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陌红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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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淡淡如风

[武侠玄幻] 《铸剑江湖》作者:龙人(全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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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2-20 19:4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 一 章 情剑留欢
 
  秋千千一下子呆住了,她那一股惊骇之色,便如见了鬼一般。
  这是一个人家早就设好的圈套,而她却还试图骗过对方,这已不仅仅是可笑,还有一点可怜了。
  蒙面人沉声道:“这下,你该不会说你根本就不认识段牧欢了吧?”秋千千狠狠地盯着他,那样子似乎是要把对方生吞活剥了。
  她大声嚷道:“段牧欢是什么样的人物?他岂会上你们的当?你们若是去找他救我,那便是自己讨苦吃了。快去吧,快去吧,我秋千千真是求之不得!”蒙面人缓缓地打开铁门,冷冷地道:“那便试着看看吧。”门又“砰”的一声从外面关上了。
  脚步声在外面响起,渐行渐远。
  秋千千在小屋中丈叫大喊,却没有任何人来阻止她,似乎即使是她把喉咙喊破了,也没有人会来理她的。
  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喊呢?秋千千才不做这种没有一点作用的事。
  可静下来之后,她又能做什么呢?
  这儿甚至连一只蚂蚁也没有。
  屋子外面的灯光投射进来,惨白惨白的,似乎连这灯光也是冰凉冰凉的。
  不知为何,秋千千突然笑了,她实在忍不住笑意,她觉得一切都太滑稽了。
  早上,她为了得到所谓的“自由”,从囚岛逃了出来,没想到晚上便真的进了一间囚室。
  这是不是自讨苦吃?
  但愿段叔叔不要来找自己,这些家伙一定是已设了一个圈套让段叔叔来钻,而秋千千便是这个圈套中的诱饵。
  可如果段牧欢真的没有来救她,那她怎么办?她岂不是坐以待毙了?
  她觉得自己的头都想大了,晕平乎的,思绪很难集中。
  段牧欢会来吗?
  段牧欢现在在做什么?
  这些人为什么要如此对付段牧欢?
  没有人知道。
  段牧欢在喝酒。
  这是他一天中做得最多的一件事,一天十二个时辰中,除了睡觉之外,你很难看到他的手是空着的。
  他的手中总有一只酒杯。当然,有时是酒瓶,甚至是酒坛!
  酒并不是什么好酒,只是街上随处可见的花雕而口但他喝得就是那么有滋有味,看那表情,他若说他喝的是五十年的女儿红,没有人会怀疑的。
  这就是段牧欢,他可以把一杯浑浊得象猫尿一样的酒,喝得像千年佳酿那样有味道。
  只要是他所拥有的,他便会当作是世间上最美好的东西。
  所以他总是快乐的。
  如果一个人感觉到自己拥有的全是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那么这个人想不快乐,也是很困难的。
  但今天,他并不开心快乐,因为他已听到了莫入愁、伊忘忧的死讯。
  确切地说,死讯在三天前便已传入了他的耳中,但那时他根本不相信这个事实。
  '是的,他怎么可能相信莫入愁、伊忘忧两人会接踵而死?
  但今天,他已不能不相信了。如果说第一个向他报信的人还不能让他相信的话,那么这第十一批人马所带来的消息,便不能不让他相信了。
  第十一批人与第一批人所带来的消息是完全吻合的,只是一批人比一批人说得更详细,更具体而已。
  他的脑中现在只有一个人的名字:“刁贯天,刁贯天……”刁贯天,他是再熟悉不过了。
  当年为了追杀刁贯天,他已将刁贯天的生活习性,武功要领等诸多方面进行了全面的了解。
  刁贯天是一个可怕的人,但却并非一个可怕到无法抵挡的人。他并不是很聪明。如果不是这样,七年前他们“四情剑侠”就更不容易对付刁贯天了。
  但这一次,刁贯天却已显得比七年前更可怕了!
  武功高深了,这自是一个方面,但却不是最主要的因素。
  最主要的因素是什么?段牧欢却一时想不起来。
  即使是想不起来,也已显得段牧欢的出类拔萃。
  因为在伊忑忧、莫入愁死于刁贯天手中之后,人们的目光几乎已全都集中于刁贯天的武功上了。
  大家都已认定刁贯天这次“复活”后之所以如此飞扬跋扈,定是与他的惊人武功有重要关系,而很少去考虑别的因素。
  在他第十七次给自己倒酒的时候,他的第十二批人马回来了。
  一个很瘦,很年轻的人进来了。
  他叫柯冬青。
  他就像冬青树那样永远显得生机蓬勃,即使是在寒冷的冬天,冬青也是常青的。
  他站得很直,直得就像一棵冬天里已凝了白霜的冬青,他的脸色苍白,身上的衣衫也是雪白的。
  段牧欢将他的第十七杯酒一饮而尽之后。方道:“说吧。”柯冬青道:“秋梦怒秋大侠已死,时间估计是今日清晨,死于秋大侠竹楼西侧的竹林中,另外他身边的银剑、铁棍、铜枪、金刀也死了。银剑、铁棍、铜枪三人是自己嚼舌而亡的。岛上未找到秋大侠的女儿秋千千的尸体,秋大侠身边的老仆人老焦的尸体也未找到。”段牧欢在柯冬青说话的这段时间里,又给自己倒了三杯酒,听柯冬青把话说完,他已换了一瓶花雕了。
  段牧欢喝再多的酒,手也不会打颤的。但今天他喝的虽然不算很多,手却已在颤抖了。
  他当然不是怕,虽然段牧欢这一辈只怕一件事,那就是怕没酒喝。
  但这次是愤怒与震惊让他如此的。
  刁贯天的动作太快了,快得已使段牧欢无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接受这接二连三的噩耗。
  “四情剑侠”在短短的几天内,竟然已只剩下他一个人!
  段牧欢狠狠地向自己的嘴中倒入一大杯酒,“嘎”的一声,他竟喝呛了。
  他的眼中便已被呛出晶莹的泪花来了。
  劣质的酒往往更容易让人喝呛了。
  别人喝酒时,那双眼睛是越喝越暗,但段牧欢不同,他的目光是越喝越亮!
  他逼视着柯冬青道:“这么说,秋千千可能没死?”柯冬青道:“不是可能,是一定!”
  段牧欢的眼中精光暴射,咄咄逼人,似平站在他面前的不是柯冬青,而是刁贯天似的,他冷声道:“为什么?”
  柯冬青并没有在段牧欢的目光中乱了手脚,他沉着地道:“我知道楼主怀疑她的尸体有可能被抛入海中了,这种情况是有可能的。但一则刁贯天一般不会这么做,只要是人,都不太愿意与尸体打交道的。第二,我已看过秋千千秋姑娘的闺房,那儿少了许多不该少的东西。”段牧欢没有说话。
  柯冬青继续道:“比如胭脂盒、眉笔、梳子,还有…咳……还有她换洗用的衣衫。”这位冬青一样的年轻人本是苍白的脸色变得有些微红。
  这说明他的的确确是一个很年轻的年轻人。
  段牧欢点了点头,道:“一个人如果身处危急之时,是不会去收拾这些东西的,这表明秋姑娘是在秋大侠出事之前离开的。据我所知,孤岛上每隔一个月,便要到外面采购一次东西,而采购东西的人,恰好是老焦。”柯冬青道:“不错,但这一次并非如此,因为我看过岛上的米罐柴房及油盐,全都是满满的。”段牧欢满意地点了点头。
  柯冬青办事,很少会让段牧欢不满意的。
  段牧欢道:“这几天你辛苦了,我允许你回家两天。”柯冬青道:“请楼主原谅,我不想回去。”段牧欢有些惊讶地望了他一眼,道:“你娘的病好了吗? ”柯冬青是个极为孝顺的儿子。
  柯冬青不知段牧欢是如何知道自己的娘病了这件事的,在这样的非常时期,段牧欢能留意到这一点,便足以让柯冬青热血沸腾。
  柯冬青道:“我若回去,我娘一定会不高兴。”“为什么?”“因为我娘不愿她的儿子是个不忠之人。如果在这样的日子里,我离开了楼主,那么我便没有资格留在这儿了。”段牧欢抬了抬头,亲自倒了一杯酒,递给柯冬青,道:“我敬你一杯。”柯冬青道:“我从来不喝酒,但楼主的酒,我一定要喝!”他一抬首,饮尽了杯中之酒。
  他也被呛着了,也呛出了泪花。
  然后,他便告退了。
  段牧欢重新坐了下来,他把玩着手中的屑杯。
  好长一段时间,他已忘了要喝酒。
  便在这时间,柯冬青又进来了,他的身旁竟多了一个女子。
  看到这个女子时,段牧欢便像看到一块冰。
  哪怕她极美极美,也是一个极美极美的冰美人。
  而这种寒冷冰凉的感觉,是来自这女人的眼中。
  她的眼睛就像一片亘古便有的冰山雪野,你在这双眼睛中别想找到一丝暖意。
  很热很热的女人,段牧欢见多了,那些女人在某些时刻,可以热得把你一起融化了。
  很冷很冷的女人,段牧欢也见过几个,但那些全是故意做作出来的,冷的只是她们的外壳。
  但这个女人却似乎是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是一片冰凉的。
  段牧欢赶紧喝下一大口酒,酒总是能驱寒的,哪怕酒再劣。
  “冰美人”道:“我叫游雪。”段牧欢不由苦笑了一下,人家叫游雪,能不冰凉吗?
  柯冬青张开嘴正要说话,却被游雪拦住了。
  游雪道:“你不用介绍了,我会与你的楼主直接交谈的。”柯冬青的半截话如同被塞住了一般,再也吐不出来了。
  段牧欢道:“你怎么能断定我——定要与你交谈呢?”游雪道:“我有办法做到这一点,就像我有办法让这位年轻人想拦我也拦不住一样。”段牧欢的眼中现出一丝惊讶。
  柯冬青的武功,段牧欢是再清楚不过了,他在“欢乐小楼”中已是个可以独挡一面的角色了。
  像他这样的年龄,能做到这一点,已是很优秀了。
  可现在他却连一个女人也挡不住!
  而柯冬青的神色又告诉段牧欢游雪所说的是真话。
  游雪忽然道:“段大侠别忘了有些事并不完全取决于武功的。”段牧欢一愕。
  他发觉现在游雪如果想走,他也不会让她走了。
  他感觉到游雪是一个不简单的女人,而段牧欢也最喜欢与不简单的人打交道,尤其是不简单的女人。
  段牧欢对柯冬青道:“你下去吧。”柯冬青便下去了。
  游雪便走至段牧欢的对面,拣了一张椅子坐了下米。
  段牧欢找了一只酒杯,倒了一杯酒,道:“欢乐小楼从不备茶,姑娘你愿意喝一杯酒吗?”游雪接了过来,道:“有时候,酒也一样可以解渴的。”段牧欢的眼睛倏地亮了。
  他还从未遇到过一个女人可以说出这样的话来!
  段牧欢举了举酒杯,一饮而尽,方道:“姑娘找在下,有什么事吗?”游雪道:“我要帮你。”段牧欢一愣。
  到“欢乐小楼”来的女人,几乎都是来需求帮助的,还从未有女人说要帮“欢乐小楼””
  的。
  游雪接着道:“确切地说,我要与你合作。我是游冰的妹妹。”段牧欢这才恍然大悟。
  游冰,那个剑法、言行举止、服饰都极力模仿莫入愁的游冰。
  段牧欢这才感觉到游雪身上还有五六年前的影子。
  五六年前,段牧欢见过游雪,但那时她才十四岁。
  十四岁的女孩与二十岁的女人,绝对是两个不同的概念,就像花蕾与怒放的鲜花是两个不同的概念一样。
  段牧欢拍了拍自己的额头,道:“我竞没有认出来,一转眼,那个黄黄瘦瘦的小丫头已成了一个大姑娘了。”这是一种长辈对小辈说话时的那种汞切的语气。
  段牧欢也的确是把游雪当作小妹妹看待了。在没有知道她是游冰的妹妹之前,他是不会有这种感觉的。
  游雪道:“我也差点不敢认你,你与六年前的模样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几乎一模一样,为什么反而不敢认?但段牧欢明白她的意思。他不由苦笑了一下、一个三十岁的男人,与一个二十四岁的男人,怎么会是一模一样呢?
  段牧欢道:“令兄是一条好汉。”他的部下早已将一切都告诉他了。
  游雪喝了一大口酒,方道:“他更是一个好哥哥!”她的眼中浮起了一丝暖意,那种沉醉于往事时的暖意。这种眼神,总让人心酸。
  段牧欢已不忍心去看她的眼睛了。他对游冰、游雪两兄妹是有些了解的,他们自幼便相依为命,浪迹江湖,直到莫入愁收留了他们。
  那时,游冰十六岁,游雪八岁。
  段牧欢站起身来,道:“好,我与你合作,一同向刁贯天讨回血债!”游雪笑了笑——
  她的笑容也是那种凉凉的笑意,道:“其实,段大侠并没有真正要与我合作的意思,对不对?”段牧欢奇怪地道:“为什么?”游雪道:“因为段大侠一定以为‘欢乐小楼’中高手如云,而段大侠的武功更是出神入化,所以自是不会把我这样一个弱女子的微薄力量放在眼里,对不对?”段牧欢说不出话来了。
  他的确是这么想的。一个女孩子,到这儿来能不添乱子,已是大幸了,他答应与她合作,只不过是想将她留下来,由“欢乐小楼”来照顾她而已。
  他被游雪这么一问,就给问住了。
  游雪道:“其实,我所能起的作用远比你想象的要大得多。首先,我是女人;其次,我是一个从未出名的女人;第三……”她顿了顿,方道:“第三,我心中有恨!”段牧欢心中一动。
  他知道自己真的错了。游雪所起的作用,一定比他想象的大得多。
  她所说的三个理由,都是很充分的理由。
  女人,本来就是一个可爱而又可怕的字眼。就像可爱又可怕的水一样,看似清彻美丽,但它一样可以淹死人。
  而一个不出名的女人更可怕,因为不出名,所以你才会忽视她。
  而忽视一个心中有恨的女人,那将是一件极为可怕的事情。
  段牧欢伸出了他那宽厚的手,真诚地道:“忽视女人的力量,并非我一个人常犯的错误。
  但我知道从今以后,我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了。”游雪也伸出她的纤细而且如玉般的手,道:
  “你能够这么说,就一定是个不简单的人。”两只手握在一起了。
  不知是否已有一对梦幻组合产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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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2-20 19:4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 二 章 战楼风云
 
  段牧欢道:“游姑娘远道而来,一定累了。从今后,你就把‘欢乐小楼’当作你的家吧。
  找知道莫兄一向把你们兄妹俩当作他的弟弟、妹妹看待,而我与莫大侠又是朋友,所以你无需见外的。”游雪淡淡一笑道:“你看我像见外的样子吗?”段牧欢笑了,的确不像。
  他拍了拍手。
  柯冬青便出现了。
  段牧欢道:“你带游姑娘去休息吧。”游雪道:“我不需要任何人在身边保护,我有十种方法可以让对我怀有不轨之心的人吃个大苦头。”段牧欢道:“好!我信你!”游雪便与柯冬青一道出去了。
  此时,天已很黑了。
  外面突然响起了嘈杂之声。
  这种声音很像是春蚕吃桑叶的声音,铺天盖地,无孔不入。
  段牧欢的眉头皱了起来。
  他知道如果没有千号人同时走动,是不可能发出这种声音的。
  而“欢乐小楼”外面突然有千号人走动,这绝对是有异常情况了。
  莫非,是刁贯天已开始向“欢乐小楼”出手了?
  可刁贯天手下的人,不是已经在与冷战十三楼一役中,全部覆灭了吗?
  段牧欢不由有些困惑了。
  但他知道即使来的是一万个人,“欢乐小楼”的人也不会慌了手脚的。
  即使是输,“欢乐小楼”也是输得有条不紊。
  又有一个人进来向他禀报了。
  这一次,不是柯冬青,而是另外一个与柯冬青一样年轻的年轻人。
  他的脸上总有一种很亲切的笑容,让人感觉到他很像是你印象中某一个邻居的儿子,而这个邻居的儿子整天很有礼貌地称别人:“大叔、大妈、大姐--”总之,他是一个让你没有戒备之心的人,在他身上没有一般江湖中人的杀机。
  但他的名字却是叫李小杀。
  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叫这样的名字,也不知道是真名,还是绰号,反正每一个认识他的人都这么称呼他。
  这样的称呼很正确。
  他的确是个小小杀手,在江湖十大杀手中,没有李小杀的名字。但段牧欢知道孛小杀的武功与杀人的技巧都不在十大杀手之下。
  他没有像十大杀手那样成名,只不过因为他在“欢乐小楼”中。
  “欢乐小楼”是个不强调突出个人的组织,它把功劳都归于集体。
  一个不起眼的杀手,远比一个很起眼的杀手可怕,这便如同很小很尖的辣椒往往是最辣的辣椒一样。
  李小杀一进来,便恭声道:“启禀楼主,冷战十三楼的两千勇士要求见楼主。 ”冷战十三楼?
  段牧欢这才明白他为什么会听到千余人的脚步声。
  他已猜得出冷战十三楼的人的来意了。
  段牧欢道:“我与他们的楼主本是好朋友,又何来求见一说,但两千余人,也不能全都一涌而进吧?”李小杀恭声道:“楼主的意思是……”段牧欢道:“ 他们不能进来,难道我就不可以出去吗?”他便出去了。
  “欢乐小楼”的人这几天全是百般戒备,段牧欢所走过之处,处处可见有各种明哨暗哨,布署得极为严密。
  一切紧张却不紊乱,如一张绷得紧紧的弓,只要目标一出现,便可以迅速射出箭。
  如果目标不出现,那么这支箭是绝对不会射出去的。
  段牧欢走得很快,因为他不能让冷战十三楼的弟兄们久等。冷战十三楼的两千多弟兄在伊忘忧死了之后,竟然没有瓦解分裂,这实在是太难得了,由此也可以看出冷战十三楼的人对伊忘忧的爱戴、忠诚。
  段牧欢在将要跨出“欢乐小楼”的时候,他的身侧出现了五个人。
  其中一个便是柯冬青,另外还有“欢乐小楼”的管家全老村、及“欢乐小楼”的“赵钱孙李”中的赵麦城、钱大串、李半勇。
  他们出现得恰到好处,当段牧欢走出“欢乐小楼”时,他们便在段牧欢的身后呈众星拱月状。
  段牧欢一走出“欢乐小楼”,便被眼前的情景所深深震动。
  在“欢乐小楼”的牌坊门前,黑压压地站了两千余人!
  每一个人的衣着都是不同的,但他们的神色中却有一种共同的东西,那便是一个压抑人心的肃穆!
  每一个人的腰间都缀有一小块白布。
  这是为伊忘忧戴的。
  站在两千多人前边的有三个人。
  左边的是一个三十出头的人,面色有些苍白,眼眶中透着一股疲乏的意味而略略内陷,因为鼻子尖削,所以便显得双唇倒有些厚实。他的脸上长着一圈如钢针般的胡子,一身青衫被洗得显出斑自主色。
  这是冷战十三楼的六楼主雷空飞。
  中间的那入便是冷战十三楼的端木先生。
  他的脸色很不好,蜡黄蜡黄的,再也没有了以前如吕洞宾般的道骨仙风。
  右边的则是一个极为削瘦文弱的人,看上去似乎风一吹,便能把他吹倒了。他身上的衣袍十分宽大,更增添了这种感觉。
  他是冷战十三楼中十二楼的孟当归。
  冷战十三楼便只剩这三个骨干。
  段牧欢与伊忘忧交往甚密,当然记得冷战十三楼的主要人物。
  离得远远的,他便己朗声道:“原来是端木先生、雷兄弟、孟兄弟到了,有失远迎。”
  端木先生迎上前几步,道:“段大侠客气了'我们冷战十三楼的两千弟子深夜打扰段大侠,还望段大侠见谅。”段牧欢道:“见外了,见外了,端木先生何来打扰一说?哪一次我段牧欢去冷战十三楼,不是要把那儿的酒喝个遍? ”端木先生一听此言,脸上便有了凄然之色了,他惭隗地道:“冷战十三楼已近乎名存实亡了,而我却还在这儿苟且偷生……”他已是一脸悲怆之色!
  段牧欢道:“端木先生言重了。大仇未报,怎可轻言生死?何况冷战十三楼那一战的情形,我已听人说起,江湖中人谁不叹服端木先生的忠义之情?”端木先生在那一战中,的确是表现得极为壮烈的,他身体所受的伤,已大损了他的元气!
  段牧欢提高了他的声音道:“其实,冷战十三楼的数千弟子,哪一个不是好样的?死有什么可怕?关键是要死得有价值!若不杀了刁贯天那狗贼,我们即使一死以明其志,可在九泉之下,又如何去见伊大侠?”听者无不动容!
  端木先生道:“我们来到贵楼,是有事相求于段大侠。”段牧欢忙道:“若能效劳之处,自当尽力。”端木先生道:“自我主公伊大侠被刁贯天这恶贼所害之后,冷战十三楼已成群龙无首之势,如此一来,又如何能成复仇大事?在下与众人商议之后,已取得共识,想让段大侠看在伊大侠的份上,为我们两千弟子主持大局,不知段大侠能否偏劳?”段牧欢忙道:
  “在下才学浅薄,哪能担此重任?我看端木先生是德高望众之人,以在下愚见,不妨为贵楼多劳累些。”端木先生正色道:“此乃我楼中弟子共同商议的结果,何况刁贯天武功深不可测,我们只有联合起来,才有可能赢得胜局,若是成了一盘散沙,那便定会为之各个击破了。”段牧欢还在犹豫,雷空飞、孟当归突然跪伏地上,道:“古语云:士不共二主。那是说的一个忠字,但目前局势,已容不得我们愚忠,何况伊楼主已惨死贼手,而段大侠又是伊大侠的好友,此重任已是非段大侠莫属!”段牧欢赶紧去扶他们二人。
  没想到他们二人还未扶起来,冷战十三楼的两千勇士也已一齐轰然跪下!
  一刹那间,段牧欢震惊了。
  两干勇士齐声道:“请段大侠务必答应!”一个粗犷的声音道:“我们皆是刀尖上舔血的人,离开了冷战十三楼,还不是一样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大刀杀人?不离开冷战十三楼,是期望有一天能为我们楼主报仇!”又有二人高声叫道:“大郝说得在理!”两千个声音同时道:“请段大侠带领我们杀了刁贯天!” 声音在夜空中汹涌而起,如雷声般传出很远很远。
  一种怪怪的感觉涌上段牧欢的心头,他的鼻子竟不由一酸。
  所谓男儿膝下有黄金,而现在却有两千热血男儿跪在自己的面前!
  没有人能够拒绝这种无形而强大的力量。
  金老村上前一步,低声道:“楼主,于情于理,你都应该答应。”段牧欢便大声道:
  “承蒙诸位看得起我段某,我答应,诸位请起吧!”两千人立即霍然起身,动作绝对的干净利索,整齐划一。
  段牧欢明白,只要自己一答应,那么他们便已将他的话当作命令,所以才令出如山。
  他不由暗暗佩服伊忘忧。
  伊忑忧看似整日游手好闲,而事实上却将冷战十三楼治理得井井有条。
  他感到自己肩上的担子又重了。
  这两千个勇士不怕死,但段牧欢却无权让他们白白送死。因为他们是从冷战十三楼来的,所以更为难以处理。
  端木先生道:“段大侠,从此你便是我们的楼主了,只要你手一挥,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我们也万死不辞!”段牧欢道:“这担子太重,以后端木先生还要多多担挑一些才是。”
  端木先生道:“能效劳之处,哪敢推辞。只是这一次,我伤的太重了些。”段牧欢忙道:
  “我这儿有一个一流的郎中,那便是‘九死九生’傅夫,可让他为你治一治。”端木先生道:
  “多谢了。”段牧欢便道:“ 外面风大,弟兄们长途跋涉,应该累了,还是先进去再从长计议吧。”端木先生道:“也好,只是这两千多人一涌而进,恐怕……”段牧欢道:“这事交给我的金大管家,那是再合适不过了。”他转过身来,问道:“金管家,有问题吗?”
  金老村“嘿嘿”一笑,道:“楼主这么夸我,我就是有问题,也不能说了。”段牧欢也不由笑道:“好!我不管有没有问题,反正若是看到有一个兄弟没吃好穿好睡好,便不让你吃好、穿好、睡好。”“欢乐小楼”本就有两千多人,这一下又增添了两千多人,的确是个可怕的数字,但金老村却无丝毫为难之色!
  段牧欢道:“端木先生、雷兄弟、孟兄弟,你们也知道我待客一向只有酒,所以现在我要备上薄酒,为三位接风,至于剩下的弟兄,便是金大管家的事了。 ”雷空飞道:“楼主,从此我便是你的属下,楼主万万莫再以兄弟相称。”段牧欢一愣,想了想,道:“好吧,便依你的。”他当然不能因为雷空飞、孟当归二人而给“欢乐小楼”的旧属下造成厚此薄彼的印象。
  一夜无事,惟一忙坏了金老村。
  段牧欢清晨一起来,柯冬青便已在门外等着他了。
  柯冬青道:“楼主,有异外情况。”段牧欢“噢”了一声。
  柯冬青道:“秋大侠的女儿秋千千秋姑娘已落入他人的手中!”段牧欢的眉头皱了起来,他沉声道:“对方是谁?”柯冬青道:“不知道。”段牧欢又问道:“他们为什么要扣住秋姑娘?”柯冬青又道:“不知道。”段牧欢惊讶地看了他一眼,他很少听到柯冬青会连续说两次不知道的。
  段牧欢道:“如此说来,对方的目的何在,你也是不知道了?”没想到柯冬青道:“这个我却能猜个八九不离十。”“猜?怎么能用‘猜’这个字眼?”段牧欢有些不满地道。
  柯冬青并不紧张,他平静地道:“那我便换成‘推测’,我可以推测出对方的目的。”
  段牧欢道:“说。”柯冬青道:“这个消息,是昨夜午时探到的。消息说秋姑娘是昨夜天刚黑下来的时候被人扣住的,所以,应该说这个消息是透露得很快的,快得有点不合常理。”
  段牧欢点了点头。
  柯冬青接着道:“这便说明,这个消息,极有可能是对方透露出来的,目的是要让我们知道此事。”段牧欢道:“目的何在?”柯冬青道:“打乱我们的布署!现在,普天之下,不知道我们‘欢乐小楼’正一心对付刁贯天的人,恐怕是不多了。而对方劫持了秋姑娘,便是要添点乱子,让我们无法集中精力对付刁贯天。”
  段牧欢道:“分析得不错。”柯冬青道:“还有,秋姑娘是一个从未涉足江湖的人,江湖中人对她知道的人少之又少。对方劫持她的目的,一定不在她本人身上,而是对付其他的人。而昨日秋大侠已死,与秋姑娘有关系,而且有可能出手救他的人,只有我们 ‘欢乐小楼’了。”段牧欢道:“不错,对方的矛头,显然是对准我们的。那么,会不会是刁贯天做下的事?”柯冬青道:“看起来,似乎他的可能性最大,但以我之见,一般不大可能是他。”
  段牧欢又有点吃惊了,他发觉柯冬青是个极为优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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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三 章 深藏不露
 
