把我让给别人?曲清然,我怎么从来没发现,你竟然这样大方?”
  她心里一阵阵的抽痛,紧紧地咬住嘴唇,眼泪又抑制不住地流了出来。其实她哪有这么大方,她可以把所有的一切都拱手让人,却独独不愿将他让出去。她爱他那样深,从十五六岁到二十五六岁,近十年光阴,一颗心除了他再也容纳不下任何人,他已经成为了她身体的一部分,又怎么能不痛不痒地割舍掉?
  她沉默地流着泪,万千滋味在心里翻滚,难受得说不出话来。脸突然被轻轻抬起,他吻去她眼角的泪,轻声道:“你一句话就能决定我们的将来,告诉我,你到底要我怎么做?”
  路惜晨看着眼前这张泪水涟涟的脸,心里是前所未有的恐慌。他们已经分开了四年多,对她,他早已没有了当初的自信,他拿捏不准她的情绪,摸不透她的心思,甚至……不确定她是否还爱他。
  刚才在医院,他站在门外听到她云淡风轻地说“其实我并没有想过跟他有什么将来”,她永远不会知道他当时有多么难受,哪怕是四年前她离开他的时候,他也没有这样心痛得几乎麻痹。
  他从很久以前就开始构筑他们的未来,可到头来却被她一盆冷水浇到底,彻头彻尾的冰凉刺骨,痛彻心扉。
  他捏着她的下巴等她开口,她却只是看着他,倔强的眼神令他觉得自己仿佛随时会失控。
  沉默的对峙持续了很久,他终于松了手,没再多说一个字,起身离开,连回头再看她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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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9-8 19:0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十九章
  
  连着一个多星期,曲清然都没见到路惜晨,不知道是他真的太忙了还是刻意躲他,明明就住在对面,她却怎么都见不到他的人影。其实即使他存心躲避也很正常,她上次把话说得那么清楚明白,他怎么还会想见到她?
  这样也好,她告诉自己,就这样算了吧,好聚好散总比扯破脸要好。也许他们真的是有缘无分,经历了那么多的困难才能在一起,却始终躲不掉分开的结局。这大概就是命中注定。
  自从那天他头也不回地从她家走出去之后,她这些日子每晚都睡不着,一闭上眼就是他挺直而决绝的背影。她想,从她第一天认识他到现在,快十年了,她到底看过多少次他的背影?她在他身后追逐了太久太久,她真怕自己有一天会不记得他的脸长什么样。
  她告诉自己不要再去想,却总是控制不住,整夜整夜地睡不着。半夜里起来喝水,回到房里又去翻那张旧日的合照,翻得心急火燎的时候才想起那张照片早已不在她这里,心一下子变得空落落的,连最后一点寄托都没有了,怎么都没法再入睡,索性端着水杯在阳台上一直站到天亮。
  大约早上七点的时候,她听见门外有落锁的声音,却不敢开门,怕自己会不争气地全面崩溃。
  她就那样站在阳台上往下看,模模糊糊看见楼下有个人在熹微的晨光中越走越远。楼层太高,加上睡眠不足导致眼肿,她看不清楚,却直觉是他,努力睁大了眼盯着看。
  楼下的那人走了一会儿,突然停了脚步,在原地站了几秒,然后转过身来,缓缓抬起头,直直看向她。
  她在那一瞬间湿了眼眶,衣服口袋里的手机开始震动,她掏出来,看着屏幕泪流满面。
  因为没有休息好,加上这一个多星期来也几乎没有吃什么东西,曲清然反反复复的胃病又卷土重来。
  她硬撑了两天,到星期五的时候实在难受得没办法上课,跟主任请了假回家休息。
  一路艰难地回了家,开门的时候胃突然痛得厉害,痛得她头晕眼花,钥匙怎么也对不准钥匙孔,还掉在了地上。她一手捂着胃,弯腰去捡,起身的时候身子一晃,以为自己就要这么晕倒在家门外的时候,却意想不到地倒进一个温暖而熟悉的怀抱里。
  干净的气息扑面而来,耳边传来一声轻轻的低叹,“你就不能好好照顾自己吗?”
  她鼻头一酸,差点就要哭出来,突然感觉到身体腾空而起,他打横抱起她,开了门进屋。
  路惜晨把她放在床上,替她脱了外套和鞋,又替她盖好被子,然后才走出去,再进来的时候给她拿来了药和水。
  他坐在床沿,扶起她让她靠在他胸前,“先把药吃了,等会儿我给你熬粥。”
  他身上的气息和体温都太过熟悉,令她别无他法地卸下了所有伪装,靠在他怀里不愿离开,“不用了,我不想喝粥。”
  “那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他拉高被子盖在她身上,双臂轻柔地圈着她,“你这几天是不是都没有好好吃饭?”
  “对,我没听你的话,几乎都没有吃什么东西。”胃里翻江倒海,她却还有心情跟他开玩笑,“你看,我是不是又瘦了点?”
  路惜晨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你到底想怎么样呢?这样折磨你自己,很过瘾吗?如果真的要分开,就让我看见你过得很好,现在这样,到底算什么?”
  “我不知道……你别问我好吗,就让我这样吧,不要管我,就像过去的四年多一样……”
  “你觉得可能吗?事到如今,我还怎么可能做到对你不闻不问?”
