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竹的试杀

星竹

    我不喜欢杀人，很不喜欢。每一次杀人之后，我都要跑到没人的地方去呕吐半天，才能恢复正常。可我必须杀人，不然就没有饭吃，也没有衣穿。弟弟也没有饭吃，没有衣穿。
　　
　　我死了不要紧，弟弟不能死，这是我答应妈妈的。
　　
　　弟弟才八岁呢，长得跟妈妈一样好看。我每次看到他，就想起妈妈。妈妈真好看，我出生以来，就没见过比她更好看的女人。可是妈妈死了，病死的。爸爸不见了以后，妈妈就病了。我记得她那时拉着我的手，要我答应照顾弟弟。弟弟哭得好凶，我没有哭。妈妈死了，我就是大人了，十岁也是大人。大人是不可以在小孩子面前哭的。
　　
　　今天是个好日子，我不想杀人。
　　
　　近水这个地方，自打入春以来，雨就没停过，像老房子漏了水，一直滴滴答答个没完。

　　我不喜欢下雨的天气。一下雨，我和弟弟就什么也做不成，只能每天闷在家里，隔着窗户看雨。
　　
　　不下雨的时候，我总是带弟弟到处去玩。我们去山坡上抓蝴蝶，也去河边捉螃蟹，有时候，我们会去到很远的树林里。树林里有一种山梨很好吃。每到成熟的季节，我就爬上树去，给弟弟摘山梨。摘一个，扔一个，弟弟就在树下跳着跑着去捡。我最喜欢骑在树上看弟弟跑来跑去的样子，他的脸色粉粉的，眼睛亮亮的，笑起来的样子老让我想起妈妈。
　　
　　夜里，弟弟有时会哭。他一哭，我就抱着他，像妈妈以前把我抱在怀里一样。除了妈妈，没有人抱过我。
　　
　　今天天气晴了，我不想杀人，我想带弟弟去树林里采蘑菇。妈妈说，雨后树林里的蘑菇最多也最好吃。弟弟还从来没吃过蘑菇呢，在我的记忆里蘑菇的味道也有四五年了。
　　可西窗这个老太婆要我去杀人。
　　
　　妈妈死了以后，我带着弟弟挨家挨户去乞讨，求人收留我们。我给他们下跪，给他们磕头，可怜巴巴地拉他们的袖子衣襟，可没人愿意。我其实不怪他们，这个世道，自己养活自己跟孩子都难，谁愿意养两个跟自己毫不相干的孩子呀？
　　
　　后来遇到西窗老太婆，我对她说，“什么条件我都答应，只要你不叫我们饿死。”她于是收留了我们。五年后我被她培养成了一个杀手。我帮她杀人，她负责养活我跟弟弟。很公平，我不恨她。
　　
　　我不喜欢杀人，很不喜欢。尤其今天，太阳多好呀！可是，不管怎么样，把弟弟养大比我喜欢不喜欢某件事更重要。

金缕衣

紫陌红尘第138届十二月生日场《九州海上牧云记》第二轮宛州贴牧云陆JZ（刀）

行李昨晚已经打点好。采朱坐在床上胡思乱想了好一阵子，才想起该去跟房东话个别。
“云姨——”采朱进屋的时候，房东云姨正在镜子前给她六岁的孙女儿小玥梳头。
“哟，是采朱啊。行李都收拾好了？”云姨一边手里忙活着，一边抬头招呼她。
“嗯，都收拾好了。”她走近婆孙俩跟前去，细细看了一会儿，笑道：“这辫子梳得可真好看。小玥你奶奶手艺好，你幸福呢。我小时候都没人给梳辫子的。”
那小玥一向不安静，正被云姨折腾得不耐烦，身子左扭右扭跟个麻花似的。听见采朱的话，吐了吐舌头，牢骚道，“幸福什么呀，奶奶就知道折腾我，烦死了。”
“你个小鬼头，别生在福中不知福。做丫头也不知道爱个好。我还没嫌你麻烦呢。”云姨笑道，顺手一巴掌拍在她肩头上。
“你嫌麻烦，还不如给我剪短发。”小玥不防吃痛，不满地嘟囔着。
云姨从桌子上抓起根橡皮筋，把编好的辫子扎好，左右端详了一会儿，才笑说：“好了。看把你不耐烦的。去玩吧。”
“解放喽——”那小女儿发出声欢呼，得到大赦似地从凳子上跳下来，一溜烟跑掉。
采朱瞧她婆孙俩斗嘴好玩，也不做声，远远坐在一旁微笑着。这会儿见小丫头跑了，才说：“这小玥倒是越长越好看了，嘴也伶俐得紧。下半年该上学了吧？”
“可不是。还跟个野孩子似的，也不知上学能坐得住不。”云姨从桌上抓起梳子，在自己头上梳了几下，想起什么似地又停住，说：“小玥长得像她妈，性子也像。可怜见的丫头，都是我家那混蛋害的……”
采朱没见过小玥的母亲，但看见小玥，也能想象是个美人。她打离婚后就住在云姨家里，一晃已经三年。平日里跟云姨聊天，慢慢也了解一些她家里的事。
这个家的男主人陈伯是五年前走的，肝癌，查出来三个月人就没了。打那之后，云姨就只跟小玥相依为命。云姨跟采朱说起的时候，总说是被他们那不争气的儿子给气死的。问起小玥的母亲，云姨起先不肯说，后来就直掉泪，说自己一家对不起小玥和她母亲，说她母亲走时小玥还不满两岁。采朱问怎么回事，云姨说是自己的混蛋儿子杀了小玥母亲。采朱闻言心里惊惧，但见云姨伤心，也不好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