  柯冬青道:“因为秋姑娘离开她所在的岛时,走得是比较从容的,如果说是在刁贯天已进入岛之后她才走的,于情于理都是说不通的。”段牧欢点7点头。
  柯冬青接着又道:“也就是说,秋姑娘是在刁贯天上岛之前,便离开了孤岛。刁贯天在七年前到现在这段时间里,从未在江湖中出现,而秋姑娘在七年前还是个小孩子。所以,刁贯天如果不是在岛上见到过她,那么他是绝对认不出秋姑娘的。”段牧欢忍不住叹道:“想不到你这小子脑袋中的东西倒不少,那你说说看,我们该如何应付?”忽然有一个声音道:
  “你不妨也问一问我该怎么办!”是一个女子的声音。
  “欢乐小楼”中惟一的女人便是游雪。
  段牧欢与柯冬青回过头来,果然是游雪。
  大概因为是在清晨,所以游雪的那种冰凉感觉已不那么强烈。
  她身上穿的是一件雪白的长裙,在清晨的晨风中有点飘飘欲仙。
  段牧欢道:“早,游姑娘有什么好计策吗?”游雪道:“好不好还不知道。 ”段牧欢道:“先说说看吧。”游雪问道:“段大侠,你能断定对方所声明抓住了的秋姑娘,就一定是真正的秋姑娘吗?”段牧欢一下子就愣住了,柯冬青也吃了一惊。
  游雪反问得不无道理。
  游雪淡淡一笑,道:“不过,我知道他们说的是真的。”段牧欢道:“你是如何知道的?”游雪道:“道理很简单。当‘欢乐小楼’的楼主知道自己昔日好友的女儿落入他人手中时,一定会千方百计地去寻找,营救秋姑娘,对不对?” 游雪的话很有道理,段牧欢不得不点头。
  游雪接着道:“如果他们手中根本没有秋姑娘,那么在外面就一定还有一个真正的秋姑娘。以‘欢乐小楼’的势力,要找一个并没有被人控制的秋姑娘,那实在太容易了。而一旦‘欢乐小楼’的人找到了秋姑娘,那么对方的骗局便不攻自破了。‘欢乐小楼’一定会将找到的秋姑娘保护住,那么对方即使想下手,也没有机会了。”段牧欢笑了,柯冬青也笑了。
  本来他们以为这其中一定很难理清,哪知经游雪一分析,却明白得很!
  段牧欢道:“游姑娘果然聪明过人!现在,我要洗耳恭听你的良策了。”游雪道:“秋姑娘今年芳龄多少?”段牧欢道:“估计是十七吧。”游雪道:“好! ”段牧欢惊讶地道:
  “为什么听说是十七岁,你便说好?”游雪道:“因为她十七岁,而我是十九岁,彼此相差不太大。”段牧欢更惊讶了,难道这一点很重要吗?
  游雪道:“秋姑娘很少在江湖上走动,对不对?”段牧欢道:“据我所知,可以说没有走动过,如果一定要说有的话,那便是昨天一天了。”游雪道:“这么说来,江湖中认得她的人一定是少之又少了。”柯冬青插嘴道:“这个自然。 ”游雪道:“秋姑娘身上有什么显著的特征吗?”段牧欢想了想,方道:“我见她最近的时间,是在三年前,那时她未完全长大,但已看得出是一个美丽的女孩儿。”游雪看着段牧欢,道:“段大侠看我算不算漂亮呢?”段牧欢不明其意了,但他仍道:“不用看你,光看柯冬青这小伙子的眼睛就知道了。”
  柯冬青这下却不怎么聪明了,他怪地道:“这也能看出来吗?”段牧欢笑道:“当然,你看游姑娘时,那双眼都直了。”柯冬青这才明白段牧欢的意思,有点扭捏地搓着一双手,脸也红了。
  游雪看了段牧欢一眼,眼神有点怪怪的,她道:“段大侠为何回避我的问题? ”声音也是怪怪的。
  段牧欢忙道:“很美,很美。”游雪道:“这便好了。我要让对方以为自己手中的秋姑娘是假的。”段牧欢一愣,然后明白过来了。
  他的眼睛也亮了,兴奋地道:“莫非姑娘要假扮秋姑娘?”游雪道:“不错。我与秋姑娘年纪相仿,而且又都是不为江湖中人熟知的人,所以如果我说我是秋梦怒的女儿,是没有几个人能分得清真假的。”段牧欢一听,不由叫道:“柯冬青,拿酒来!”这表示他很高兴。
  柯冬青道:“这其中还有一个漏洞。”段牧欢道:“什么?”柯冬青道:“ 老焦。”
  段枚欢沉思不语了。
  游雪问道:“老焦是谁?”段牧欢道:“是秋梦怒的一个老仆人。”游雪道:“果然是一个漏洞,但既然发现了漏洞,就一定可以堵上。”段牧欢道:“不错,只要找到老焦,把我们的计划告诉他,那么这个计划便近乎天衣无缝了。” 游雪道:“但我们的目的,不仅是让对方误认为手中的秋姑娘不是真正的秋姑娘,还要进一步地顺藤摸瓜。”段牧欢道:
  “这种事,交给柯冬青,是再合适不过了。 ”段牧欢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他能够把自己的权力下放,而且放下得很有分寸。
  在他手下的人,既能够被充分地开发出他们的所有潜能,而且又能够感到自己物有所值,于是心情也顺畅了。
  这便是“欢乐小楼”.段牧欢接着道:“现在,我要做的事,便是去喝几杯酒,以表示对发现了身边有两个大能人的庆贺。”游雪道:“如果这一点事也值得你庆贺,那么以后我会让你经常有酒喝的。”“是吗?”段牧欢道:“那是再好不过了。”
  在“欢乐小楼”所在小城的城南,有一条官道。
  天刚黑时,官道上飞驶来一辆马车。
  马车在一家客栈前停下了,从后面下来一位姑娘。
  姑娘很美。
  可惜她的腰上佩着剑,这让她的美使人平添了一份距离感。
  更何况,她的眉目间,总有一种冰凉的表情,让人看了心也不由自主地跟着凉下来了。
  她一走进客栈,便有一个伙计迎了上来,荚道:“姑娘,住店吧?”“废话!,快拉马进槽喂上好的料!”这位姑娘好大的火气,已是柳眉倒竖。
  伙计偷偷地一伸舌头,暗自道:“长了一张俊脸,却如一只母狮子般。”口头却道:
  “麦子加黄豆,行吧?”那位姑娘鼻子“哼”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她边往里走,边道:“给我挑个干净些的房间,再弄几个莱上来,还有酒。 ”酒?伙计有些吃惊地望了望那姑娘,但他却是不敢多嘴了。
  伙计立即往里引,在柜台上取了一盏小铜灯,笑眯眯地道:“姑娘,小的先将你领进房间,马上便给你送吃的。”姑娘面无表情地跟在伙计的后面,她的脸上似乎已罩了一层霜。
  这客栈已经很是老旧了,人踩在楼板上,便发出”叽叽咯咯”的声音,让人担心会不会一脚踏个空。
  伙计走在前面,那位姑娘走在后面。
  当伙计走至一间房门前时,正要打开门,却听得“哎哟”一声与”咔嚓”一声同时响起。
  伙计一惊,赶紧回头。
  只见姑娘正蹲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脚后跟,一块楼板己断了,露出了一个大窟窿。
  这一下,可把伙计吓坏了,敢情是这位姑娘的脚踩断了一块楼板,扭了脚。
  他有些奇怪,这楼板踏在上面,好像随时都会断,但这么长时间来,却从来末断过一根。
  但为何这么一个娇小的姑娘踩在上面反而会断了呢?
  姑娘已轻轻呻吟起来。
  伙计赶紧也蹲下身来,紧张地道:“姑娘,不碍事吧?”话音刚落,便听得这位姑娘大叫道:“放屁!你当我是唱歌给你听?没见我疼得直叫吗?”伙计赶忙道:“不敢,不敢……
  要不,我替你揉一揉?”却听得一声尖叫声响了起来,似乎一只鸡被人踩住了脖子似的。那姑娘大叫道:“瞎了你的狗眼!你竟然想趁机占我的便宜?小心我一不高兴,一剑便要了你的小命!”伙计被这一阵狂风暴雨袭击得回不过神来,好半天,他才低声道:“我……我也是好心……”“好心?我看你的心一定是被狗叼走了,你当我秋千千是初出江湖,便可以想怎么捏就怎么捏吗?你以为仗着你是男人便可以欺负我吗?”伙计不由哭笑不得了,她竟然说是伙计欺负她!
  这个“秋千千”自然是游雪。
  伙计忍气吞声地道:“那……那小的去替你找一位郎中治一治……”“治你的头!你以为我不明白你的恶毒之计?你口头说是找郎中,可暗地里却是找一些人来合谋对付我!我秋千千会上你的当吗?”说到这儿,她突然站了起来,大声道:'你这是开的黑店!今天本姑娘要惩罚你们一次,让你们记住教训!”她“ 呛”的一声抽出腰中之剑。 伙计吓得“妈呀”的一声,滚出老远。
  游雪冷冷地道:“你以为我会杀你这样的无名小卒吗?”她的一只脚微微弯曲起来,然后开始单腿向后跳着走。
  跳出几步,她便一挥长剑,便有数块木板应剑而断,落了下去。
  伙计哭丧着脸哀求:“小姐,大小姐,剑下留情!”掌柜的也被声音吸引过来了,一看游雪的脸色,便知这姑娘不好惹,赶紧也一起好言相求。几个客人也从房中伸出头来。
  游雪忽然道:“叫我剑下留情是吧?”掌柜、伙计头点得如鸡啄米一样。
  游雪道:“好!我答应你!”“你”字未了,便见她疾然出拳,“砰”的一声,她身侧的一块木制墙板便已出现了一个大洞!
  里边传来一个女子的尖叫声,以及水盆泼倒在地的声音。
  然后,下边的那层又有人大叫起来:“上边哪个狗娘养的把水倒了下来?还有一股腥躁味!”有人便大声起哄。
  这一下,整个客栈便已闹翻了天。
  掌柜的那张胖脸上已有一滴一滴的汗渗出,一张脸,早已苦成一个瓜了。
  游雪这才罢休。
  她拍了拍手,冷冷地道:“我秋千千给你们一个教训,免得你们总是仗势欺人!那么旧的楼板也不换,不是存心要坑人吗?”言罢,她便一拐一拐地下楼了。
  她一举打通了木板,早巳把掌柜的吓得三魂飞走了两魂,哪还敢再去拦她?
  马长嘶一声,又听见“轰轰”的车辘声了。
  这一次,她进了一家当铺。
  这么迟了,当铺的生意也很少了,但当铺的门倒没有关上。
  游雪一走进去,便道:“掌柜的呢?我要当东西!”一个小鼻子小眼的家伙从当铺高高的柜台后面探出头来,道:“当什么?”游雪道:“当一匹马。”小鼻子小眼“哧”地一声,道:“当铺是不当活物的。”游雪大怒道:“岂有此理! ”小鼻子小眼不屑地道:“普天之下的当铺,哪有要当活物的?若是大家都把马呀,牛呀之类的全都送来当了,那我这儿岂不是成了马圈、牛圈了?”游雪的口气忽然软了下来,道:“真的不当活物?”“真的!当然是真的!”“真的不当活物,只当死的?”“哎呀,你这丫头怎么这么哆嗦?”“好,我相信你的话。 ”言罢,她转身便走了。
  看着她的背影,当铺的人不由叹道:“好端端的一个美人胚子,脾气却是如此的燥。”
  倏地,外面突然响起一声凄厉的马嘶声,当铺的人心中道:“这傻乎乎的女人大概把气撒在马身上了。”突然,他听到当台“砰”地一声巨响,一惊之下,他赶紧回头一看,不由吓了一大跳。
  只见柜台上已多了一只血淋淋的马脑袋。
  他的脸色一下子变了!游雪从马头后面闪现,荚道:“掌柜的,我当马头,还有马身子。”掌柜的有些结巴地道:“马……马头马……马身都……都不当的。 ”游雪陪着笑脸道:“这马已死了呀。”“死了也不行。”游雪的口气软了下来,他的口气却硬了起来了。
  游雪突然尖叫道:“你不是说不当活物,只当死物吗?”声音大得把掌柜的吓了一大跳,他急忙道:“我是说过,可是……”游雪大叫道:“好!现在你自己也承认自己是说过这话的,那么你便把这马头收下吧。”掌柜的道:“我不会收的。”游雪轻轻地道:“你不后悔——?”掌柜的失笑道:“我有什么好后悔的?” 话音刚落,便听得“砰”的一声巨响! 然后,便见当台上面铺的木板已碎成一团了。
  游雪大叫道:“你这个狼心狗肺的王八蛋!你说不当活物,我秋千千也信你了,便把马杀了,现在你却说马头你也不要了。你的嘴巴里长了条狗舌头,可以绕来绕去变化无常,那我的马呢?”掌柜的被她的一拳吓住了,向后退了退,道:“马……马又不是我……我杀的。”游雪又是“砰”地一拳,当柜便彻底垮了。
  游雪大叫道:“好哇,你将我骗得把一匹高头骏马杀了,现在又在这儿说风凉话!你知道我的马是什么马吗?是千里神驹!现在却成了一只马头,一堆马肉!你这杂碎却说不当,莫非你是想让我走开后,再把它偷偷地拖进来不成?”掌柜被这一番胡扯弄得乱了手脚。
  游雪这一番大叫,早已引来了许多过路人。
  游雪又抽出了她的剑,向掌柜道:“把头伸出来!”掌柜的如杀猪般叫了起来:“不!”
  游雪冷声道:“我不会杀你的,我只是想扇你几个耳光而已。如果你不出来,我便要进来了,那时后果便不堪设想。”掌柜的却只知一味地大叫:“不!不!”游雪冷笑一声,伸出一只手来,抓住当台上的铁栏杆,一用力,粗粗的铁棍便已弯曲。
  掌柜的叫声更凄厉。
  便在这时,已有两把刀疾然向游雪后脑勺疾砍而去!
  这二人正是掌柜请来护店之人。像当铺这样的地方,每日现金进出很大,没有人看护,是很危险的。
  便在两把大刀将要砍中游雪的后脑时,游雪突然反手一剑!
  “当当”两声脆响,两把厚实的刀便已脱手而飞了,“笃”的一声,插进天花板上了,晃悠晃悠的。
  那两人不识好歹,又挥着醋钵大小的拳头,直扑而上。
  他们的身子还未挨近游雪,便已见游雪疾然斗转,双腿在刹那之间,不可思议地连踢出十几脚!
  两个人根本没有闪避的机会,便如两只布袋站在那儿,任游雪的一双腿在他们身上翻飞!
  当游雪踢出最后两脚后,他们才有机会倒下!
  最后两脚,分别踢中他们的腹部。
  两个壮汉便如两只大虾般不能起身了。
  他们的两张脸,早已疼得龇牙咧嘴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吐着粗气,眼中只剩惊惶之色了。
  游雪轻轻地道:“二位千万莫动。”然后,便见她手中的剑开始如梦如雾般在二人的头顶上翻飞!
  寒气逼人!
  两人哪里敢有丝毫的动弹,两张脸早已没有一丝血色了。
  一股腥臊传开了,显然其中有一个吓得尿也流出来了。
  待剑光收住时,却见其中一个络腮大汉的胡子已被刮得干干净净,而另一个人的顶上头发则已全然无影无踪了。
  那人觉得头上凉嗖嗖的,用手一摸,当场脸色就变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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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四 章 除恶扬善
 