  她的泪悄无声息地落了下来,肆意地流个不停,闭上眼睛,却感觉他温热的唇贴上她的脸,“我要你一句话,我们……是不是真的没可能了?”
  她只觉得心里一恸,睁开眼来,恰好对上他漆黑如墨的双眼,那里面显而易见的痛楚深深地刺伤了她。
  他们是不是真的没可能了?其实这么多天来,她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如果他不放弃,如果她愿意再坚持一下,是不是就有可能了?如果她愿意诚心诚意地去打动他的父亲,再说服云姨跟他们站在一边,是不是就有可能了?
  曲清然记得以前有人跟她说过,她性格里最大的弱点就是容易妥协,明明可以尽力争取一下的事情,她却总是在最紧要的关头说放弃。
  她以前一直觉得逆来顺受是优点,却在出国以后慢慢发现,其实很多事情,也许当初她再坚持一下,就会是完全不一样的结局。
  “别这么快说放弃好吗?我们之间绝对不可能是这种结局,相信我。”路惜晨抱着她,声音很轻,像是恳求,却信誓旦旦。
  她看着他闪着执着光亮的双眼,默默流泪,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俯下头来吻住她,清清浅浅的吻,唇齿间的温柔与不舍却直达她心底,令她不忍放弃这份温暖。
  隔了两天,路惜晨说他父亲约了凌家一家人吃饭商量婚事,也许是怕她心里难受,有些欲言又止,“我爸刚出院没几天,身体还没完全恢复,我不好再刺激他。”
  “我知道,你去吧,反正只是吃顿饭而已。”
  曲清然替他细细整理好衣服,送他出门,谁知他没走几步又折回来,拉住她的手说:“你跟我一起去,我今天就跟他们说清楚。”
  她吓了一跳,慌忙抽出手来,“不可以,今天不可以。”她实在没法想象,那样的场合,如果路惜晨当着两家人的面说要跟她结婚,路景鸿会气成什么样子。她不可以冒这个险。
  路惜晨似乎愣了一下,没再坚持,微微笑了,无奈而嘲讽:“算了,就当我没说。”
  中午的时候曲清然回父母家吃饭,前阵子忙于工作,有好长一段时间没回家,妈妈弄了一桌子菜,明明都是她喜欢吃的,可她看着却只觉得反胃想吐。
  她不好扫了妈妈的兴,勉强吃完了一小碗米饭和妈妈夹到她盘子里的菜,谁知过后胃里一阵阵的不舒服,到底没忍住,跑到厕所一股脑全吐了出来。
  妈妈见她吐得一脸苍白,拍着她的背担忧地问:“怎么吐成这样?是不是生病了?妈妈陪你去医院看一看吧。”
  “不用了妈,最近胃病犯了,不太舒服,没事的。”她吐完了,用清水漱了口,觉得舒服了不少。
  “也不至于吐成这样啊,你以前犯病不是都说想吐又吐不出来吗?”妈妈脸色突然一僵,朝门外看了看,又凑近她,“老实跟妈说,你回来以后是不是都跟路惜晨住一起?”
  曲清然心里猛地一惊。她跟路惜晨又在一起的事情,并没有打算隐瞒,想着等稳定下来以后就告诉父母。也许是妈妈在姐姐那听到了消息,前阵子有一次问起,她就老老实实说了。
  “没,没有……我们住各自的家,没有住一起。”
  “那你们有没有发生关系?”
  妈妈问得直白,弄得她很不好意思,只觉得脸上一热,微低下头没有吭声。
  “哎,你这个孩子啊!怎么这么不懂得保护自己?”妈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顿了顿又说,“去医院检查一下,如果真怀孕了,赶紧叫他来家里吃顿饭,商量结婚的事情。”
  曲清然脑子里一阵发懵,怀孕?结婚?
  她仔细地想了想,说:“妈,您别小题大做了,我只是胃病犯了而已,不是怀孕。而且我跟他都还年轻,暂时还没有结婚的打算,您就别瞎操心了。”
  “这怎么是瞎操心呢?你这个孩子,真是一点都不理解父母!”
  “我理解,可是我都这么大了,总有自己处理事情的权利吧?”她走出洗手间,去客厅拿了自己的包包,跟正在看报纸的爸爸说了几句话后往门外走,“我还有事先走了,过几天再回来看你们。”
  曲清然离开了父母家,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
  她想起妈妈说的话,不免有些后怕。其实她也察觉到了,这次犯胃病,跟以往有些不太一样。以前犯病,只不过是隐隐觉得胃里泛酸,没有按时吃饭的时候才会想吐,而现在几乎每天早上起床都觉得恶心想吐。
  她仔细算了算,距离自己这个月应该来例假的时间,好像已经过了二十多天了。她的时间一向不是特别准,有时提前有时推后,加上这阵子心情不好,她便没有多想。而现在想起来,简直觉得有些恐怖。
  她跟路惜晨亲热的时候,一般都是他心血来潮,她几乎没有做准备的机会。而且他耐心极好,又太熟悉她的身体,往往把她折磨得晕晕乎乎的,自然也就忘了提醒他做措施。有时候她觉得怕,想吃药,他却把药夺了过去,说对身体不好不准她吃。
  越想越怕,曲清然只觉得浑身都在冒虚汗,战战兢兢地掏出手机来,按下一串号码:“小玥,你现在有空吗?陪我去趟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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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9-8 19:0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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