  游雪见四周围观的人也不少了,于是便将剑“呛”的一声归鞘,然后朗声道:“我秋千千最恨欺压乡邻,鱼肉百姓的人,这三头猪见我面生,又是一位弱女子,便借故百般刁难我,我便要他们清醒清醒!撞在我的剑下,活该你们倒霉!我爹说江湖人心险恶,看来果然不假!”话音一落,她已踢出两脚,两个壮汉便飞了起来,“砰”地一声重重地撞在了墙上后,瘫软了。
  游雪这才向掌柜地道:“把头伸出来!”掌柜的一看情形,知道不伸出来,也是不行了。
  他只好抖抖索索地把他那颗肥硕的脑袋从里边伸了出来。
  他的身子早已抖得不成样子。
  游雪扬手便“噼哩啪啦”地将他的胜连扇二十几巴掌。
  那张脸当即便红了,肿了,像一副坏了的猪肝。
  游雪这才满意地拍了拍手,转身扬长而去。
  掌柜的这时想把头缩回去,却发觉已缩不回去了。
  怎么回事?
  原来他的脸被扇肿了之后,被游雪掰开的那个口子本是刚好容下他的头进出,现在却不行了。
  他便如一头待宰的肥猪般嗷嗷乱叫了。
  众人哄堂大笑,因为当铺一向是个吃人不吐骨的地方,又怎会有人来帮他呢?
  游雪走出当铺,心中道:“这下,应该有鱼儿上钩了吧?”当她拐过一个弯时,便看到“鱼”了。
  三个凶神一般的人物当街而立。
  每一个人手中都是一把小巧的双刃斧。
  游雪却只当没有看见,仍是笔直向前走,眉目间有一种刚办了一件大快人心的事之后的快乐。
  在她走到三个凶神身前一丈远的地方,凶神们寒斧一横,将她拦住了。游雪冷冷地道:
  “各位横道而立,是想打劫财物吗?”一个满脸刀疤道:“我们不劫物,也不劫色,只是路见不平,拔斧相助当地受欺之人而已。”游雪几乎忍不住要笑出声来了。
  但她没有笑,只道:“为那个猪一样的掌柜?”“刀疤脸”道:“无论他像猪还是像羊,只要他没有错,我们都会仗义相助的。”“这么说起来,三位也是侠道中人了?”游雪讥讽道。
  “只是血比较热而已。”另一个撇嘴儿把话说得很堂皇。
  游雪冷哼了一声,道:“这么说来,三位是要为猪掌柜出头了。”“刀疤脸 ”道:
  “不仅仅是为他,还为秋梦怒秋大侠。”游雪吃惊地道:“为我爹?”“ 刀疤脸”冷笑道:
  “你以为你真的能骗到人吗?秋大侠怎么会有你这样刁蛮的女儿?你不过是想借他的名号来吓唬吓唬人而已!”游雪朝天大笑。
  笑罢,她方道:“没想到居然有人要为了我爹,而向我出手,真是可笑可笑! ”突然,她面色一沉,冷声道:“江湖中人,数你们这样虚伪的人最为可恶!我爹说那些满嘴要扬善除恶的人,恰恰是扬恶除善之人!活该你们倒霉,遇上了我秋千千,今日便要你们血本无归!”“刀疤脸”眼中闪过一种极为古怪的眼神。
  他干笑一声,道:“既然你死皮赖脸一口咬定你是秋大侠的女儿,那么我们只好出手了。
  一出手,就由不得你不现出原形!”游雪知道他的意思。
  他是想从剑法上看出真假。
  游雪冷冷一笑,道:“好!我初入江湖,这把剑还未沾过血!今天,我便要借你们来让我的怒剑开开荤!”“刀疤脸”显然是三个人当中的头儿,他一挥手,便见身侧的两个人如狼似虎般直扑而出!
  撇嘴儿抢先一步,一声不响,挥舞着双刃斧,便向游雪拦腰砍去。
  斧刃划空之声,“砰砰”直响。
  游雪已看出这三人根本就是个不入流的角色。
  他们所起的作用,也只是试探而已。
  既然如此,他们也是小鱼,自己没有必要为他白费了一只“鱼饵”.于是,她便下决心要杀了这三个人,只要打哭了孩子,就不怕引不出大人来。
  斧刃扫过之处,她的腰便如一根韧性很好的柳枝般向后折过去。
  斧刃便不可避免地走了个空。
  剑,便在这时划空而出。
  撇嘴儿显然想反挥一斧,这从他疾然反拧身躯便可以看出。
  但反拧的只是他的身躯而已。
  当他转过身来时,他的脸色便变得灰白之色的。
  那种如同死亡一般的脸色。
  因为,他突然发现他的右手不见了。
  等他的目光在地上搜到自己的右臂时,只觉喉头突然一甜,一口气便只卡在喉底,然后他的人向后缓缓倒下。
  向游雪这样的高手出击,是他错误之根源所在。
  他这样的人,本来只配在市井之中做做泼皮无赖的。.另外一个人的遭遇并不比他好多少。
  他见同伴一死,心便沉了下去,因为他根本未看清同伴是怎么死的。
  有时候,未看见的东西,往往比看得见的东西更可怕。
  但他知道即使一定是死,他也不可能后退的。
  如果后退的话,等待他的将是比死亡更可怕的东西。
  其实,这世界上,比死亡更可怕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他心中有了一种悲哀之感,一种被人当作工具用的悲哀。
  他的双刃斧已不成招式了,只知一味地狂舞。
  他的力气倒是不小的,一把斧子也被他舞得“呼呼”生风。
  但,这又有什么用呢?
  面对疯狂翻飞的斧刃之寒芒,游雪只轻描淡写地挥出一剑!
  随便得就像掸去自己衣服上的灰尘一般。
  但就这么一剑,已从斧刃光芒中穿将而进,冰冷地穿进那人的胸中。
  那人的一双眼,便突兀鼓起。
  长剑一抽,一道血箭便射了出来。
  而他的身躯,便如败革般向前轰然倒去。
  “刀疤脸”失望了,深深地失望了。
  他以两个同伴作代价,还是没有看出游雪的剑法是不是秋梦怒的剑法。
  一剑穿喉,一剑穿胸。
  这样短的时间,这样快的动作,又岂是“刀疤脸”这样的人所能够分辨出武功招式的?
  他一下子怔在那儿了,他不知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办?
  按计划,他是要以同伴的命,换取认出对方的武功来,他便乘机溜走,但现在他的同伴死得太快了,而他根本未看出什么东西来。
  如果就这样溜走,那么他的下场将是极为可悲的。
  游雪冷笑道:“大英雄,怎么还不亲自动手,扬善除恶?你看我的剑法是不是我爹的剑法?”“刀疤剑”便像一只木鱼般张着嘴,一句话也说千出来。
  游雪不屑地道:“你出手吧,我可以让你三招,三招之内,我不还手!”这话“刀疤脸”
  爱听。
  “刀疤脸”把这个当作惟一的一招救命稻草了,他还想试着挣扎一番!
  于是他干笑一声,道:“姑娘,你可莫后悔了。”游雪淡淡一笑,这一笑的内容很丰富,它足以让“刀疤脸”沉不住气。
  果然,“刀疤脸”的脸便红一阵白一阵,倏然狂吼一声,疾扑而上,双刃斧暴扬,斜斜直撩游雪的腰部。
  游雪的身子突然如同失去分量般向前一闪,一错步,身子便斗然升空。
  斧刃便走了个空。
  游雪娇笑一声,道:“一招!”“刀疤脸”急忙叫道:“你跃起这么高,那别说三招,便是一百招我也是伤不着你!”游雪长笑道:“好!我便依你,我让你死得心服口服!”
  “刀疤脸”心中一喜,暗道:“毕竟是刚出道的,还是嫩了点,竞也答应下来了。你不还手,又不能腾空而起,还能避得了么?”当下他一言不发,双刃斧挟起一缕寒风,向游雪雪白之粉颈直抹而去。
  走至中途,他的右腿突然一挫一压,双刃斧便已改变了方向,变成了直捣游雪的前胸!
  便在双刃斧将及对方的身子时,游雪突然双腿一滑。
  然后,她的人便如一片羽毛般贴地翻飞!
  与地相距,不及五寸。
  斧刃一下子失去了目标。
  游雪的身子一曲一弹,长身而起。
  她冷笑道:“已是二招过去了!”“刀疤脸”心中一沉,口中却叫道:“你 ……你怎么贴地而飞?应付你这一招的武功,找还未学呢。”游雪冷声道:“去地狱慢慢学吧!不过我可以答应你第三招时,我不贴地而飞!”“刀疤脸”心中不由又是一喜,但这一次,他也知道对方说不定又有什么方式对付他了。但无论如何,这对他来说,也是一个机会。
  这是最后一个机会,他可不敢挥霍了。
  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他才决定出手。
  他的双刃斧当然是向中路砍去的,因为游雪已说过她既不上跃,也不贴地盘飞的。
  算盘珠拨弄得很好。
  便在斧刃将及身躯的那一刹那间,游雪的身子便如鬼魅般一闪,竞已到了“ 刀疤脸”
  的身后。
  “刀疤脸”大惊之下,立即反手疾扫出凌厉一斧。
  游雪却已在这时候出现在他的面前,冷冷地道:“已是第四招了。”然后,便见一道寒光飞起。
  “刀疤脸”的胸口已多出了三个洞!但“刀疤脸”却并没有惊讶与痛苦之色,因为一切本就已在意料之中。
  在“刀疤脸”弥留之际,游雪在他的耳边,轻轻地道:“其实,你说的没错,我并不是秋千千。”“刀疤脸”的脸上终于闪过一丝痛苦之色,他发觉自己死得太不值了,但痛苦之色很快便消失了,因为他死了。
  游雪知道下一出好戏又要开始了。但愿下出戏中之人,不要又是像“刀疤脸 ”这样的不入流的角色。
  她知道在自己的四周,已同时布下了两张网。
  一张是劫持了秋千千的人所撒下的肉,只要真的证实游雪才是真正的秋千千,这一张网便会向她当头罩下!
  而另外一张更隐蔽更大的网则是“欢乐小楼”的人撒下的,主角便是柯冬青。
  那个像冬青一样有旺盛生命力的年轻人。
  柯冬青远远不如段牧欢那样有名,但游雪对他很有信心,就像她对自己有信心一样。
  他们二人都是一样没有名气的人。
  游雪知道自己只要这么走下去,该出现的人物一定会出现的。
  所以,她便沿着一条比较僻静的小巷走去。
  比较僻静的地方,总是容易产生阴森的地方。
  但游雪不怕,阴谋正是她所期待看到的。
  这正如有反才有正,有阴才有阳,有弯才有直一样。
  对手不可能伤害得了她的,如果对方已把她当作真正的秋千千,那么连对方也不会让她受到伤害的。
  果然,当她走到一段昏暗无灯的街上时,前边便有几个轻烟一样的人在飘掠!
  这些人,便不是“刀疤脸”那样的人物可比了。
  人影甫定,便已可看清是四个身着黑色劲衣,摹着面的人。
  四个人都是一把弯弯的刀在手。
  他们已把游雪围在当中。
  一条野狗受惊了一般,低低地叫了一声,便夹着尾巴如飞一般地消失在街道拐角处。
  它也被这种肃杀之氛围吓住了。
  空气似平也已变得稀薄了,让人难于呼吸视听!
  游雪冷冷地道:“四位侠士也是为当铺里的猪掌柜出头的吗?”四人沉默不语。
  游雪笑道:“既然你们认为自己是在为仗义而行,那为何反倒蒙起脸来了?莫非你们自己的心也有一点虚?”仍是无人回答她,但四人的刀已平平横封!
  游雪大笑道:“原来四位是不习惯用嘴说话,而喜欢用刀说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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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2-23 12:0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 五 章 愁剑怒招
 
  她也缓缓地举起了剑,然后慢慢地抽了出来。
  是一柄好剑,剑刃如秋水一泓,闪出幽蓝色的暗光,逼人之目。
  剑是游雪之兄游冰遗留下来的剑!
  游雪的武功,也是跟她哥哥学的,而游冰的武功又是向莫入愁学的。
  所以,她的剑法,便是“愁剑剑法”。游雪的绝顶聪明,使她的武功,已不在他哥哥之下。
  更重要的时候,游雪的心中,总有无数的古怪点子,她所学的东西又极为杂乱,几乎是三教九流的东西,她都已接触过。
  也许,她不能成为一代武学大家,但她却一定是个极为优秀的江湖人。
  武功的高低,并不是能否杀人的决定性因素,而只是很重要的因素。
  善于杀人的人,自己一定很不容易被杀,这是一个很明显的道理。
  所以,她一直后悔那天为何没有与游冰一道陪莫夫人去。
  她深信自己如果在的话,她哥哥,还有其他的人,一定不会死的,所以她自责不已。
  这种想法,当然是毫无理由的,她只是基于对自己的自责,才如此想的。
  当她的剑完全脱鞘而出时,她便抢先一步出手。
  “怒——”这正是秋梦怒的“怒剑”剑法中的“怒火狂天”中的第一式!
  江湖中不识这一招的人很少,这一招“怒火狂天”便如秋梦怒一样有名。
  秋梦怒的剑法之精华,便已凝于这一招四式当中,认得这种剑法的人很多,但真正能明辨真伪的人,却是少之又少。
  所以,游雪使出这一招“怒火狂天”中的第一式时,四个蒙面人齐齐一惊。
  秋梦怒的女儿,武功当然不可能像他自己那样高深莫测,所以,他女儿的剑法能有如此之势,已是很不简单了。
  游雪一出手,他们便已基本上认定游雪真的是秋梦怒的女儿了。
  如果他们的武功再高一点,那他们便不会这么认为了。
  如果他们知道这一招“怒火狂天”,游雪学了还不到半天;如果他们知道甚至她只是跟段牧欢学的,恐怕他们更要大吃一惊了。
  段牧欢与秋梦怒交情那么深厚,所以他不可能不熟知“怒剑剑法”。但唯有游雪这样的人,才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把一招“怒火狂天”学得如此惟妙惟肖。
  事实上,这一招也只是形似而已,至于神,那是相去甚远的。
  但只要能瞒过这四个人的耳目,便足矣。
  看他们四个人的眼神,游雪知道自己做得很成功。
  她这一剑,是袭向北首的那个人。
  人如一团飞旋的急风,向北边的黑衣人卷飞而去!
  在身形翻滚旋转、不及眨眼的那一瞬间,她的剑已狂点出二十四道光芒!
  剑气如风卷电掣般暴射过去!
  在这二十四剑中,其精要与核心是其中那自下而上急撩对方前胸的那一剑。对方是个识货的人,因为“怒”式中正是以此招致敌之命的!
  他的弯刀如电般疾然划胸一封,同时身形暴闪。
  便听得“当”的一声巨响,对方已封开了这一招。
  这本在游雪的意料之中。
  她就是要把“怒火狂天”一招四式全部使出之后,才开始施展真正的杀着!
  那样,她才能使对方真正地相信她才是秋千千!
  一招未成后,她的人已如掠空的飞蝶,向东侧的杀手斜飞而去,剑身作了最大幅度的盘旋,幻出翩舞纵横的剑影!
  似骤雨奔凝。
  似水势急旋。
  她轻喝一声:“火——”东边的那个人并不惊慌,不退反进,弯刀以极快的速度,反向游雪的下腹疾划!
  他当然不是不怕死。
  因为在游雪攻击中他的时候,已有另外两道劲风向游雪的两侧狂扫而来,已成夹击之势!
  她已顾不上伤敌,身子在间不容发之时腾走掠跃!
  她已将自己的最大潜能都发挥出来了。但最后,她的肩上还是被拉出了一道小小的口子。
  毕竟,“怒火狂天”一招,她学的时间还不到半天。
  而真正要使好这一招,是半年也不够的。
  但为了能真正地迷惑对手,即使是付出一点代价,她也是愿意的。
  根本不容她喘息,南边的杀手已反攻而上。弯刀破空如裂帛,剑气纵横汹涌,方位、角度,都拿捏得极准。
  又是一记“狂——”式。
  剑身在瞬息之间,己作了三十六次吞吐!
  一时,剑光四起,在夜色中相映,剑气纵横交错,从不同的角度飞串流泄!
  果然当得一个“狂”字。
  剑身已如一条疯狂的银龙一般,鬼神难测。
  一阵“叮当”之金鸣声后,四个杀手已被她齐齐逼退一步。
  四人眼中闪过一丝惊异之色!他们似乎在道:“秋梦怒的剑法果然神奇!以一个女子之手使将出来,竞也有如此惊人的威力!”最后一式“天——”但见游雪的身躯突然凌空而起,疾然倒翻,在翻掠的过程中,蓝汪汪的剑影泛着阴酷之光彩。
  瞬息之间,她的剑已抖出万道光芒。
  一时,剑花漫天交织,呼啸进射。
  剑身吐射着摇曳的光芒,又似扭曲的蛇,流虹闪掣,如此准确又如此快捷地挥动。
  金铁交鸣之声仿佛骤雨来临,密集成串。
  火花进溅,铿锵之声宛如金钟急鸣。
  终于有一个杀手在凌厉的剑光中惨叫一声,仰身倒下。
  他的胸前已被划出深达数寸的一剑。
  血光在夜空中进射,空气开始变得更为浑浊稀薄。
  现在,游雪已把她所学到的“怒火狂天”四式全部使完了。
  她相信对方在折了一条人命之后,应该相信她所用的剑法是秋梦怒的剑法了。
  接下来,她便要用自己已在其中浸淫了十二年的“愁剑”剑法了。
  “愁剑”分为:古道西风,西风瘦马,瘦马枯藤,枯藤老树,老树昏鸦,夕阳西下,断肠天涯!
  由招式的名称,也可以感觉得到一种缠绵惆怅的意境。
  更奇特的是,“愁剑”剑法每一招的后半式与下一招的前半式是相同的,这与一般的武林剑术是截然不同的。
  如此一来,剑法撤招换招时,便可以衔接得极为自然严密。
  古道西风。
  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
  就像推倒了满山堆叠的钟台一般乱响着。
  而剑身的身形却以它的闪动来显示,各种各样的花圈在流映,在撕裂,在碰撞,在幻灭。
  光芒乍收。
  又有一个人开始踉跄而退。
  他的身子弯曲了起来,如同一只被火烤着的虾一般,他的手用力地捂在自己的胸前。
  但最终,他还是没能支撑得住,身形一晃,一屁股坐在地上,又向后倒去。
  他的腹部便已有了花花绿绿的肠子流出来了,这人眼看也活不成了。
  游雪一振腕,手中之剑便发出”喙”的一声响。
  她长笑道:“我爹总是说江湖中多么可怕,我看也不过如此而已!一些人看似强悍,其实是脓包一个!”剩余的两个人的脸色变了变,他们相互递了一个眼色,突然分头向两个不同的方向疾掠而去。
  显然,他们自知既然四个人联手都抵不过游雪,那么两个人就更不用说了。
  而他们所要做的最重要的事并不是杀游雪,而是要试出她是不是真的秋千千。
  现在,他们二人当然已认定游雪才是真正的秋千千了!
  所以,只要能脱身,他们二人便算是大功告成了。
  游雪当然会成全他们的。
  但她还要留下一条命来,让一个人回去通风报信与让两个人去通风报信之间,并没有什么区别。
  在两个黑衣杀手分头疾掠的同时,她已一提真力,身子疾然反飘而出,以极快的速度,向其中一人飞扑而去。
  身躯尚在空中,她已一声娇喝,手中之剑如万星进射,以极为凌厉霸道之势,向那人身后狂卷而下。
  那人听到冷剑急袭的破空声后,心胆欲裂,急忙斗然转身,未及看清,手中弯刀便已疯狂扫出。
  没有任何刀剑相撞之声!
  但剑已不可思议地划入他的咽喉之中,将一种刺骨的冰凉也带入了他的身体内。
  他的力气一下子无影无踪,手中的弯刀“当啷”的一声落于地上。
  他的喉底发出低低的一声,身子如一只被掏空了的布袋般向下瘫软!
  他的喉管已被一剑切断!
  当游雪转过身来时,另外一个人已掠出很远,游雪大叫道:“快来受死!” 却并不追赶。
  那人头也不敢回,疾掠如飞!转眼便无影无踪。
  游雪不由轻轻地笑了一下,她知道现在她已是个“真正”的秋千千了。
  一切都进展得很顺利,她似乎已看到那个很年轻的年轻人——柯冬青的笑容,那种满意的笑容。
  不用看,她也知道现在在她的四周一定有许多隐藏着的眼睛在看着这一场战斗。
  不用说,方才惟一剩下的一个杀手在逃离的时候,他的身边一定还有人在暗暗跟随。
  一切,都已如同水银般开始悄无声息的渗透。
  她相信当对手醒悟过来时,已是他们大势已去之时!
  现在,她可以安安静静地坐在一家酒楼里吃一顿饭了。
  现在夜已深,而她一场力战之后,也已困乏得很。
  坐在靠酒楼北方的那张桌前后,她要了几个小菜。
  现在,她不需要再以伙计为工具,向众人宣布她是秋千千了。
  她相信在她一走进这家酒楼的时候,便已注定要成为目光的焦点。
  这其中,一部分是因为她脱俗的美丽,而另外一部分,则是因为她在客栈、当铺的表现带来的。
  如果一个女人能大打出手,那么这么一个小城的人们,是能够很快知道这件事的。
  何况,她的身手着实不凡。
  何况,她的美丽也为这件事烙上了一层神秘色彩。
  伙计是毕恭毕敬,点头哈腰的。
  甚至于连她所要的莱的分量也特别的足。
  她所坐的那张桌子,伙计至少抹了十遍,直到把桌子抹得发亮了方才罢休。
  游雪不由暗暗好笑,心道:“也许真是恶人还得恶人磨。”但这一次,她是不会再轻易地大动肝火了,因为已用不着如此。
  她斯斯文文地吃着,吃肉也是嚼得很碎很碎,再小口小口地咽,喝汤是小口小口地呷,甚至,她拿勺的手指还优美地挑了起来,成了一只兰花指。
  那模样,已是十分的淑女。
  她感觉到有人在偷偷地看她,然后窃窃私语,但她却装作一无所知。
  便在这时,外面走进来了一个中年人。
  他的脸上有一种极易让人感到亲切的笑容,他走路的样子也是斯斯文文的。
  但游雪不是秋千千,她这一辈子,几乎全是在江湖中滚爬过来的。
  她立即断定这个中年人是个不一般的角色。
  中年人并没有走到游雪的跟前,相反拣了一个背对着游雪的位置而坐。
  这是一个老练的家伙。
  但在游雪看来,他已是老练得过分了。因为游雪自信自己是一个挺美的女人,所以只要是男人,他都应该愿意与自己相对而坐。
  至少,他应该向自己看一看,但中年人没有。
  一个正当壮年的男人不去看一个很美的女人,这便有点不正常7.游雪心中暗暗一笑,仍是只顾低头吃她的饭。
  坐在中年人对面的是一个削瘦的汉子,他的双腮无肉,上唇上长了一颗大黑痣,而他的嘴唇又显得颇为削瘦。
  这是张一看就是像捕风捉影的脸,是一个无聊的市侩之徒。
  果然,当中年人坐下来之后,那人便很快地与中年人搭讪起来了。
  游雪已听到他对中年人说的话,正是关于游雪如何大闹当铺的事。
  游雪心中暗暗地道:“这中年人倒真会演戏,宁可绕这么大一个圈子。”“ 黑痣”说得眉飞色舞的,一双小小的眼睛还不时向游雪这边扫视过来。
  终于,中年人转过身来了。
  他看着游雪,眼神是惊讶中带着钦佩之色。
  这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很佩服很欣赏时所有的正常之神色。
  他站了起来,走向游雪,手中拿着两只酒杯,一壶酒。
  他在游雪的对面坐了下来,微徽一笑,道:“姑娘,令尊是秋梦怒秋大侠吗? ”他的声音犹如带有磁性,是那种极有诱惑力的声音。
  这种成熟的声音,成熟的笑容,对年轻的女人特别有吸引力。
  似乎每一个年轻女孩总喜欢比她大上一大截的成年男子,而三十几岁的女人,又格外喜欢比她小上一大截的男人。
  似乎游雪也不例外,她对着中年人友好地淡淡一笑,然后道:“你认识我爹吗?”中年人摇了摇头,道:“我这样的无名之辈,如何能与秋大侠认识?不过我对他却是仰慕已久,可惜——直无缘见到他。”他的脸上,有由衷的遗憾之色。
  游雪道:“其实,我爹也是一个平凡的人,并没有你所说的那么伟大。”她的眼神是诚恳的,语气是谦虚的,而笑容却有——种淡淡的不易察觉的自豪。
  一切都那么得体。
  中年人道:“方才我听人说了秋姑娘如何惩治恶人之事,真是太快人心!所谓虎父无犬子!便是指秋大侠、秋姑娘这样的人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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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2-23 12:0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 六 章 途中遇伏
 
  游雪忙道:“言重了,如果我爹知道我今日做的事,一定又会说我顽劣的。 ”然后,两人不由齐齐笑了,心领神会的样子。看上去,他们谈得极为投机。
  中年人温柔地道:“秋姑娘会喝酒吗?”游雪道:“爹从不让我喝酒,他说一个姑娘家喝酒成什么话?”中年人笑了,他道:“如此说来,秋姑娘是会喝的了。能否赏脸,为我破例一次?”他的笑容是那么的热情友好,甚至潇洒温柔。
  其实,男人最有魅力的时候,是在三十岁与四十岁之间。
  而这个中年人便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游雪抿了抿嘴唇,脸倏地红了,她避过了中年人的目光,有些窘迫地道:“ 这……这不好吧?我…”
  一个已被触动了心中情怀的女孩?
  游雪的演技足以让许多名旦汗颜。中年人更温柔地道:“秋姑娘倒还是很听话的女孩子。”没有几个女孩喜欢听别人说自己听话,因为许多女孩在一个特定的年龄中,最喜欢做的事便是:叛逆,叛逆——不问原因,不求结果地叛逆。
  游雪似乎也是如此,中年入的话让她一下子把声音提高了,她道:“但凡事总是有第一次的,对不对?”中年人的眼中一下子便进射出赞许、鼓励的目光。
  她一把抓起酒壶,将两只酒杯都倒满了酒,然后一杯自己握着,一杯交给对方。
  她的眼中闪着兴奋之光:“何况,爹并不知道我在外面是否喝了酒,对不对? ”她得意地微笑着,就像一只偷食成功的猫一样。
  中年人道:“果然是性情中人!有一句话,说出来不知秋姑娘是否会见怪? ”游雪眼中闪过一丝不安,然后道:“但说无妨。”她的那些不安被中年人捕捉到了,所以他已在心中自鸣得意了。
  中年人道:“不知为何,我与秋姑娘相见,竟有一见如故之感。”游雪又红了红脸,道:
  “是么?”未等中年人回答,她已举起杯子,大声地道:“好!就为一见如故干杯!”这一刻,酒楼中至少有十几个人在暗暗叹息:这位姑娘看起来刁钻任性聪明,最终却还是上当了。
  中年人也举起了酒杯,道:“梅雨!”游雪道:“秋千千!”二人相饮一笑。
  “当”的一声,两人都已把酒一饮而尽。
  游雪的脸就更红了。
  梅雨的眼睛就更亮更温柔了。
  梅雨轻轻地道:“秋姑娘,你不会觉得头有点晕吧?”游雪竟点了点头,声若游丝地道:
  “看来我真不是喝酒的料,这么快便已头晕了。”她的手支着自己的头,不胜酒力的样子。
  梅雨的眼中飘出一种如雾一般的东西来。
  他柔声道:“秋姑娘,能支撑得住吗?”游雪道:“恐……恐怕不行了!我的心跳都不匀了。”梅雨不安地搓着手,自责地道:“都怪我,这却如何是好? ”他想了想,方道:
  “秋姑娘,你在这一带可有什么亲友?”游雪道:“我…… 我爹爹的朋友段牧欢段叔叔在这儿。”梅雨“喔”了一声,喜道:“这就好,这就好。秋姑娘,我送你去段大侠那里好不好?”游雪低声道:“就怕我一身酒气,段叔叔会笑话我。”梅雨道:“你都已不小了,还顾得上那么多小事?”游雪终于点了点头。
  梅雨道:“正好我有一辆马车,便送秋姑娘一程。”游雪便站了起来,却已是头重脚轻,站立不稳。
  梅雨赶紧去扶住她。
  他的动作很像君子,只扶可以扶的地方。
  账当然由梅雨付了。
  马车还是那辆极为华丽的马车。
  甚至,车夫还是那个祝大山。
  梅雨小心翼翼地把游雪引上车之后,然后大声地道:“祝大山,去‘欢乐小楼’!”马车“轰轰”而驶。
  少顷,梅雨便掀起门帘,向后面一看,便怒声;道:“祝大山,为何走这条路?我让你去的是‘欢乐小楼’!”祝大山的回答当然与上一次没有什么不同。
  车驶得很平稳。
  梅雨轻轻地道:“秋姑娘,如果你支撑不住,不妨便靠在那儿睡一会儿,这该死的祝大山走了这条路,便要远出三里路了。”游雪道:“我支……支撑得住 ……”话音刚落,她已斜斜地靠在车帮上睡着了。
  梅雨叫了两声,游雪没有答应。
  梅雨那张亲切的脸一下子变化了,变得那么得狰狞!
  他得意地笑了!
  前面传来了祝大山的声音:“杜大爷,得手了吗?”梅雨得意地道:“这么一个小娘们,还想逃得脱我杜三魂的手心?”祝大山干笑道:“你那‘香一点’ 够这丫头受的!”梅雨——也就是自称杜三魂的人得意地道:“足够让她睡上三天三夜的。方才这娘们情意款款的样子,让我都差点把持不住了。”祝大山像只发情的驴一样怪叫道:“杜三爷,你可别乘这机会大动手脚哟。”杜三魂道:“ 那可就不好说了。”两人同时怪笑起来。 事实上,这时候,杜三魂的手已不老实地在游雪身上移动起来了。
  没有几个人能在一个醉了酒的绝色女人面前把持住,杜三魂就更不例外。
  游雪的身子微微后扬,她的脸有一种诱人的红晕,小巧的鼻,殷红的唇,雪白的粉颈,起伏不定的酥胸,婀娜的腰肢…。
  杜三魂不是君子,所以他不可能只停留在“看”这一层上。他的手先是将游雪那柔若无骨的手握住,片刻之后,他眼中的淫光大炽,竟有了一种绿绿的颜色。
  他的手便弃了游雪的手,然后伸向游雪的胸,向高高耸起的酥胸抓去。
  就在他的手将及游雪之胸的那一刹那间,马车突然戛然而止。
  杜三魂身子一歪,立即稳住。
  前面已传来祝大山的一声惨叫。
  杜三魂见好事被破坏了,不由大是恼火,他叫道:“祝大山,这娘们都已经抓到手了,你还在装神弄鬼的干什么?”没有回声。
  杜三魂气得不行,他一步跃了下来,高声骂道:“祝大山,你吃了豹子胆吗? ”祝大山正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地上有一片水汪汪的,大概是他的血。
  在马车前边,站着四个黑衣蒙面人。
  杜三魂一步抢上,照准祝大山的屁股就是一脚,口中骂道:“起来!”突然,一个蒙面人开口道:“你不是看到他已经死了吗?”杜三魂正在火头上,头也不回地道:“老兄,你倒有心开玩笑!小娘们已被制住了,就应该赶紧带回去才是! ”另一个蒙面人冷冷地道:
  “真的制住了吗?”杜三魂一愕,抬头一看,骇然看到游雪正站在他的身后。
  他先是一惊,接着便明白过来了,他已经进入一个别人设好的圈套了。
  可他是亲眼看到游雪把那杯酒喝下去的。
  一个蒙面人冷声道:“是自己了断,还是要我们动手?”杜三魂见四个蒙面人及游雪对他已形成合围之势,便冷冷一笑,道:“你们以为人多便可以留住我吗?”便见其中一个蒙面人跨出一步,沉声道:“只需我一人就足够了。”游雪听出了这是那个如冬青一般有极强生命力的柯冬青的声音。
  他的手一翻,便已多了一把短剑。
  游雪没有看清他的剑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
  杜三魂以挑衅的口气道:“可莫到了黄泉路上再后悔自己不该强自出头。”
  柯冬青冷冷地道:“我一向不习惯讨些口舌之利。”
  杜三魂一咬牙,暴喝一声:“你倒是个急性子的人!”暴响声中,他已“呛”的一声,从腰中抽出一柄软剑,然后身躯已在此时斗然升空,向柯冬青这边狂卷而上!
  柯冬青像一棵冬青那样,卓立不动!
  软剑如一尾毒蛇般盘旋如电,挟带着“咝咝”的划空之声,向柯冬青的身躯疾速逼进。
  柯冬青的那份沉着,就绝不是一般人所能做到的。
  在软剑将要及身之际,他的身子才如一根无形的绳子吊着一般,突然反翻。
  一丈之外,他已倏然反转,如同一道贯日长虹。
  寒光连串迸射,疾猛冷锐,宛如炸开的一束银花。
  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
  然后,两个人的身形疾然分开。
  夜风吹拂着人的脸,带给入以一种浸入骨髓的凉意。
  杜三魂的脸上有了一种古怪的表情,谁也读不懂他的表情是什么意思。
  游雪突然发现杜三魂的腰部已有一道血迹在慢慢地渗出,渗出。
  她心中不由一喜。
  杜三魂不是柯冬青的对手。
  杜三魂的右手手指在自己的剑把上轻轻地划着,一下,又一下。
  倏地,他的身形突然暴起。
  腾身两大多高时,他突然转身飞掠而下。
  方向不是向柯冬青,而是向另一侧而去。
  那儿有一个黑衣蒙面人站着。
  杜三魂的软剑由下而上,划出一条优美的虹光圆弧,这条虹光似乎是由无数的剑身黑黑麻麻地排列而走。
  仿佛这一招已凝固了时间,沟通了生与死之间的那段过程。
  那人正是“欢乐小楼”的“赵钱孙李”中的钱大串。
  钱大串向后一个侧滑,“哗啦啦”也一声暴响,手中抖出一根铁索鞭。
  鞭身在他的疾抖之下,如恶蟒般向杜三魂拦腰扫去。
  如果是硬剑,那么是极为忌惮与铁索鞭这样的兵器对抗的。
  因为一般的剑既不能将铁索鞭削断,又极易被铁索缠住。
  但软剑不同。
  软剑的柔性使它可以变幻出更多的角度,所以更不易被铁索鞭制住。
  铁索鞭狂吐之后,杜三魂的软剑已被抖得如同一幽蛇一般,诡异地绕过漫天飞舞的鞭影,疾然点扎向钱大串握鞭之手。
  其速快疾通电。
  铁索鞭的最大弱点便是回撤不易。因为铁索很难像坚挺之物那样在极短的时间内改变方向。
  当然,它的优点也是有的,那便是它的攻击面板兀。
  铁大串在杜三魂的迅速反击之下,一时已撤招不及,他要么是放弃手中之鞭,要么是断了一臂。
  但钱大串也不是省油的灯!
  他见情形危急,立即急运内力,贯力于鞭,右腕疾然一沉一抖。
  便见本已下垂的铁索鞭突然如同活了一般,反弹而起,绕过杜三魂的腰身。
  然而,鞭头便已飞速地向杜三魂的后背扎去。
  如此一来,纵然杜三魂能伤得了钱大串,但他的后背也定是会被鞭头扎中!
  这样的买卖,当然不划算。
  所以,杜三魂已被迫撤招。
  他这么一撤招,便已永远地没有第二次突围的机会了。
  不知柯冬青是什么时候欺身而进的,当杜三魂身形略侧时,他的脖子上已有了一片凉意。
  柯冬青的短剑冷冷地搁在他的颈部。
  杜三魂一下子便泄了气。
  柯冬青出手如电,瞬息之间,已点追了杜三魂身上十一处穴道。
  他的手法极为怪异,与一般的点穴功夫截然不同。」
  游雪不明白为何杜三魂已被制住了,他还要施展如此手法。
  却听得柯冬青冷冷地道:“你的武功已被本人所废,所以我不希望你再作无谓的反抗。”
  游雪吃了一惊。
  杜三魂一闻此言,身子不由一震,脸色变得一片死灰。
  对于练武主人来说,武功其实同性命一样重要。
  杜三魂的眼中闪过绝望怨毒之气。
  现在,他是想报此仇,也已极难做到了。
  柯冬青冷冷地道:“我知道你会恨我,但你本应该感谢我才对,因为我给了你一条生路。”他接着道:“如果不废了你的武功,那你还会继续为非作歹,那么你便终有一天,会死于正义之手。现在,只要你肯与我们合作,我可以饶你一死!”杜三魂的脸色变了变。
  柯冬青道:“另外的那一条路,便是死!”他的短剑一闪,突然消失了,然后身形跨前两步,道:“要生,还是要死?”杜三魂的脸上汗如雨下!
  终于,他艰难地开口道:“你……你要我做什么事?”柯冬青沉声道:“带我们去救秋千千秋姑娘!”杜三魂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极为颓唐了。
  是的,他本来就已经得手了,可以用秋千千为砝码,将“欢乐小楼”的布署搅乱,谁知会犯了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引狼入宅!
  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但现在他已是别无选择了。
  他缓缓地点了点头。
  柯冬青轻轻地“哼”了一声。
  这么轻轻的声音,却仿佛是一根鞭子抽在了他的身上。他明白柯冬青的意思,柯冬青是不屑于他的贪生怕死。
  也许,如果杜三魂骨头硬一点,反而可以赢得柯冬青的尊敬!
  现在杜三魂的表现,已使柯冬青从骨子里看不起他。
  柯冬青正眼也不看他,只挥了挥手。
  一切,便立即有条不紊地开始了。
  只见黑暗中突然闪现出十几条人影,他们中的几个人将祝大山的尸体挑到一个角落里,然后点起了一盏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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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2-23 12:0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 七 章 共赴魔窟
 
  半刻钟后,那几人散开了。
  游雪向那边望过去时,突然被一种情景吓了一大跳。
  祝大山竟又活过来了。
  那一刻,她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
  但很快她便明白过来了,一定是有人被易容成祝大山的模样了。
  而祝大山的尸体,已被几个人做了妥善处理。
  柯冬青则在审问杜三魂。
  可惜,并不能问出多少东西,这倒不是因为杜三魂的骨头特别硬,不肯开口,而是因为杜三魂知道的东西实在有限。
  他身后的人,一定是老奸巨滑的家伙,使得柯冬青揪住了杜三魂这只萝卜,却还是带不出什么泥来。
  柯冬青不由恨得直咬牙。
  游雪又开始眯着眼睛斜斜地靠着车厢,柯冬青,钱大串也坐在马车上。
  而杜三魂也还是坐在车厢里“看守”着游雪。
  当然,事实上还不如说是游雪看着杜三魂更确切些。
  赶车的人自然不是真正的祝大山,祝大山早已躺在冰凉的土地里了。
  这位赶车人孙不空,也是“欢乐小楼”中的“赵钱孙李”之一。
  马车又上路了。
  孙不空当然不识路,但后面有一个杜三魂在指点着。
  杜三魂不敢说假话,因为只要到了一定的时候,马车不能到达可以使”欢乐小楼”几人满意的地方,那么杜三魂便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杜三魂想象得出在这辆车的四周,一定有不少“欢乐小楼”的高手在暗暗跟随。
  柯冬青的可怕,不仅仅在于他的武功,更在于他的冷静和极富有创造性的思考。
  这样的人的攻击,总是极为凌厉,而且出奇不意的。
  当然,还有眼前的这个女人。
  他到现在还不明白,明明看到游雪把自己已放进迷*“香一点”的酒喝下了,为何她竟会安然无恙!
  而且,她的表演水平,也太神奇了,连杜三魂这样的老江湖竟也走眼了。真所谓终于打雕,反被雕抓瞎了眼!
  像她这样的人,如果想让别人以为她是秋千千,就一定会让任何人都相信她才是真正的秋千千。
  如此一来,即是自己同伙们灾难开始的时候了。
  他越想越心寒。
  但他就像一根已上了滑道的毛竹一样,除了“轰轰”地越来越快地下滑之外,已是别无选择了。
  自己的老巢越来越近。
  他额头上的汗便越来越多,身上更是冷汗直流。
  如果自己的人识破了,倒霉的一定是他。如果自己的同伙未识破,倒霉的也一定是他。
  杜三魂已成了风箱中的老鼠,两头受气。
  游雪忽然睁开眼睛,冷冷地道:“你知道为什么我喝了你放的迷*酒后,却未被迷住吗?”杜三魂摇了摇头。
  他甚至不敢正视游雪,他想到了自己曾对游雪轻薄过的事。
  而自己现在已是身无缚鸡之力了!
  游雪道:“因为我会‘逆食大法’!”杜三魂一下子愣在那儿了。
  “逆食大法”,他听说过,但也仅仅是听说过而已。
  这是一种运用内力,控制自己的食道在短时间内,将食物阻挡在食道中,而不会落进胃里的方法。
  没想到游雪竟会这种“逆食大法”.游雪又冷冷地道:“你无需后悔不堪,其实即使你没有用迷*这一手,而用别的方法来对付我,也一样是白费心机的,你信不信?”杜三魂大窘,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
  游雪的声音突然冷得像一块冰:“你应该庆幸自己的狗爪子没有做出太多的龌龊之事!
  否则,即使拼着这个计划无法实施,我也要砍下你的手!”杜三魂不由轻轻地抖了一下,他相信游雪说的是真话。
  这时,马车缓缓停下了。
  两人的神色都一紧!甚至杜三魂比游雪的神色更为紧张。
  外面响起了“叽叽咕咕”的说话声,接着有几声干笑声。
  然后便有一个声音道:“老杜,你还赖在上面不肯下来吗?是不是沉醉于温柔之乡中了?”游雪使了一个眼色。
  杜三魂便按柯冬青吩咐过的话道:“这丫头已被我点了穴道,来两个人帮忙抬下来!”
  一个沙哑的声音道:“哈哈,这可是个美差。”少顷,便有一个脑袋伸了进来。
  立即,他的“人迎穴”一麻,然后便有一只有力的手掐着他的脖子,把他往里面提。
  这是柯冬青的手。
  他摆平了一个人之后,立即手一挥,便有一把短剑搁在杜三魂的脖子上。
  这意思很明显,是要杜三魂按计划办事。
  杜三魂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道:“孟高,别这么粗手粗脚!下边再上来一个,这丫头个头不大,倒是沉得很。”下边便有人骂骂咧咧地道:“你两个小子的力气都丢在女人身上了吗?”又有一个人的脑袋伸了进来,也被柯冬青如法炮制,一下子便制住了。钱大串与柯冬青两人迅速换上那两个人的衣服,然后抬着游雪下来了,下车时顺手点了杜三魂的穴道。
  马车立刻又开走了。;车上的杜三魂脑中一片空白,充满恐惧感,他不知道马车会把他拉到什么地方去。
  哪怕马车所去的地方是地狱,他也别无选择。
  柯冬青、钱大串、游雪三人一落地,便见地上还站着一个人,黑夜中当然看不清他的面容。
  那人有点惊讶地道:“刘科安他们四个人没有来吗?”柯冬青淡淡地道:“ 他们已死了。”那人便像被人砍了一刀般怔在那儿,还未反应过来,一把短短的剑便已如梦般向他袭来,在他的脖子上留下一片冰凉!
  他便无声无息地倒下了,倒下的时候喉管已被切断!
  柯冬青的右手轻轻一招,立即从四周如幽灵般闪现出了三十几个人!一个走路有些瘸的人走了过来,低声道:“全部解决了,共有十一个暗哨。”柯冬青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好样的,留守外面,逃出来的人见一个杀一个,不准让任何人溜了。”那人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然后,他及其他三十几个人便如幽灵般隐去。
  柯冬青这才与钱大串一道抬着游雪进了一间并不起眼的屋里。
  不起眼的只是屋子的外观。
  一进屋子,便可以发觉这间屋子绝对的不简单。
  至少,普通的屋子里不会有这么多身着黑色劲装的人,不过,他们并没有蒙面。
  共有七人。
  七个人并不好对付,难对付的并不是他们的武功,而是担心他们会突然叫唤起来。
  七个人只要有一个发出一声叫唤,便有可能使已被关住的秋千千伤亡。
  但要在瞬息之间,同时制住七个人,又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不容易的事,并不等于做不到。
  至少,柯冬青与钱大串、游雪三人可以做到。
  三人一进屋子,便已迅速看清屋内的情形。
  钱大串立即以极快的速度,以一抹轻烟般向西侧飘去。
  西侧有一扇小门,也是屋中除进来的那扇门之外,惟一使对方可以逃脱的通道。
  钱大串飞掠而出的同时,柯冬青已大叫一声:“小心有诈!他是假的!”而游雪却已在这时候,向一扇窗子疾奔而去。
  她算准一定会有人来阻拦她的,而这也是她所希望的。
  钱大串窜至门前,却未闯入,而是疾然一抡手中的铁索鞭!
  铁索鞭以惊人之速、惊人之力飞抡而出,击中了那扇门的一根门槌!
  那扇门便已“轰”地一声,垮了。
  门被堵了个严严实实。
  便在此时,他的双脚已向后飞速蹋出十一脚!
  立即响起一声骨头暴裂之声,一个黑衣汉子的下巴已被一脚踢碎!
  他当然想发出一声惨叫,但下巴碎了之后,他却是已无法发出这种声音了。
  此时,从那扇门后面开始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显然,里边有人!已经应声而出了。
  此时,已有二人向游雪那边飞扑而去,身手竟是不弱。
  其中一个,使的兵器是一根烟杆。
  这根烟杆并不很粗,大概只有大拇指光景粗细,但极长。
  杆身初看像是由一根老藤掏空而成的,但细细一看,便可知事实并非如此。
  因为烟杆身上隐然有一股幽淡的金属光泽,竟是用赤铜打制。
  烟杆上,有一节一节突兀着的骨节,显然这儿刚好可以让他的手握着。
  很顺手的一根烟杆。
  另一个人手中是一把刀。
  刀很厚、很重,而且毫无光泽。
  这种刀,用来干任何事情,都是可以的。比如铡草,比如劈柴,因为它的分量重。
  而杀人对它来说,也是很合适的,尽管它不锋利。
  再不锋利的刀,也是刀。
  至少,这世上还没有哪一个人的皮肉比刀还硬的。
  而像游雪这样的姑娘,更是如此了。
  一把刀,一根烟杆,便同时以凌厉之势向游雪急袭而去[招势极为霸道凌厉!
  但他们的武功在此时,却已有了一个致命的缺陷——他们不想杀了游雪!
  一种不想杀人的武功,再怎么的高明,也是会大打折扣的,更何况,他们所需要对付的是游雪。
  烟杆不愿指向致命之处,大刀更是有点小心翼翼,缩手缩脚!
  他们以为游雪就是秋千千,而秋千千对他们来说,只有活着的,才有作用。
  这种顾虑带给了他们一场悲剧,一种致命的悲剧。
  游雪是何等的聪明!一看对手出招,她便已猜出了他们的心思。甚至,在他们还未出招时,游雪便已料到他们会有如此顾虑的。
  她的身形便己诡异地一个踉跄。
  这么一踉跄,她的前胸突然暴露在那把又重又厚的大刀之前。
  大刀再递进半尺,游雪便要倒下了。
  但大刀却没有乘势递进。
  不但没有递进,相反,他还如同被火烫着了一般,大刀疾然向后一撤。
  这便是他的恶梦开始的时候!
  游雪轻轻地叫了一声:“狂——”“怒火狂天”中的第三式!
  无数的剑影在她身侧进射如电如虹!
  空气也已被这凌厉的剑势搅得碎作一团发出了刺耳的“噼啪”之声。
  大刀便在这漫天飞舞的剑光之中飞了起来。
  其实飞起来的不仅仅是刀,还有握着刀的那只手。
  一只血淋淋的大手连同一把粗重的大刀一同飞起。
  那人没有发出惨叫声,因为在他的手与他的身子相脱离的那一刹那间,游雪的剑便已如鬼魅般穿进了他的咽喉之中。
  他的喉管断了,只发出了低低的一声“咕噜”之声,那是翻涌而上的气血在断裂的气管处喷发而出的声音。
  这一下,那根烟杆再也不敢杆下留情了。虽然秋,千千活着价值很大,但对于每个人来说,价值最大的,还是自己的命。
  他还不愿意死。
  但,有时候,死或不死,并不是由自己说了算的。
  游雪的身影突然一晃,似乎是一步未踩稳,将要倾倒似的。
  便在这么一歪之下,她的身躯已突然后仰!身子急转如风车。
  她的身子向后飘出少许之后,突然在原地“滴溜溜”地飞旋起来。
  倏而,本已成为一束光柱般的剑影突然凝住,身形立止,曲背如弓,再一弹身,人便如一支利箭般向对方射去。
  对方暴退一步之后,手中抽烟杆回伸吞吐如蛇信,每一招都是有攻有守,招式颇为老到、狠辣、直接。
  但游雪的剑突然向下直直一点,一点之下,剑已弯成了一个极圆的弧度,却是未折。
  而她的身躯便已借着这一弹之力,飘然而起,如一只轻盈的燕子般,向使烟杆的家伙迎头掠过。
  在她身形过处,有一道剑刃之光一闪。
  游雪飘然落下。
  对方却已怔在那儿,一动不动,似乎遇见了一件天大的不可思议之事。
  游雪却已弃下他不管了。
  她的身躯如翩飞的鸿雁般,向一个使斧之人盘旋。
  而去。
  那人正挥舞着一把长斧,向柯冬青拦腰斩去。
  柯冬青的身边,已躺下了三个人。
  而钱大串的铁索鞭此时正好缠在了一个人的脖子上。
  只见钱大串用力向后一拉,便有一颗头颅飞起。
  而此时,使烟杆之人的瞳孔已开始变大,越来越大。
  他的头颅突然开始渗出血来,不是一点,而是一条线,从他的后颈,越过他的头顶,又下划直到眉'心。
  这条血红之线恰好把他的头颅分成对称的两半。
  血越渗越多,倏地,“哗”的一声,他的头颅从中间分裂成两半。
  他的身躯,已不可避免地倒下了。
  剩下的那个使斧之人的脸色已经煞白。
  他们知道自己根本无法阻挡三个人的进攻。
  但任何一个人,在他没有死之前,是不会放弃对死亡的摆脱。
  这个人有如疯子般将一把斧子挥舞得“呼呼”作响,但这又有什么用呢?柯冬青踏进了一步,很随便地踏进了一步。
  那人便已暴退数尺!
  便在他立稳身子时,他的后腰已一麻,被人点了穴道了!
  游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他的身后。
  便在此时,那扇已倒垮的门“轰”地一声巨响。
  木屑、木块、砖块便已漫天飞起。
  当然,这些东西是伤不着钱大串。柯冬青、游雪三人。相反,这种漫天飞扬的灰尘,反倒成了他们极为有效的保护色。
  对他们三人来说,自然是越混乱,就越有机可乘。
  便在“轰”地一声巨响的时候,游雪的脚已疾然在使斧之人的脚上一勾,左手在那人后背上一托。
  那人便已如同腾云驾雾般飞了出去,去向正是那扇已不是门的门处。
  便在这时,已有一条人影从那儿射出。
  被游雪以巧劲掷出之人恰好飞到,恶狠狠地向这位刚钻出来的同伙扑去。
  那人一惊,一时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同伴会如此凶猛地扑来。便在这一愣之下,突然觉得自己的下腹一凉。
  然后,凉意向全身掠散开了。
  而下腹部的凉意却已转变为肿胀。剧痛。
  他的面前,已有一个人!
  正是游雪!
  在他看来,游雪几乎是如幽灵般突然闪现的,他根本不明白游雪怎么会突然出现。
  游雪当然是借着那个被她飞掷之人的躯体的掩护,才如此鬼神莫测地快速飞掠至他的身边。
  她的剑便乘机没入对方的腹中。
  而她的右脚已同时飞速反踢,那个被点了穴道之人,便已如一捆稻草般飞起。
  “轰”的一声,那人已一头撞在墙上,头也扎进了砖墙,大概是活不成了。
  此时,这问小屋子一片大乱,飞尘漫天飞扬!
  但柯冬青却还是不满意,他已将这间屋子的一角点着了火。
  屋于很古老了,所以木料极为易燃。
  转眼间,火势已蔓延了一大片。黑烟也滚滚而出,小屋子转眼间已是浓烟密集,不可视物了。
  钱大串则不失时机地大叫道:“不好了,野丫头点火了!”喊声中,人已如风车般向那扇小门侧旋而进。
  柯冬青,游雪也不怠慢,立即弹身而飞,向他这边冲去。
  柯冬青是贴地而飞,而游雪则如鸿雁般飞掠。
  只听得前边的钱大串大叫道:“大事不好了,有人救了野丫头!'他的声音嘶哑难听,似乎真的很恐惧一般。
  便听得一声惨叫,又响起钱大串的声音:“不好,有人杀进来了。”其实,方才惨叫之人,正是他的鞭子要了对方的命时所发出来的,他又绞下来一只头颅了。
  柯冬青心道:“这家伙的鬼主意倒不少!”正思忖中,已有一股冷风向他拦腰袭来!
  暴喝声中,他的短剑已带起一股淋漓赤血。
  同时,他已向另一个方向扑出,双手夹住一个人柯冬青如一抹轻烟般直掠过去,给那个失去兵器的人来个一剑透心凉。
  惨叫如麻。
  游雪不敢怠慢,她知道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秋千千,否则,如果对方先对秋千千下了毒手,不但是前功尽弃,而且他们还无法向段牧欢,向死去的秋梦怒交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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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2-23 12:0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 八 章 冰雪消融
 
  此时,连里面这间屋子也开始被烟雾所弥漫了。
  游雪迅速扫视屋子。
  屋子再无其他的门了,只有几个窗户。
  而现在房子里已只有两个敌人了,相信合钱大串与柯冬青之力,消灭这两个人,应该是不费吹灰之力的。
  游雪心念一闪,手中之剑便已飞速划向一张木椅。
  寒刃所及之处,便见一支支被削成细长如筷的木条飞起。
  而游雪的剑便以极快的速度,磕向这些细木条。
  细木条便如一支支利箭般射向四面八方!
  转眼间,一张木椅便已越来越小,越来越破,最后便消失了。成了一根根飞射的木条。
  ”笃笃”的撞击之声不绝于耳。
  游雪如此做,当然不是为了好玩,她在木条射出;四处时,已凝神细听!很快,她便听出木条射向西侧:的那处墙角时,声音有异!似乎木条所射中的地方,不是砖土之物,而是钢铁之物。
  游雪心中一亮,便向西侧扑去,手中之剑用力一插。
  “当”的一声金铁交鸣之声响起。
  游雪大喜。
  她知道在这个地方的后面,一定有暗室。
  但是,暗室的隔音效果很好,以保证里边的人还未发现,而外面已发生了翻天地覆的变化。
  游雪已在一剑插下之时,探出铁物与表面有多少距离。
  所以,她现在出剑,力度使得刚好。
  但见一团眩目的寒光在飞舞。
  碎土飞扬而起。
  很快,剑下已现出一块大约三四尺厚的铁板。
  便在此时,钱大串、柯冬青己将自己的对手毙于地上。
  一个人的脑袋已被柯冬青的短剑削去大半,而另一个人的胸口一片血肉模糊,露出森森白骨。
  他们两个杀尽屋中所有的人后,便已看到游雪剑下的那块铁板!
  他们立即便明白他们的对手的另外那部分人极有可能便是隐于这块铁板之后!
  他们三人围在那块铁板前。柯冬青将短剑轻轻地插进缝隙之中,拨动了几下,毫无动静。
  柯冬青向钱大串打了一个手势,钱大串点了点头,便从怀中掏出一个鸡蛋大小的圆球来了。
  柯冬青深吸一口气,蓦地,一脚踏出。
  “砰”地一声暴响,铁板应声而开!
  铁板飞出的同一瞬间,里边已响起惊怒之声。
  而钱大串则在柯冬青飞脚的同时,右手一扬,手中之物便飞射而出。
  那圆球飞出一段距离之后,突然爆开。
  立即有一团烟雾弥漫开来,有一种淡淡的清香隐在烟雾之中!
  钱大串又取出三粒药丸,交给柯冬青一颗,自己服下一颗,又把剩下的那颗交给游雪。
  三个人全服下药丸之后,立即飞扑而入。
  这时,淡黄色的烟雾已飘散开了。
  游雪隐约看到地上有几个人躺着,正试着想要爬I起来,但无论如何地努力,却总是力不从心,终于,一下子瘫倒于地。
  好厉害的迷*。
  这是一条长长的通道,而且是向下斜的!不过坡度却是极小。
  这儿极有可能是一条地道!通道两侧还点着松明。
  跑出了三十几丈路之后,有一个拐弯了。
  柯冬青跑在最前面,他在临近转弯的地方,突然停了下来,迅速伏倒,将耳贴于地上。
  然后,他伸出三个手指——向钱大串与游雪表示前方所来之人的数字。
  便听得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响起,离这个拐弯之处,已越来越近!
  钱大串顺手捞起躺在地上的一个人,在脚步声就要来到的一刹间,突然把手中抓的人推了进去。
  立即有利刃划空之声响起。
  然后,便是刀刃插入人体时的轻微却又刺耳的声旨。
  显然已有一件兵器插进被掷进去主人的躯体之中。
  柯冬青当然不能放过这样的机会!
  他的身子本是伏于地上的,现在他的双手突然在地上一撑,人便如一只措食之兽般斜斜扑进。
  在他的身子超出拐弯处时,已看到了三双脚。
  他的判断果然不错,奔跑过来的正是三个人。
  未作任何犹豫,他的身子已不可思议地一弹,短剑直划而出。
  便有五只脚在刀光下断了。
  栽倒的自然是三人,惨叫的却只有两声,因为其中有一只脚是被钱大串扔进去的那个人的脚。而他中了迷*之后,已根本就不能发出声音了。
  两声惨叫之后,已有三个人倒了下来。
  变化如此之快,使剩下的那个人一时反应不过来。
  即使他能反应过来,也是无济于事的,因为他那把刀己深深地扎进了他那倒霉的同伴身上,在他的同伴倒下时,已把他的兵器一同带着往下倒了。
  他用力一抽一提,便把他那被迷*迷晕过去的同伴又提了起来,原来是他一惊之下,出刀又快又猛,竟把刀插入骨缝之中!
  这便是柯冬青的机会。
  他一剑平平削出!削向对方的双膝。
  却见那人竟断成三截飞出。
  怎么回事?柯冬青不由有些吃惊。
  但他很快便明白过来了,别外一剑是由游雪完成的。
  柯冬青很满意,因为他看出游雪也极善于捕捉机:会。
  钱大串未捞到对手,便将已倒的三个人各自胸前又补上了狠狠一脚。
  三个人齐齐狂喷鲜血。
  拐过这个弯,道路又开始向上缓缓地沿一点小小的坡度开始上升。
  在柯冬青、游雪、钱大串三人尽毙敌人之时,四周突然一下于静了下来。
  静得很不正常,有一种死亡的味道隐于这种安静之中。
  只有外面的火焰吞吐的“砰砰”之声,以及木料被烧得“噼啪”作响的声音。
  在不应该安静的时候,突然安静下来,这并不是一个好兆头。
  对于柯冬青三人来说,他们永远不能停歇下来,任何时间上的浪费,对他们来说,都是绝对不允许的。
  因为,秋千千还在对方手中。
  柯冬青轻轻地,却很坚决地道:“你们二人断后,我先进去探一探。”其实,又有什么危险需要由两个人来断后?柯冬青如此安排,只不过是要把危险留给自己而已!
  游雪当然明白他的心思,但她没有劝阻。从她见到柯冬青起,她就明白柯冬青是一个无法劝阻的人,他决定了的事,极少会改变。何况是这种事?
  她只是同样轻轻地道:“一切要小心。”柯冬青点7点头。
  然后,他便沿着通道的一边石砌之壁,向前飞速插进。
  游雪、钱大串紧张地注视着他,在他行出十余丈之时,他们二人也已尾随而上。
  又走出五六丈时,前边的柯冬青突然如——片羽毛般平平飞起,紧紧地贴在了通道顶上。
  突然几缕寒芒如电般从他的身下划过!“当”的一声,撞在对面的石壁之上,击起了数条耀眼的火花。
  竟是几支劲弩!
  可是石壁看上去却异常平整,竟无法看出这几支劲弩是从何处射出来的。
  在柯冬青飘升之时,又是一阵机括的”咯咯”的轻响声。
  然后便见一排铁栅栏突然从上而下地落了下来!
  游雪一见,暗叫了一声:“不妙!”立刻双足一点,如电般横空飞掠!
  她的身姿,实在是优美已极了,如一片像无分量的柳絮在风中飘扬一般。
  柳絮贴地飞扬,铁栅栏轰然而下。
  在铁栅栏与地面仅有大半尺距离时,游雪竟在这一刹那间,从铁栅栏下闪过!
  “轰”地一声,在她的身后,铁栅栏与地面吻合了,钱大串呆呆地站在那儿,一时竟连呼吸也停止了。
  他实在没想到游雪会有如此惊人之举!
  柯冬青在铁栅栏响起时,也已翩然落地,在落地的过程中,他看到了这惊人的一幕!
  如果游雪再稍稍慢一点点,便一定是已经受伤或者身亡了。
  他也呆呆地望着游雪,不明白她为什么胆子这么大!连他都已觉得自己的后背一阵阵地发凉了。
  如果游雪被卡住,,那时,如此美丽的游雪便不可能再如此完美7.不知为什么,他突然生气地喝道:“游姑娘,你大冒险了。这是一种不负责任的行为!你现在不是一个人在争勇斗狠!你只是‘欢乐小楼’这次行动中的一个组成部分/你没有权力胡乱地对待自己!”他真的生气了,连脸都己红了。
  这个像冬青一样有生命力的柯冬青。
  游雪一言不发,静静地听着他的责问,当他说完了之后,她才嫣然一荚道:“但我还是完整无缺地站在这儿!”柯冬青一愣,说不出话来。
  说不出话来,并不是因为游雪的话反问得好,而是因为她的笑。
  她笑得那么美!她本是极少笑的,整个人冷得就:像一块彻骨之冰!.i现在,柯冬青才知道她是会笑的,而且笑起来极美,有一种冰雪消融的感觉,很温暖人。
  柯冬青忽然发觉自己一肚子气便那么烟消云散了,他一时无论如何也找不出生气的理由了。
  他不由有点窘迫地转过身去。
  游雪却不依不饶,她道:“如果只有你一个人被关在这里边,那么力量便很薄弱,而现在我却在几乎不可能的情况下钻了进来,使里边的力量增添了不少!如此说来,我应是对‘欢乐小楼’立有战功才对!”她越说越有理了。
  柯冬青只好更沉默了。
  钱大串却只有在外面操心的份了,他甚至有些自责与惭愧,因为他没有在铁栅栏落下之前,也像游雪那样闯进去。
  但他也明白自己即使想这么做,也是无法做到的,因为他没有游雪那样快的身手。
  钱大串只好笑了一笑,那意思是说:兄弟,好好干!我却只有干瞪眼的份了。
  他没有去试一试这铁栅栏能否被打开,因为他知道这一点试都不用试——不可能打开的。
  柯冬青点了点头,便与游雪一道向里走了。
  才走出几步路,前边便已出现了五个人。
  最右边的是一个圆圆的眼睛,圆圆的脸之人,甚至,他的身躯也已趋向于圆球状了,手上握着一柄斧子。但他身边最近的一个人却又瘦得不成模样。
  他的腭骨高耸,双目深陷,顿下又是稀稀拉拉的一小撮黄黄的胡子,总让人要想起”青黄不接”这个词,手中是一柄很细很长的剑。
  中间则是一个模样极为和善之人,似乎像是一个财神爷,贴在灶台上的那种。
  看着他,你便会不由自主地想他会不会说一句:“恭喜发财!”但他手中的兵器却已破坏了这种形象。
  他的兵器是一根银鞭,银鞭银光闪闪,灿然华丽,但鞭梢上却有无数倒勾!
  倒勾泛着黑光,勾住任何地方,都不是好受的-而最左边的人则是络腮大汉,满脸横肉,他的手中死死地抓着一对流星锤。
  本是有点大的流星锤在他手中,便显得很小了。
  剩下的那个人则是一个女子。
  没有人能够看出她的年纪——至少,柯冬青不能,游雪更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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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2-23 12:0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 九 章 妙手空空
 
  她的脸上所搓的脂粉太厚了,厚得让人担心会大块大块地掉下来。
  她可以是十七八岁,也可以是七八十岁。
  幸亏,她的身段还是不错的,隆胸、细腰、丰臂,双腿笔直,亭亭而立。
  柯冬青已闻到了可以让人窒息过去的脂粉香味。
  他的鼻子一痒,忍不住大声地打了一个喷嚏。
  游雪就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得”咯咯咯”的,一直弯下去,身子也轻轻地好看地颤动起来!
  她实在没有办法不笑。
  她明白柯冬青为何会打喷嚏。
  枯瘦的人冷冷地道:“死到临头了,还如此傻笑,也真是可笑之极!”他身边的那个圆脸主人便“嘿嘿”干笑两声,道:“不错,这丫头以为我们在同她闹着玩呢。”游雪的笑声忽然止住了,她的声音比对方的还要冷。
  ”不错,我是不应该笑……”顿了一顿,她才接着道:“我应该在超度你们五入之后,再笑个痛快!”:“财神爷”叹道:“说得好,说得好,年轻入的话,我是最爱听了,因为年轻人火气比较大,听起来总是牛气冲天的。”'他不由为自己的风趣而得意地荚了起来,这笑声;与”财神爷”的形象也是不符合,就像是一只吃多了干草的牛在叫一般。
  正在这时,钱大串的身后响起了脚步声,钱大串一惊,回过头去,才知是自己“欢乐小楼”的那批隐于外面的兄弟,其中还有一个扮作了祝大山了的孙不空。
  铁栅栏里边的几个人先是一喜,接着便是一惊。
  那个不知老幼的女子大叫道:“祝大山,原来是你这小子引来的恶鬼!”孙不空咧牙朝她一笑,嘻皮笑脸地道:“大娘,可千万莫动容,你脸上的脂粉要掉下来了。”那女子更是暴怒不已。
  “欢乐小楼”的人在孙子空、钱丈串的指挥下,找来一根大圆木,几个人抱着,向这扇铁栅门用力撞了过来。
  “轰”地一声巨响,铁栅门一阵摇晃。
  柯冬青心道:“大概用不了多少时间,他们总是会成功的。”,而对方的五个人的脸色却已变了变,发觉如不尽早发动攻击,吃亏的一定是他们了。
  当下他们相互使了一个眼色,便已齐齐扑出!
  ”财神爷”.瘦子、怪女人齐齐向柯冬青扑来,而络腮大汉与”圆脸”则扑向游雪。
  外面的人见攻击已开始了,不由撞得更起动了。
  '财神爷”的银鞭已兜风挟劲,如同一条带着闪光的银龙,斜斜地疾然向柯冬青的腰部卷来!
  柯冬青清啸一声,身子宛如一片雪花般飞起,一拧腰挫肩,避过了这凌厉一鞭之击。
  他的身形飘掠之际,手中短剑已在瞬息之间,穿刺十几次。
  这十几剑,如十几束光电冷芒一般,向”财神爷”直袭而上。
  一声怪叫,''财神爷”的肩肋部已被拉出一道长长的口子,皮肉翻涌,鲜血直冒。
  他的身势便拿捏不住,踉跄而退。
  在”财神爷”被击退之时,瘦子的那把又细又长的剑,以及怪女子的软剑已从两侧向柯冬青急攻而上。
  而”财神爷”一咬牙,忍住痛,狰狞着一张脸,再无”财神爷”的和蔼之气了。
  他竟然丝毫不肯罢休,又狂吼一声,手中鞭子一'抖,幻出无数的难测之鞭影,“噼啪”
  有声地向柯冬青劈头扫到。
  柯冬青的短剑便已如匹练般闪射而出。
  它的速度太快了,似乎已不是一把剑在挥动。
  无数劲风在卷舞。
  同时,他已以极快的速度,极为诡秘的角度,准确而神奇地闪了两步。
  瘦剑与软剑便走了个空。
  这种步伐,实在是神鬼莫测。
  而此时,他的剑切断了”财神爷”的喉节。
  ”财神爷”倒下了,颈部有一道血箭直标射而出。
  而他的右臂也已被一剑斩下,他手中的鞭子则已到了柯冬青的手中。
  此时,走空了的两柄剑又立即反腕一压一挫,反扫而回。
  柯冬青左手握着那根上面还带着一只手的鞭子,用力向瘦子的那柄又长又细的剑直挥而去。
  银鞭如一条银蛇般在细剑上急缠了数圈。
  而那只断臂则因柯冬青的用力一甩而被甩脱了,狠狠地砸向络腮汉子的后背。
  络腮汉子正一个心思地用他的流星锤向游雪身上招呼过去,却被这只断臂撞了个正着!
  他大吃一惊,一回身,赫然是一只手!
  便这么一回身,游雪已趁机在他的后背上扎了一剑。
  可惜不是致命之伤,但就这么一下,也够这络腮汉子受的了。
  络腮汉于怪吼一声,又反身向游雪扑来。
  同时,长着圆脸圆眼睛的家伙手中的那把大斧子已狠辣地向游雪拦腰砍去。
  看他那凶神恶煞般的样子,似乎要把游雪一斧砍作两截。
  游雪的剑随身走,急闪之下,突然暴射出一缕寒芒,在大斧子上一沾即滑,向握斧之手疾扫而去。
  ”圆脸”一愣,一时不知是该撤招还是该松手好。
  可在这胜与败、生与死之间,哪儿由得他这么犹豫?
  寒光闪过之处,他的五个手指已断了四根。
  可他的斧子仍不可避免地落下来了。
  游雪的剑未作丝毫停滞,它在削下四个手指后,立即顺势而进,深深地扎入了”圆脸”
  的胸膛,因为他太胖,以至于游雪的剑几乎要全部没入,才能将他的身子洞穿。
  而游雪己在此时,侧身向飞落的那柄斧子踏出一脚。
  斧子顺势而起。
  此时,瘦子的剑已被银鞭绞飞,而柯冬青又已将银鞭卷住他的腰——他的腰本就不粗,竟也可以缠上两圈。
  惊愕之下,他不知如何是好之际,柯冬青的左手一抽一带,他的身子便如腾云驾雾般飞起来。
  更可怕的事已在空中等着他。
  他身子尚在空中时,惊骇欲绝地发现一把寒刃闪闪的大斧子正向他的颈部飞来!
  他的颈部便有了一种麻麻的感觉,似乎已感受到了斧刃加身的滋味。
  他想偏一偏身子,哪怕只偏一点点也好。
  他强自提气,将身子一缩一弹。
  斧刃果然让他避过了,只扫中了他肩膀上的一点皮肉。
  死里逃生的经历,让他吓出了一身冷汗,只觉得身子又热又冷,好不难受。
  因为力道已用竭,他的身躯便不可避免地向下直坠。
  在他身子将及地面时,他的眼中瞳孔变大了,发出惊恐之色。
  因为,他看到已被自己闪过的那把大斧子又向自己飞来了。
  还是向着自己的细脖子。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为什么已经闪过去的斧子怎么又会飞回来,而且又恰好是切向自己的脖子。
  这一次,他是无论如何也避不开了,他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也许,他在心中还在嘀咕了一声:“此乃天亡我也!”“咔嚓”的一声脆响,利斧把他的一个小脑袋给生生切下来。
  身躯砰然倒地,而脑袋则还”咕噜噜”地滚出好远。
  这条细长的通道上的血腥之气便更为浓厚了。
  此时,只剩下了那个脸上抹着一层厚厚脂粉的女人了。
  尽管抹着厚厚的脂粉,但仍掩饰不住她的惊惶神色。
  她已没有任何退路了。
  没有退路,便只有一拼!
  她手中的软剑伸缩如电,宛如穿射而出的千百条掣映交错的蛇信,织成纵横飞舞的光电之网!
  她自然是选择攻向游雪。
  游雪身子一闪,剑锋如霜,青气蒙蒙。但见光华流灿,如真似幻!
  一阵清脆的金铁交鸣之声在刹那之间响作一团。
  软剑乘势缠住了游雪的短剑。
  游雪的身手好快。
  她一拧柳腰,身子便如行云流水般极快地飘移。
  如此一来,对方的剑才没有机会乘机而进。但游雪愿意停留在守势之上。
  她突然清叱一声:“狂——”剑芒大炽!
  然后,便是一阵清脆的暴响,对方的剑突然断成数截。
  游雪未作丝毫的停留,在断剑飞起之时,她手中之短剑已加速向一截断剑磕去。
  ”叮”的一声响之后,断剑飞速向对方的胸口直射而去!
  那女子应变之速极快,她见情形不对,立即斗然向后倒仰!
  断剑从她的身子上空划过,把她的胸部拉出一条血槽!
  游雪在对方仰身后曲之时,立即乘机欺身而上,剑花如乱絮般抛洒。
  那女子的身上便平添了无数带着鲜血的剑伤。
  鲜血一滴一滴地流着,印在她那白色的农衫上,有一种惊心动魄的感觉。
  便在此时,外边的钱大串、孙不空等人也已将栅栏撞开!
  众人用力很大,一时收势不住,便抱着根粗大的圆木直冲而入,好不容易才收住脚步。
  眼睁睁地看着所有的敌人全被柯冬青,游雪两个人给摆平了,孙不空、钱大串不由遗憾得直咋舌。
  眼下,当务之急,自然是去救秋千千。
  这儿没有别的岔道,众人当然只有继续往前走。
  没走多少路,他们发现走到了通道的尽头。
  在那儿,有一间被封隔开的小小屋子,铁门紧闭,铁门上挂着一个特大的牛鼻子锁。
  便见孙不空走上前去,从怀中掏出一个奇形怪状的铁制之物来,说它是钥匙,却比钥匙复杂多了,说它不是钥匙吧,孙不空正在用它向牛鼻子大锁中直捅。
  捅呀捅呀,只听得”吧达”一声,锁竟开了!
  游雪以惊讶的目光看着孙不空。
  钱大串忍不住揶揄道:“姑娘,你知道他的名字是叫什么吗?”游雪惊讶地道:“不知道。”钱大串笑道:“他的名字叫不空,想都可以想得出来他为什么叫:不空'了。'游雪先是一愣,后来才明白过来,原来这”不空”二字,与形容小偷的”妙手空空”是一个理儿。
  她不由看了看孙不空。
  孙不空的脸色正常得很,他平静地道:“不错,以前我几乎已是这一行的状元了,天底下几乎没有我孙不空打不开的锁。”他的语气平静得像是说别人的事。
  游雪心中暗暗地思忖道:“是什么样的经历,使他渐渐地转变,成为'欢乐小楼'中的人物呢?”这其中,自然有一些曲折的。
  连他自己都可以正常的态度去对待自己的过去,那为什么别人还要一味地记着他的过去呢?
  孙不空将锁打开之后,将铁门一推而开。
  便在铁门打开的那一瞬间,从里边射出一物,急速袭向孙不空!
  未等孙不空闪身,钱大串的铁索鞭已电扫而出,卷向那物。
  他的铁索鞭这一下充分发挥了它的特长,”啪”的一声,就把来物卷了个正着!
  便在此时,里边响起了一声愤怒的叫声。;没有人听得清楚叫唤的内容,因为这个声音已很是嘶哑。
  但每一个人都可以听出这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众人不由松了一口气:秋千千还活着。
  钱大串收回铁索鞭,才发觉自己的鞭扫中之物竟是一只小巧的鞋子。
  他一愣,然后便失声笑了。
  众人在明处,而这间屋子在暗处,所以过了好一阵子,大伙儿才可以看得见屋内的情形。
  一个年轻的女孩正盘腿坐在地上,她那右腿的鞋子已不见了。
  她的那双眼睛极为愤怒地望着这一帮人,像一只愤怒的母狮子。
  游雪忙道:“是秋姑娘吗?”她的声音很好听,这足以消除许多隔阂。
  那姑娘当然是秋千千,被关在这样一间封闭的小屋子里,她都快要疯了。
  其实,柯冬青已认出秋千千了。几年前秋千千曾来过“欢乐小楼”,他见过她,虽然那时现在小多了,但容貌仍是有一些当年的影子的。
  而秋千千终于也看到了柯冬青。
  她脸上的愤怒一下子便消失了,而变成了一种惊喜。
  柯冬青亲切地笑了一下,道:“秋姑娘,我们来救你了。”秋千千本是绷着的神经终于一下子松弛下来了。
  整个人便有了一种很累很累的感觉,像是要虚脱一般。
  对一个十七岁的姑娘来说,这样的经历的确是有点可怕。
  她想笑一下,没想到没有笑成,眼泪却已”哗哗”地往下流了。
  游雪急忙迎了上去,扶住她的肩道:“好了,一切都过去了。”秋千千感激地看了她一眼,道:“谢谢姐姐,你1一定是假冒成我的人了?”:游雪惊讶地道:“你是如何知道的?”秋千千道:“当然是从那帮狗贼口中听出来的。
  他们说只要抓住了真正的秋千千,便把我杀了。我就知道一定有人为了救我,而假扮成我了。”言罢,她试着想站起来,却未能成功。因为她的右手,左腿都已被封了穴道。
  她苦笑了一下,道:“我穴道被封了,自己试着解过,但没有解开。”游雪忙道:“我来试试。”但试了几试,却也未能成功,她不由很是惊讶。
  能把她难住的点穴之法,实在不多了。
  她向柯冬青道:''你来试一试?”她不知该如何称呼柯冬青,便索性免去了称呼。
  柯冬青点了点头,蹲下身来,道:“秋姑娘,得罪了。”秋千千一笑,道:“柯大哥怎么还如此客套呢?”柯冬青道:“礼多人不怪。”言罢,他的双掌抵于秋千千的后背,将自己体内的真力向她体内贯入,然后道:“运功抵抗我的真力!”秋千千依言而行。
  柯冬青的眉头忽然皱了起来,脸色也凝重起来。
  少顷,他方住手。
  众人见他神色凝重,都有些惊讶而紧张地望着他。
  钱大串最是沉不住气,他问道:“大柯,能解开吗?”他的年纪比柯冬青大,却叫柯冬青为”大柯”,显见他对柯冬青的尊重。
  事实上,“欢乐小楼”的人对这位像冬青一样有旺盛的生命力的年轻人,都是颇为器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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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2-23 12:0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 十 章 智脱困境
 
  柯冬青点了点,道:“能,不过,这种点穴手法很怪。”怎么个怪法,他却没说。
  言罢,他已出手如电,迅速地点向秋千千。
  速度极快。但并不仅仅是速度快那么简单,他的手法变化极为复杂,或并指,或曲拳,或托掌。
  当他的手停下来时,秋千千的手脚已可活动自如了。
  众人见她的穴道已被解开,都松了一口气,唯有游雪却还是若有所思的样子。
  她已看出了柯冬青的脸色有些古怪,这其中一定有些玄奥,而他说过这种点穴之道有点奇特,但他却没有说出,怪在何处,便更是不简单了。
  但她知道柯冬青没有说,就一定有他的理由,所以,她也不会问的。
  众人便又沿着原路撤出。
  走出一段之后,行在最前边的人又撤了回来,不安地道:“前边的屋子已被烧得倒下,把出口也给堵上了,一时无法出去,恐怕得等到木料烧完才行!”木料烧完,该是何时?所谓夜长梦多,时间久了,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柯冬青不由有点着急。
  却听得游雪道:“不知你们可曾留意过这条通道的走向没有?”柯冬青心中一动,道:
  “莫非游姑娘已有所发现?”游雪没有正面回答,她道:“我们进入这条通道的入口处在墙角上,比地面只高出少许,而进了通道之后,根据通道起伏的坡度可以看出,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离地面并不远,对不对?”众人细细一想,都觉得有理。
  游雪继续道:“对处于地下的通道来说,它要能保证适宜住人的话,就必须要可以通风、亮光。亮光这一方面,自是问题不大。”她向四周扫视了一遍,方道:“诸位有没有看到这个通道除了我们的入口处外,并没有别的入出口?
  而要形成通风的条件,一定是要有两个风口。”顿了一顿,她方道:“所以,这个通道一定还有一个出风口,只是我们还没有发现而已,而这个风口自然是与外界连接的。”柯冬青以赞赏的目光看了游雪一眼,道:“游姑:娘说得很在理。如果没有通风的条件,这些松明灯也是无法长时间地烧着的。”钱大串大声道:“好,我们便分头去找!”游雪道:“慢,为了节省时间,我们不能如此盲目地寻找!”钱大串有些惊讶地望着她,心中暗道:“莫非找出风口也有简捷的方法不成?”却见游雪走到一支松明灯前,把它取了下来。
  所谓的松明灯,便是用含松脂特别丰富的松树树干制成的火把状的照明用具。
  游雪取下松明灯,用力把它吹灭。
  松明灯一灭,便冒出了一股股呛人的浓烟,黑乎乎的。
  众人不解地望着她,连柯冬青也一时无法明白她的用意。
  却见游雪举着这根已灭了的松明灯,开始走动。
  开始,众人尚未发现她走动的规律,到后来,才知道她是顺着黑烟飘动的方向走的。
  走着走着,众人发现又回到了关押秋千千的地方。
  然后,便见那股黑色的浓烟不再向前飘,而是开始向上冒了。
  当大伙儿看到浓烟飘升之后,便消失了,立即恍然大悟,不由暗暗佩服游雪。
  不用说这儿便是出风口7.孙不空道:“我来试试。”他用的是小巧功夫,但兵器却是一杆长枪。
  只听得暴喝一声,身子突然跃起,手中的长枪飞速向上击出。
  状若举火燎天。
  “哗啦啦”地一声响,从上面落下了不少的东西。
  有木板,有砖头,还有几根铁条。
  有希望!大家不由心中一喜。
  这次,孙不空的长枪出击的速度、力度更为凌厉了。
  而钱大串也不甘寂寞,长鞭一挥,“哗啦啦”地一声暴响,便同孙不空的长枪一道挥击而上!
  却听得”咣”的一声响!声音极为古怪。
  众人一愣。
  然后,便听得“轰”的一声,大块的杂物落下来了。
  一道亮光射了进来!
  然后,便是铺天盖地的水”哗”地流了下来。
  众人大惊失色。
  怎么会有水?会不会是中了对方的诡计?
  孙不空、钱大串一时避之不及,立即被淋了个透湿。
  此时已是深秋,水略有点寒意,这么一淋,真够他们二人受的。
  便听得上面有人见了鬼似地大叫起来。
  听了这种惊骇的叫声,他们心中反倒安定下来了。
  柯冬青道:“上去吧!”此时,水已很小了,淅淅沥沥地沿着二尺见方的洞口边流了下来。
  却听得上边有人在大叫:“谁在那儿装神弄鬼?
  再不说话,我要扔石块下去了!”一听此话,大伙儿都惊呆了,像见了鬼似的,唯有游雪、秋千千例外。
  钱大串结结巴巴地道:“麻子救,是……是……
  是……麻子救[”麻子救?麻子救是谁?
  游雪一胜的茫然,秋千千也是一脸茫然之色。
  而对于,“欢乐小楼”的人来说,”麻子救”这三个字是再熟悉不过了。
  ”麻子救”是“欢乐小楼”的厨子中资格最老的,烧得一手可以让人把舌头也嚼下去的好菜。
  连段牧欢也叫他”麻子救”,因为段牧欢喝酒用的菜,全是由他烧的。
  怎么会在这儿听到麻子救的声音?
  可这洪钟一样的声音,不是麻子救的声音又是谁的声音?
  上边响起了嘈杂的议论声,似乎有人在建议用热油往下浇。
  这么一浇下来,三十几号人往什么地逃避?
  钱大串急忙大叫道:“麻子救,我是钱大串,千万别浇油!”上面立刻响起一片惊惶的叫声,又听到”扑通”一声,大概是什么人摔倒了。
  上边有一个颤抖的声音抖抖索索地道:“钱大…
  …大……大哥,你……你是人还……还是鬼?”众人不由暗暗好笑。
  钱大串大声骂道:“放你娘的臭屁!你钱大哥当然是人了。”上边的人惊悸甫定地:
  “看来是人,要不怎么会骂人?”这话有点奇怪,为什么鬼就不能骂人?
  钱大串这才一跃而上!
  他发现自己正是站在自己“欢乐小楼”的伙房里。
  伙房里有四十几人正瞪着眼睛傻乎乎地看着他!
  钱大串有点哭笑不得。
  他知道也难怪这些人如此惊讶,无论是谁,如果突然看到一个人从地底下冒出来,那都是很吃惊的。
  然后下边的三十余人相继跃上。
  最后上来的是柯冬青。
  麻子救张着一张嘴,像一个木鱼一样,合不拢当柯冬青问道:“怎么会在这儿?”时,麻子救才回过神来。
  他大声地道:“大柯,我还要问你呢?怎么会像一只老鼠似的从这下边冒出来,我还以为……”边上有一个极瘦的小伙子接口道:“我们还以为下边有鬼呢!先是水缸突然裂了,然后地面又塌了下去。”听他的语气,似乎还沉浸在震惊之中,说话一惊一乍的。
  钱大串这才明白倒在自己身上的水的来历,整个人便像是从水中捞出来的一样,极为狼狈。
  当下,他便与孙不空两人先去换衣衫了。
  柯冬青也是极为惊讶,他没有想到世上竟有这么巧的事。
  不对!这事也许不是”巧”那么简单的。
  不过,柯冬青一时也发现不了什么,但他坚信从这儿可以顺势摸出点什么来。;这一帮厨子的大叫声,早已吸引了一些”欢乐小:楼”中的人过来围观,当他们发现是柯冬青这些人时,都是大为惊讶。
  柯冬青知道现在最要紧的事是把秋千千带去见段牧欢,当下,他对身边的人交代了几句之后,便对秋千千道:“秋姑娘,你随我一道去见段大侠吧。”
  段牧欢正在喝酒。
  这一次,他喝的酒是十年酿的女儿红。
  但他的神情却未见得有何愉快之处,连眉头也未舒展。
  他有点担心。
  他当然是为柯冬青、游雪担心。其实,他也明白自己根本不必要为他们二人担心,这两个人都年轻,但他们的经验却已是极为丰富了。.当今江湖中,能够在他们二人联手之下讨去便宜的,恐怕已是很少了。
  这是两个极为优秀的年轻人。
  也正因为优秀,他才更不愿失去他们。
  伙房中的喧闹声已有人向他禀报,但他没有说什么。
  这有什么好说的?下面的人不会连这一点小事都处理不好的。
  然后,便是柯冬青与秋千千进来了。
  看见他们二人,段牧欢立即喝了一大口酒。到现在为止,他才真正品尝出了一点酒的味道来。
  柯冬青道:“楼主,我已将秋姑娘带来了。”他说是带来,而不是说教出来,这便是柯冬青的性格。
  他从不踞功自傲,甚至喜欢尽可能地把自己的功劳忘掉。
  像他这样的年轻人,的确是不多的,而且似乎越来越少。
  秋千千轻轻地叫了一声:“段叔叔。”这声称呼,仍是尊敬的语气,却没有了几年前那种无拘束的感觉。
  那时她还只是一个小孩子,而现在,已是一位姑娘了。
  段牧欢站了起来,走到秋千千的身边,本是想拍一拍秋于千的头,不知为何,最后又拍到自己的头上?
  他歉然道:“千千,让你受惊了。在我这儿,竟;还没有能够保护好你。” 秋千千忙道:“其实也怪我任性不懂事。又给段叔叔添麻烦了,多谢段叔叔出手相救。”段牧欢道:
  “其实,你应该感谢你身边的大柯才对!对了,我给你引见一下,这便是大柯,柯冬青。”
  秋千千与同辈中人之间便没有了拘束之感了,她向柯冬青道了谢。
  段牧欢道:“千千,你好几年未到段叔叔这儿来了,这次便多住些日子,恰好我们‘欢乐小楼’来了一位女客,与你年纪相仿,你可以与她同住一起,彼此也就有了个伴。”秋千千道:“我已见过那位姐姐了,她真漂亮。”像她这样骄傲而又自信的女孩能说这句话,也是不容易了。
  段牧欢点了点头,道:“千千,已是深夜了,你先去歇着,好吗?”口中这么问着,却已拍手叫进来了一个人,他道:“你把秋姑娘带到游姑娘那儿去吧。 ”他仍是像一个长辈对待小辈时一样,虽然也会征求你的意见,而事实上他却早已在心中为你作好了打算。无论你是怎么想的,都一定会让你按他的想法行事。
  许多人都难以避免这个毛病,连段牧欢也不例外。
  秋千千只剩下顺从的份了。
  其实,她根本就不想现在就去歇着,她的经历让她又是紧张又是兴奋——当然,兴奋是在危险过去之后,才会开始的。
  她觉得自己有许多话要说,而段牧欢却已叫她去歇着!
  多扫兴!
  但这儿不是囚岛,她再怎么任性,也不会在这儿耍性子的。
  当秋千千下去了后,段牧欢这才又为自己倒了一杯酒。
  端着酒杯,却未喝。
  他问道:“大柯,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要告诉我吗?”柯冬青道:“有。” 段牧欢的眼中闪过了一道精光。
  这时的他,才真正地像一个统领着数千人的“欢乐小楼”的楼主。
  段牧欢一口喝尽了杯中之酒。
  他知道柯冬青说有,就一定是有,而且他要说的东西,一定很重要,很有用。
  段牧欢轻轻地道:“说吧。”柯冬青的声音不大,却很清晰,字字入耳。
  他道:“劫持秋千千之事,与八王爷卓白衣有关。”段牧欢那只正在倒酒的右手一下子凝在那儿了。
  酒将倾未倾,就那么在瓶口处呈跃跃欲下之势。
  良久,他的右手方略略一侧,洒瓶一倾,瓶中之酒便准确地注入了杯中。
  他的神色似乎很平静。
  但柯冬青了解他,柯冬青知道他的楼主现在正飞快地思索着。
  他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去打断段牧欢的思维的。
  终于,段牧欢把酒瓶放了下来,他回过身来,问道:“可靠吗?”柯冬青摇头道:“不可靠。”但段牧欢却道:“不,你一提这事,我便相信你的推断极为可靠!”他的眼中露出了赞赏之色。
  柯冬青有些惊讶地望着他。
  段牧欢来回踱了几步,方道:“在你去救秋千千的时候,我又接到一个消息。 ”柯冬青没有问是什么消息,因为他知道不用问,段牧欢自己也会往下说的:。 '果然,段牧欢没等他问,便接着往下说了。
  他说:“你一定听说过'武林四公子'吧?”柯冬青点了点头。
  江湖中人没听说过”武林四公子”的人,恐怕是没有几个了。尤其是年轻人,都暗中憋着一口气,要把”武林四公子”比下来,才肯善罢甘休。
  柯冬青虽然不会如此浅薄,但”武林四公子”还是知道的。
  段牧欢道:“'武林四公子'死了。”柯冬青吃了一惊,他问道:“死的是谁?”段牧欢一字一字地道:“四——个——人——全——死——了!”柯冬青愣住7.如果换成别人告诉他这件事,那么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的。
  ”武林四公子''怎么可以突然之间全部死了呢?
  且不论他们的武功都已是顶尖高手之列,单单是他们显赫的背景,便足以让任何人忌惮三分。
  现在,他们却突然全死了!
  这简直有点像一个笑话。
  但柯冬青知道段牧欢不会在这个时候同自己说笑的。
  如果这是真的,那便是一件骇人听闻之事。
  柯冬青问道:“是谁杀了他们?”段牧欢道:“从表面现象来看,是他们四个人自相残杀!”柯冬青的眉头跳了跳。
  他不相信这四个人会自相残杀之后,全部死去。
  他断定段牧欢也是不会相信这一点的。
  果然,段牧欢道:“我不相信这个表面现象,尽管从现场看来,这种假设是可以成立的,他们四个人身上所受的伤口,便可以证明这一点。”顿了一顿,他接着道:“但我就是不相信。第一,他们没有相互搏杀的理由,尽管可以猜得出像他们这样的人,极有可能会为了一些虚名而争斗,但我想还不至于到了四个人全部卷进去的份上。”
  ”第二,为何四个人会那么巧地相逢于同一个地方?‘武林四公子’所居之处相隔颇远,平日两个人能碰到一起,已是不易。哪知这次会这么巧,四个人一齐遏上了?这其中一定有文章!”
  ”至于第三点,则与我们‘欢乐小楼’有关。你也知道他们的父亲战青枫、宋去雁及其爷爷宋竟池宋大侠与我们‘欢乐小楼’的交往甚密,尤其是战青枫,他乃我的好友。”
  ”这一次,为了对付刁贯天,我已邀请了不少江湖朋友,对付刁贯天这样十恶不赦的人,根本不需要讲那些酸迂的规矩,邀请的人中,便包括战青枫。”“而其他‘武林公子 ’后面的势力即使不直接助我,至少也会在暗中或多或少地出一点力!”“但现在‘武林四公子’一死,局势便大大地变了,因为他们死状所体现出来的是四个人相互攻击的结果,这便使‘武林四公子’后面的势力开始相互争斗了。这样一来,名门正派的势力必会大大地削弱!”

  《铸剑江湖》卷三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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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2-23 12:0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 一 章 白衣王爷
 
  柯冬青插话道:“那么,他们便不能看出这其中有诈吗?”
  段牧欢道:“应该能。但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能够找出一点蛛丝马迹来,可以明确证明‘武杯四公子’并非自相残杀而死的!而以他们的身世来说,他们的家族是不可能让他们白死的。”
  “换句话说,他们必须要找到一个敌人,而且是尽快地找到,哪怕明知是假的敌人.其实,江湖中人做起一些虚伪做作的事,比起官场上的人还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们要为维护他们家族的威望,而把他们凭空树立的敌人打倒!”
  “当然,以后,他们也许会慢慢地寻找真凶,但那是以后的事!”
  段牧欢的手一挥,总结似的道:“所以,这四人之死,极有可能是一个圈套,一个让四个势力强盛的武林家族陷于混战之中的圈套!”
  他望着窗外,慢慢地道:“那么,设这个圈套的人,一定是可以从中得利的人。”
  “是谁呢?我一直猜不出来,直到你提到了卓白衣!”
  他这么一分析,柯冬青的思路也—下子明朗了!
  对!极有可能是卓白衣的佳作。
  八王爷卓白衣很像一个王爷,所以人们都叫他为八王爷.至于这个“八”是由何而来,却是无人知道了.他的人长得极其威仪,很像王爷.
  他的势力很大,也像王爷.
  更重要的是,一般人无法分清他是黑道,还是白道上的人.卓白衣几乎就是一个独立于江湖之外的江湖人!
  卓白衣的“白衣山庄”几乎也像是一个独立武林之外的武林门派.他就像一个既不是白道,又不是黑道中人的红门人物!
  这也使他很像王爷。
  但这一切,都只是假象。
  知道这一切都是假象的人并不多,段牧欢就是其中之一。
  段牧欢知道卓白衣不是白道之人,也不是黑道之人.他是一个黑白通吃的人。
  但段牧欢从未掌握到“白衣山庄”做出过什么越轨之事.他的表现是那么的自律,从不招惹是非.
  段牧欢也暗暗佩服卓白衣,卓白衣是一个能让人迷惑的人.也许,真正了解卓白衣的人很少很少.
  有人说他的武功很高很高.
  有人说他根本不会武功,他只是他妻子的傀儡而己。
  有些人说他的祖先本是世袭王爷.
  另外有些人说他的祖先本来是位黑道巨魔,而也有些人传闻他祖先是位白道大侠。
  作为一个江湖组织,“欢乐小楼”不可能超脱尘世之事,它一样要争夺、渗透、明查、暗访……除了行事光明磊落之外,他与别的江湖帮派组织没有什么区别。
  所以,它需要防备任何有可能出现的敌对势力。
  能与“欢乐小楼”抗衡的,的确不多了。
  这几年,段牧欢已隐隐地感到一种潜在的势力在崛起,但一直未弄清是什么势力。
  一切都只是凭着多年来积累下来的敏锐的触觉作出的判断.有时候,感觉比真凭实据来得更直接、迅捷、有效。
  直到今天,当柯冬青提起八王爷卓白衣时,他才把目光集中于卓白衣的“白衣山庄”身上.
  似乎便有了一种拨云见日的感觉.
  以前那缥缈不定的思绪,一下子有了落脚点.“白衣山庄”,卓白衣!
  段牧欢道:“你是依据什么作出这个判断的?”
  柯冬青道:“根据秋姑娘身上所中的点穴手法.”
  段牧欢看着柯冬青,那意思是让柯冬青继续说下去。
  柯冬青道:“秋姑娘所中的点穴之法是‘佛月手’,而如此点穴手法,只有‘白衣山庄’的人才会用。”
  段牧欢道:“你能肯定吗?”
  柯冬青点了点头。
  段牧欢略一思忖,道:“速去将端木先生请来。”
  柯冬青站着没动.
  段牧欢熟悉柯冬青的任何生活习惯,他知道柯冬青—定是认为自己的指令有不妥之处。
  于是,他问道:“你要说什么吗?”
  柯冬青道:“至少,你应该把金先生也一同请来。”
  金先生,自然就是“欢乐小楼”的总管家金老村。
  段牧欢沉默了片刻,却道:“算了,端木先生也别去叫了,夜已深了,说不定他们都已睡了.”
  听了这句话,柯冬青的眼中闪过一种奇怪的光芒,但转眼即逝。
  他道:“楼主,你知道我与游姑娘他们几个人是从何处进来的吗?”
  段牧欢奇怪地看着他。
  柯冬青道:“从我们‘欢乐小楼’的伙房之中,我们从地下上来时,还敲破了一只大缸!”
  说到这儿,他笑了笑。
  段牧欢却没有笑,他知道柯冬青在这个时候与他说这些话,绝对不是为了让他一笑那么简单.
  事实上,他也发现了这其中颇有古怪。
  他又坐了下来.
  他坐下来,当然得倒酒,自然得很,自然得就同睡觉要闭上眼睛一样.他道:“你把如何救出秋千千的经历说一说吧.”
  柯冬青说得很简练,前前后后加在一起,也不过是二十几句话.但他已把该说的全说了,不用说的一句也没有说.
  这就是柯冬青,让段牧欢极为欣赏的柯冬青.柯冬青把话说完之后,两个人都沉默了.
  少顷,段牧欢站了起来,道:“很好.”
  “很好”是什么意思?
  柯冬青没有问.
  ※       ※       ※
  这是一个小城.
  又是酒楼里面.
  我们的故事总是喜欢在酒楼里发生.
  其实,这也没有什么可奇怪的.
  如果你不想让别人发现你,你便可以到酒楼里来,拣一个角落坐下,背着众人,要几个不起眼的菜,默默地喝酒吃饭,那谁也不会向你多看几眼,因为在酒楼中永远不缺乏一个引入注目的亮点.
  如果你想让别人发现你,就做这样一个亮点.人们很喜欢吃饭的时候,观赏着一件东西或者一件事。
  到现在为止,这个酒楼里还没有什么亮点,也没有什么人要刻意把自己隐藏起来.然后,便有一个人进来了.
  这是一个四十多岁的极具威仪的人.
  这种威仪是掩饰不住的,他的衣饰是那么的华贵,走路是那么的威武,任何人一看,都会不由自主有一种想仰视之感.
  他手中的刀,宽且厚实,刀把略略弯曲,如一只仰首怒目的龙头.但他戴着一顶笠帽,而且帽沿压得很低,似乎是不想让别人看见他的脸。
  看样子,他应该是不想让别人发现.
  但他这样拿着刀,顶着帽子,有谁会不去注意他呢?
  所以,他很有可能也是一个想让别人注意的人.无论他是哪一种人,反正,我们前边说过的规律出现了.在酒楼里,永远不会缺少故事,这就像青楼中永远不缺少女人一样,那么自然而真实.这个威武且手里拿着一把怪刀的人拣了一个角落坐下,要了几个不起眼的莱,背着众人,默默地吃着。
  他实在可以归于不想让人注意的那一类人中.但身不由己的事发生了.
  先是有一张靠窗边的桌子边上的人开始低头小声议论,嘀嘀咕咕的.说话时,他们的目光不时地扫向这个戴着帽子的中年人.他们的声音很小,却又恰好小到可以让别人听见。
  许多人似乎对这种很不容易听清却又恰好可以听清的话特别感兴趣。
  如果人的耳朵可以像兔子那样竖起来的话,这酒楼早已成为养兔场了.他们在说:他就是‘断梦刀’司徒水!
  连梦都可以一刀两断的刀法,该是何等的可怕!
  这种声音像瘟疫一样迅速蔓延开来。
  到后来,除了聋子之外,每一个人都已知道这件事了.这个威仪的人如不是“断梦刀”,那么谁是“断梦刀”?
  如果司徒水也是使剑的话,也许人们早已把他归于段牧欢、伊忘忧、莫入愁、秋梦怒他们一起了,然后再加上一个别的称呼!
  可惜,他是使刀的。
  他是段牧欢的朋友,那种一条裤子穿两个人还有空余的朋友.能成为段牧欢的朋友的人都是不简单的,司徒水自然也是个不简单的人.段牧欢有一个武功很低很低的朋友,低到只能打打长拳之类不入流的拳术.但他反而更不简单.
  因为天下所有的青楼几乎都是归他管的.别看青楼里有的只是女人,而且是一些不那么上得了场面的女人,但它绝对的不简单,许多你花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探不到的消息,它却可以轻易地问到.
  司徒水的刀法很绝,有人说他的刀法已可以与四十年前的“鬼刀”柳回回相提并论.而知情人知道这种说法并不正确,正确的说法是司徒水的刀法已在四十年前名动天下的“鬼刀”
  柳回回之上.
  现在,酒楼中的所有目光,几乎都已集中于司徒水身上了.目光很复杂,但敬佩的占大多数.
  终于,有一个大汉站了起来,手中捧着一个酒杯,向司徒水走去.他的腰上也挂着一把刀,很不错的刀,但现在他却极想把它藏在身后.谁都看得出他很兴奋,又很紧张.
  当他在司徒水面前站下时,他艰难地咽下了一口口水,方道:“司徒大侠……”
  声音嘶哑干燥,“沙沙”作响,像一个破了的风箱。
  那人抬起了头,但脸仍是在帽子底下,他惊讶地道:“是叫我吗?”
  大汉恭敬地道:“不错,我想敬司徒大侠一杯”
  那人道:“我……我不是司徒大侠.”
  大汉脸色更加恭敬:“大侠确是真人不露相,其实即使大侠不说,我们单凭大侠这一股浩然之气,我们也是猜得出你便是司徒大侠了。”
  有好几个人已大声附和了.
  司徒水却还在一个劲地说他不是司徒水.
  也许,一些成名英雄都爱如此。
  壮汉越相信这个人便是司徒水了,他执意敬司徒水一杯.不由分说,他为自己和司徒水各倒了一杯酒,然后递出一杯,谦逊地道:“司徒大侠,请务必赏个脸!”
  话说到这个份上,没有谁能够拒绝了.
  果然,司徒水接过了那杯酒,似乎有点无奈地道:“多谢了。”
  两只酒杯“当”的一声碰在一起。
  就在壮汉的酒杯刚要碰到嘴唇时,杯子突然一声脆响,碎了!
  酒便洒了一地!
  所有的人都吃了一惊!
  这位壮汉更是吃惊不已,因为他知道这只杯子是被暗器射破的!
  问题是他根本没有看清是什么暗器射破了他的杯子,也不知道这枚暗器是从什么地方射来的.
  他所知道的实在不多.
  司徒水的脸色变了变,这种变化,没有人能够看到。
  他突然道:“多谢壮士之意,但我有要事在身,实在不能久留.”
  言罢,他一拱手,也未等壮汉说话,转身便走.壮汉一时反应不过来,便傻站在那儿。
  只见人影一闪,已有一个人拦在司徒水的面前这是一个中年人,却看子出是三十几岁,还是五十几岁。
  他衣衫的质地不错,但因为一点也不整洁,乱乱地卷着一团,所以多多少少有点寒酸的模样.
  他的鞋子也不好好地穿着,而是把后面鞋帮踩在脚下,便那么趿着.他的样子像刚刚睡醒,或许还没有睡醒的样子,—双眼睛惺惺忪忪的.众人谁也没有留意到他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按理说,他应该本就是坐在酒楼里的,但没有一个人想得起来他原来所坐的位置.
  他就是那种不用隐藏就很不起眼的人。
  现在,他却拦在司徒水之前。
  他说道:“这么急着走吗?”
  语气便像是在挽留一个到他家串门的朋友,但他的脸上却是一脸的冷笑。
  司徒水没有说话,壮汉却已先叫了起来:“不可无礼!他是‘断梦刀’司徒水司徒大侠!”
  那个“睡汉”闻言,像很吃惊的样子,他道:“他是司徒水?”
  壮汉大声道:“不错!”
  “睡汉”的样子便显得更惊讶了,他奇怪地道:“他是司徒水,那么我呢?我是谁?”
  谁知道他是谁.
  壮汉不屑地一笑,冷声道:“你是谁?鬼才知道你是谁!”
  那人忽然正色道:“我才是真正的司徒水!”
  他说他是司徒水。
  好几个人差点喷饭了,他们觉得这睡眼朦胧的“睡汉”实在有意思,他竟然说他是赫赫有名的司徒水.
  司徒水没有生气,崇拜司徒水的壮汉生气了.他瞪着眼道:“朋友切莫再开玩笑了.不是我损你,你那副德性,给司徒水大侠提鞋都不配!”
  “睡汉”反问道:“司徒水就应该是什么样的一副德性呢?”
  壮汉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司徒水突然转身向后飞速弹射,身手颇快。
  后面只有一个窗户.
  而他现在却正是要朝这个窗户掠去。
  众人不由被这意外的变故吓了一大跳.
  司徒大侠为什么要从这窗户出去?
  却见司徒水的身子即将脱出窗户的时候,窗前突然多出了一个人.谁也不知道这个人是怎么出现的,似乎他本来就已经在这儿站着,等待司徒水过来的.又是睡眼惺忪的中年人!
  这一刻,所有的人都呆在那儿了。
  这次,即使是傻瓜,也可以看出这“睡汉”的武功极高了.他比司徒水后发,却比他先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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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2-23 12:0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 二 章 断梦刀客
 
  司徒水竟凭空硬生生地收步,他的身躯在空中急速一个反旋,又要向另一个方向飞掠.却听得“睡汉”冷冷地道:“你又何苦做这徒劳无益的挣扎?”
  司徒水便不动了,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般.
  他缓缓地转过身来。
  “睡汉”道:“真是冤家路窄,怎么这么巧?”
  司徒水“呛”地一声拔出刀来,嘶声道:“你以为我真的怕了你吗?”
  众人不由很是失望.
  “断梦刀”司徒水的刀怎么能这么轻易地就拔出来呢?
  “睡汉”道:“不管你怕不怕我,反正今天我是不会再让你走脱了。江湖人称你为“九命猫”,果然不假,我都记不清你从我手中逃过多少次了.”
  “九命猫”?被人称为“九命猫”的闻小香?
  所有的人都呆在那儿了.
  壮汉更是目瞪口呆了,他很希望这位极具威仪的人能够否定对方的说法.很遗憾的是,他没有.
  更遗憾的是,他道:“你司徒水管得也太宽了。”
  天啊!这个不起眼的人竟真的是司徒水?
  多不可思议!
  但看了他方才堵住“九命猫”的身手,又没有什么不可信的了.众人不由暗叹:“为什么该是司徒水的人却偏偏不是司徒水,压根儿不像是司徒水的人却偏偏是司徒水。”
  真正的司徒水道:“你明明应该知道这些日子,我会来这儿的,为何你还要不顾命地窜到这儿来?”
  “九命猫”闻小香咬牙切齿地道:“因为我想要看到你死于刁贯天手中时的模样!”
  这段时间,有谁不知道刁贯天?
  甚至有几个爱煽风点火的说书人,已把当年“四情剑侠”如何追杀刁贯天的故事以说书的方式说出来了,很受欢迎.
  司徒水冷笑道:“也许我有可能会死于刁贯天之手,但你一定是不可能看到这一幕情景了。”
  下边的话,他没有说,但意思却是再明白不过了.此时,已有人在嘀咕:“怎么‘断梦刀’司徒大侠连一把刀也没有?”
  似乎是为了回答众人心中的疑问似的,司徒水的手一闪,他的手中已多出了一把寒刃四射的刀。
  “九命猫”闻小香怪叫一声,倏然疾扑而出.那把又厚又宽的刀凌厉凶猛地横扫过来。
  酒楼立时大乱.
  不少人夺路而逃,却有更多的人选了一个自认为安全的地方站了下来,看着这边.他们不愿错过看“断梦刀”司徒水出刀时的情景,这样的机会并不是很多的。
  尤其是那个壮汉,他已以惊人之速,把对假司徒水的崇敬迅速转移到真正的司徒水身上了.
  “九命猫”的刀法也算是不俗了。
  刀如风卷残云,又似遍地涌激而起的雪花,飞旋盘掠。
  刀风闪烁,锐势逼人!
  便听得“断梦刀”司徒水轻轻地冷笑一声,右手倏出。
  犀利的光影在他的身边翩飞。
  流闪的寒芒闪织如网,似乎他的整个身子已成了—个光体.每一次刀锋的扫撩突刺都凌厉已极。
  而它们竟是在间不容发的那一瞬间完成的.
  许多人的舌头伸了出来缩不回去了。
  一声金铁交鸣之声响了起来!
  响声乍停之时,众人发现“九命猫”手中的刀变了。
  刀刃早已缺了十几个口子,刀尖也莫名其妙地弯曲起来了,这把本是极为威武而又宽厚的刀,一下子全无了神采,那模样让人看了,便会想起劈柴刀。
  而司徒水的刀却是完好如初,尽管他的刀比闻小香的刀是小得多,薄得多.一招之下,高低已分。
  但闻小香是“九命猫”,他从来就不肯甘心认栽的。
  他的刀锋一偏,划出一道半弧状的焰彩炫映,宛如石火猝闪一般,狠狠地向司徒水的下腹切来.
  司徒水看也懒得细看,便那么轻描淡写地平平削出一刀。
  似乎是很容易避开的一刀。
  但见“九命猫”在这一刀之下,本是凌厉而出的刀突然已被封住了所有的去路,成了一把退无可退、进无可进的死刀.
  不仅仅如此,司徒水的刀在封住对方进攻的同时,又已攻向了对方的前胸.平易朴实,却又是必杀的一刀。
  “九命猫”的身形至少变换了七次,他的身手颇为不慢。
  但无论他如何地变幻,司徒水的那把刀还是那么不离他的前胸半尺.“九命猫”的真力终于一滞,身形为之一顿.司徒水的刀便已在这一瞬间,如一抹幽光般划进!
  没有冲天的血光.
  司徒水以刀背磕向了“九命猫”的琵琶骨,一阵“咔嚓”作响,“九命猫”的琵琶骨立碎。
  他惨叫一声,身形踉跄退出好几步。
  司徒水轻哼一声,横刀一刀,扫向一张桌子.桌子上的一根筷子便已被扫得飞起,直射向“九命猫”那边。
  众人以为司徒水要取了对方的命,没想到筷子并非射向“九命猫”的身子,而是射中了他头上戴的那顶笠帽.
  确切地说,也不是射向笠帽,而是射向笠帽上用来挽住下颔的那根细绳。
  筷子去速极快!
  细绳应声而断!
  笠帽便飞离“九命猫”的头顶了,露出了下边的一张脸来.一张过于苍白的脸,眼睑修长,双腮尖削,因为受了伤,脸色显得极为痛苦.司徒水道:“诸位请看清这一张脸,免得他以后再作恶.”
  其实,“九命猫”的琵琶骨已被拍碎,武功废了,要作恶也难了.壮汉大声道:“司徒大侠,为何不干脆要了他的命?”
  “九命猫”是江湖中出名的采花大盗,可他每次总能从围追堵截中逃出去,所以便有了“九命猫”的绰号了.
  像这样的人,杀了他是不算过分的。
  可司徒水却道:“这儿不是杀人的地方,现在也不是杀人的时候,而我又没有杀人的心情,所以我要放他一命。”
  他转身对闻小香道:“你快滚吧,否则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把你淹死!”
  “九命猫”怨毒地看了司徒水一眼.含恨而去.司徒水对着那位带刀壮汉道:“朋友,以后可千万莫轻易地向别人敬酒,如果方才你喝下了那杯酒,那你便早已躺下了.”
  此言一出,众人大惊.
  壮汉更是脸色巨变.
  他颤声道:“可……可酒是我自己倒……倒的呀。”
  司徒水道:“不错,但你与他碰了杯,对不对?”’壮汉茫然地点了点头.
  司徒水道:“碰杯之时,他便以极快的手法将自己杯中的酒倾入你的杯中少许,而他自己的杯中之酒在他举起杯子时,便已乘机放入了毒药。”
  壮汉额头上便有一滴滴的汗冒出来.
  司徒水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我见你对我倒是挺崇敬的,自然要救你一次。”
  然后,他便走了.
  他去的地方,自然是“欢乐小楼”.
  ※       ※       ※
  当司徒水出现在“欢乐小楼”外面时,立即有人迎上来了.他是专门迎宾的人,所以说的话极为得体,但司徒水没有与他多说什么,随便说了几句,便径自向里边走了。
  他急于要见段牧欢.
  当他找到段牧欢时,段牧欢的身边有五个人了。
  这五个人他认识四个.
  四川唐门掌门人唐多.
  彭城笑书生居易左。
  第三个人的年龄已在花甲之年,一脸的枯瘦鸡皮.他不肯老老实实地坐着,却已脱了鞋蹲在一张椅子上,而且还乱晃个不停.奇怪的是椅子好几次都已处于不平衡的状态,却总是未曾倒下.
  这是申也非,武林中几乎人人头疼的申也非.他是一个极为古怪的人,没有人知道他那一身惊人的武功是从什么地方学来的,也不知道他居于何处。
  反正,似乎大江南北、陕中、关东、辽北……几乎只要有武林人物的地方,都有可能看到他的身影。
  如果连续三个月没有听说申也非这老头子在什么地方又闹出点什么让人啼笑皆非的事来,那便有点不正常了。
  他似乎是要存心与每一个人作对,但偏偏他的武功又高得离谱,这也使他有与每一个人作对的资本。
  若说他暴虐无常,却又不合适.他极少杀人,少得甚至让人觉得这与他的一身武功不相配.
  也许,可以说他是一个“小错不断,大错不犯”的人。
  惟一一个能对他起到一点约束的人便是段牧欢.鬼才知道段牧欢是以什么方式将他约束住的,反正只要段牧欢找他,他都拒绝不了.现在,他又在“欢乐小楼”出现了.
  第四个人在司徒水进来时,正安安静静地坐在一张椅子上,安静得让人怀疑他是不是睡着了。
  这么一想,司徒水仔细地扫了一眼,赫然发现他真的在睡!
  至少,他的眼睛是闭着的.
  这实在是由不得司徒水不惊讶.
  这世上还有谁敢在申也非高谈阔论时打磕睡?哪怕是闭起眼睛也不敢.可现在申也非似乎对这个人没有任何不满。
  他说他的,这个人睡这个人的,互不相干.
  是谁?司徒水不认识.
  这个人绝对不简单!以司徒水这样的老江湖竟也看不出来是什么人物,的确是有些古怪了。
  也不知段牧欢这小子是从哪个角落中找出这么多平日难得一见的高手!
  剩下的那个人司徒水认识,他叫简刀枪。
  听起来,有点像“剑刀枪”,而事实上他在这三种兵器上的造诣都已是绝对一流!
  他曾与司徒水比试过刀,走了三百多招之后,才略略处于下风!
  一个人要把一种兵器练到司徒水这份上,已是风毛麟角了,而他竟同时练成了三种兵器。
  而且,每一种兵器都已是出神入化!
  事实上,江湖中也只是看到他使用过两种兵器:刀与剑.至于枪,则从来没有人看到他用过,因为在他用枪之前,他的对手便已败在他的刀或剑之下了.
  现在,他身上便同时挂着一把刀,一把剑,一柄在左腰侧,一把在右腰.没有看到枪在什么地方.
  而段牧欢则随随便便地坐在一个不起眼的地方:既不是最上座,也不是最末座.他一见到司徒水,立即便笑了.边笑边站了起来,朗声道:“临安与我们‘欢乐小楼’并不很远么,为何来得这么迟?是不是想到了这儿,便得捡我的骨头了?”
  他说着生气的话,脸上却一点生气的样子也没有,笑得那么开心.司徒水也笑道:“也许连捡你的骨头也已轮不到我了。”
  段牧欢便把他让到自己方才所坐的地方,他自己却就那么随随便便地在中间一站。
  段牧欢道:“司徒兄,我的老友司徒水.”
  他没有提“断梦刀”,因为这儿每一个人的武功都不在他之下,提这个本是极为显赫的名号,反而有些尴尬了.
  这儿五个人中的四个,司徒水都是认识的,那么段牧欢一定是把司徒水向那位打磕睡的人介绍了.
  可那人还是闭着眼睛,安安定定地坐在那儿.段牧欢不由苦笑了一下,对司徒水道:“这位是花满径花前辈.”
  司徒水吃了一惊,花满径在二十年前,便已销声匿迹了,怎么会又在这儿出现?
  何况,算起来,花满径也应该是六七十岁的老人了,怎么现在看上去却只有四十光景年纪?
  那人这才睁开眼来,茫然地道:“段兄弟叫我吗?”
  段牧欢只好道:“我给你介绍我的一位朋友,便是司徒水司徒大侠.”
  花满径看了看他,点头道:“久仰久仰.”
  脸上却没有一点久仰的意思.
  如果他真的是花满径,那司徒水也没有什么可以不高兴的,因为花满径早在四十年前便已名动天下?
  在他成名之后整整十七年,没有人的风头能盖过他的.然后,他便消失了,像空气一样消失了。
  再有名的人,如果消失了二十年,也会被人淡忘的.现在,段牧欢又不知从什么地方把这样一个古董般的人物给挖出来了.古董是越老越值钱,那么人呢?
  二十年后的花满径与二十年前的花满径相比,是不是更有价值?
  不用说,这些人与段牧欢都有某种不寻常的关系,所以他们才会在段牧欢以及“欢乐小楼”危险之时,出手相助.
  像他们这样的人物,不是那么容易请动的,用钱或用一些常用的方式根本不可能让他们移动一步!
  这就是段牧欢的超越常人之处!
  他的武功也许还没有高到任何人莫及的地步,但他的交往能力却已达到了任何人莫及的地步了.
  像申也非这样的人物,用了一次,便是少了一次了,他们不可能经常为别人出手的.而这一次,段牧欢可以算是豁出老本了.
  不知这样能否拦阻住刁贯天的势头?
  其实,段牧欢心中一直在暗称侥幸,他不明白为何刁贯天在杀害秋梦怒之后,没有立即来“欢乐小楼”.
  如果那时候便来,“欢乐小楼”的力量还远没有现在这么强大!
  现在,不但增添了冷战十三楼的两千号人,又多了一个绝顶聪明,难以令人看透的游雪.更重要的是现在坐在他身边的这几个人及时赶来,这五个人的武功,已是高到常人望尘莫及的份上.
  段牧欢不知道如果刁贯天立即进攻,而没有耽搁这么多天,结果会是怎么样:
  很有可能结果是“欢乐小楼”的覆亡!因为段牧欢对自己的朋友伊忘忧的冷战十三楼的势力是再清楚不过了。
  他不知道,刁贯天之所以没有立即找上“欢乐小楼’,是因为秋梦怒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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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2-23 12:0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 三 章 奇异之毒
 
  秋梦怒虽然死于刁贯天之手,但他却也削飞了刁贯天的一只手指!
  一只手指,对常人来说,并不是什么大伤,但对刁贯天却不同了.因为他在使用那支魔萧时,靠的就是五只手指发出诡异摄魂之音.自缺了一指之后,原先练成的指法便再也无用,必须重新练习,才能使魔萧之魔音发挥得淋漓尽致.可以这么说,是秋梦怒为“欢乐小楼”免去了一场灭顶之灾——至少,是推迟了.段牧欢对现状是很满意的,他相信以他们现在的力量,足以摧毁任何力量的进攻。
  刁贯天现在基本上已构不成威胁了,但这并不等于说段牧欢已无任何忧患。
  昨夜与柯冬青的交谈,使他隐隐有了一种奇怪的预感,他感觉到自己的身边有一种不安定存在着。
  但他想不出这不安定的因素是什么。
  也许,还有一个比刁贯天更可怕的对手,他能够将“武林四公子”’悉数杀死,然后让四个家族陷于相互猜忌之中.
  他可以把他的势力渗透到了“欢乐小楼”的地底下,而“欢乐小楼”却仍是一无所知.他是卓白衣吗?
  如果是卓白衣,那么他的目的何在?“欢乐小楼”与“白衣山庄”本无任何过结.而“欢乐小楼”中也没有什么东西值得他们“白衣山庄”窥视的.一切都是朦胧难测.
  不过,现在的当务之急自然是要对付刁贯天.段牧欢想到一件事:如果刁贯天很长时间不来,那该怎么办?申也非、花满径这样的人物,不可能长时间地呆在一个地方不挪动的.那么,少了申也非、花满径,能否照样会胜刁贯天?
  有可能,但把握却不大了.
  现在,段牧欢已开始盼望刁贯天早点来了.
  第二天,“欢乐小楼”突然有一百多号人死于非命!
  他们是在西城郊外死的,死亡的时间是在清晨,这一百多个人是从外面探寻刁贯天的下落后,连夜赶回来的。
  一百二十一个人,无一幸免.
  据目击者说,这一百二十一个人在经过一小片树林时,突然涌现出一团红色,将一百多人全都笼罩在其中,待这些红色散去时,一百多个人已全部倒下!
  他们并非中了毒,因为他们的身上有刀剑伤痕,而且目击者还听到了刀剑交鸣之声.又是红色!
  又是追魂夺魄的红色!
  段牧欢已听冷战十三楼的人说过他们与刁贯天的那一战,对这种神秘的红色印象很深。
  中午,“欢乐小楼”的大门外有十几个人急奔而来,他们抬着两具尸体!
  其中一个是“赵钱孙李”中的李半勇。
  段牧欢看过李半勇的伤,他的额头上有一个圆孔!
  很少有什么兵器杀人夺命后,会留下这种伤口.但箫能做到!是刁贯天吗?
  傍晚,又有人向段牧欢禀报:外出采购的十一人已全部死于外面,杀人者身手极快,再加上这十一人都是伙房中人,武功极低,所以整个杀人过程极快!
  听完了那人的禀报,段牧欢的眼中闪出了杀气.连近乎不会武功的伙房中人也不放过!
  一天下来,“欢乐小楼”中已有一百三十四个人死亡!
  少了一百三十四个人,对拥有四千号人的“欢乐小楼”来说,并不会削弱多少力量,但这事在人们心里造成的影响却是巨大的.
  段牧欢传令下去,夜里任何人不得离开“欢乐小楼”一步.待到天明,又有一个惊人的消息传遍了整个“欢乐小楼”,昨夜,金老村暴死于自己的房中!
  另外还有二十多个人也已送命!
  不过,他们的死因是不同的,金老村乃中毒而亡,而另外的二十余人则是为剑所杀。
  那一定是一把很厉害的剑,每一个人都是一剑穿喉。立即毙命!
  这二十多个人并不是死于一个地点的,相反,他们的尸体是零零落落地散布于“欢乐小楼”的每一个角落。
  “欢乐小楼”一下子平添了无限的肃杀。
  每一个人的神色都极为凝重.
  他们不怕死,但他们不愿死得莫名其妙,凶手为何能够在不同的地点杀死这么多人,而未留下任何破绽,也没有被人察觉?
  站在总管金老村的房子里,看着因中毒而显得脸色发青的金老村,段牧欢的脸已扭曲了.对手极为歹毒!他要把死亡的气息散布于整个“欢乐小楼”的每一个角落中.与他同在这间屋子里的还有唐多、柯冬青、游雪。
  请唐多来,是因为四川唐门对下毒和使用暗器极为精通,可称这方面的专家.叫柯冬青来,是他这些年来形成的习惯,每逢有重大事情发生时,他都会把柯冬青叫在身边。
  其实,这也是一种间接的赞扬与鼓励,享受如此特别的只有柯冬青一个人。
  而让游雪来,则因为段牧欢已感觉到这位姑娘极其的聪明,也许她能看出点什么来.房子里一切都很正常,但在一个突然中毒身亡的房子里却还如此正常,那便是极不正常了。
  唐多极为仔细地将金老村的身子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终于,他抬起头来,额上已见汗滴.
  他道:“身上没有任何被暗器射中的痕迹!”
  唐多说的关于暗器的结论,应该是不会有错的.那么金老村所中的毒只能是从口鼻中进入体内了.如果是暗器射中而中的毒,那么凶手可能是外人潜入“欢乐小楼”,然后突施杀着。如果不是以暗器为工具,那么这种可能性便小得多了.因为一则“欢乐小楼”这段日子的防备本就极为严密,外人若想潜入之后不被人发现,那简直难比登天.
  第二,就算已成功地潜入了,但若要毒杀一个人也不容易,他必须准确地找到目标,而且要了解目标的生活习性,这样才能保证对方会中他所下的毒.所以,对金老村下手的人很可能是出在“欢乐小楼”的内部。
  当段牧欢想到这一点时,他的心不由一疼.
  他实在不愿意这种事出现在自己的“欢乐小楼”之中。
  唐多将金老村屋于里的所有器具全面检查了一遍,仍是一无所获.游雪一直是一声不响地看着唐多忙忙碌碌,她似乎已沉浸于一种深深的思索之中.段牧欢希望她能看出什么.
  果然,她走到了一张桌子前,端起了桌子上的油灯。
  油灯!
  柯冬青眼睛一亮,他不由佩服地看了游雪一眼.游雪道:“唐前辈,麻烦你看一看这盏油灯有没有什么异常之处。”
  唐多惊讶地看着她,举起油灯,对着从窗外射进来的阳光照了照,他的脸色便变了.段牧欢心中一动.
  只听得唐多道:“毒在这儿!这家伙好狡猾!”
  段牧欢诧异地道:“毒下在油灯中又有什么用?”
  唐多道:“这种毒一定是可以化解于水中,也可以经热炙烧之后就会变为烟雾飞散的东西!”
  “不错!”游雪接口道:“将它放在油中,便化于油了,随着灯蕊的不断燃烧,便不断地把已有毒素浸入的油吸上来,然后油在火焰处受热后,里边的毒物便化成烟雾,在空中飘荡,而金老村便是死于这种烟雾之下!”
  段牧欢恍然道:“难怪在器具中找不到有毒之物.”
  段牧欢转身问柯冬青道:“平日负责给弟兄们加灯油的是谁?”
  柯冬青道:“曾宝栋。”
  段牧欢道:“把他叫来!”
  柯冬青没有动,他道:“他已经死了,是昨夜死的!”
  段牧欢眼中精光暴射。
  他望着窗外,沉默了良久,方道:“没想到我们‘欢乐小楼’也逃不过祸起萧墙之说!”
  没有人应答他,因为这个话题实在太敏感了.段牧欢也想到了这一点,不过,他对游雪,对柯冬青还是绝对的信任的.而唐多是他这两天才邀请来的客人,更不会有什么事。
  他轻轻地道:“把金老村埋了,在这间屋子说的话,出去以后希望各位能只字不提!”
  ※       ※       ※
  现在,只有段牧欢与游雪二人在一间屋子里.这是一间密室,没有任何人能够在未经段牧欢直接许可进来。
  段牧欢道:“游姑娘,不知你是否有办法为我们‘欢乐小楼’查出杀害金老村的真凶?”
  游雪没有正面回答,她问道:“段大侠为何偏偏问我?”
  段牧欢不假思索地道:“除了你之外,我不知有谁更值得一问了.”
  游雪道:“包括柯冬青吗?”
  段牧欢道:“不。我没有问他,只是因为我知道他如果有什么可行的计划的话,不用我问,他也会主动告诉我的,但他没有.”
  游雪略一思忖,道:“我有一个计划,但你未必肯实施.”
  段牧欢道:“先说说吧.”
  游雪道:“让金老村活过来.”
  让金老村活过来?一个已经死了的人怎么可能活过来?
  段枚欢呆住了,他奇怪地看了看游雪,还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听错了.游雪平静地与他对视着。
  看着她那双充满了灵气的眼睛,段牧欢的脑中突然闪过一道灵光。
  是的,为什么死了的人就不能活过来?只要需要,便可以让他活过来!
  下午,这段日子一直紧闭着的大门开启了数次.每一次,都是几个“欢乐小楼”中的精英人物一同出去,回来时却又带了一个郎中回来。
  一共带回五个郎中.
  这些郎中,全是这个小城中最优秀的,平日请动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都极不容易,何况是五个人一起请动?
  “欢乐小楼”毕竟是“欢乐小楼”。
  他们五人一进“欢乐小楼”,便被人带进一个与外界完全隔离的小屋。
  小屋子外面有数十个“欢乐小楼”的高手在潜伏着,而柯冬青此时面无表情地站在小屋的惟一一扇门前。
  所有参与此事的人,全是由段牧欢亲自选出来的最为忠诚的人来完成的.这样精选出来的人数并不多,从以前的两千多人中只选出了四十四个.他们有一个奇怪的代号:青铜镜卫.
  也许,这是在形容他们的忠诚像铜镜那样明亮可鉴!
  这五个医术精深的郎中一进入这间屋子中,便久久未出来,直到将近子夜时分.这期间,有人从“欢乐小楼”出去采购过药物,还去书铺中购过药书.将近子时,才有人将其中四个郎中送走,单单剩下一个叫柳道风的郎中.柳道风的医术,也许并不是这座小城中最好的,但他的医术一定是这座小城中最怪的.别人能治的病,他未必有别人那样治得好;而其他人不能治的病,他却常常能药到病除.柳道风是在将要天明时离开“欢乐小楼”的,送他的人竟是柯冬青.谁也不知道为什么“欢乐小楼”要一连请五个大夫.是哪一位重要人物病??
  似乎又看不出来.
  送走了柳道风之后,那间小屋四周的戒备并未解除.又到了黄昏时分,段牧欢出现在这间小屋子附近了,他径直向小屋子走了进去。
  谁也不知道里边有什么人,发生了什么事.
  有人说他自己隐隐地听到了段牧欢的喝斥之声.对于这种说法,好多人当即反对了.
  因为段牧欢很少会喝斥人,更何况他所面对的是一个需要五个郎中医治的病人?
  但段牧欢从小屋子里出来时,却真的是一脸愠怒!
  在夜深人静之时,本是守在外面的柯冬青打了一个手势。
  便有四个人从黑暗中窜出,飞快地隐入那间小屋子里.少顷,这四个人从里边架出一个人来,那人头上罩着一个黑色的布袋,在用力地挣扎着.但在四个人的挟制下,他根本无法脱身,身不由已的被拉向西侧。
  他的左臂似乎已断了,无力地垂了下来,晃来晃去的.没有人能看得清他的脸,而且他根本发不出声音,显然已被点了哑穴.西侧,便是“欢乐小楼”的刑堂!
  这一夜,刑堂的灯光整整亮了一个多时辰。
  到天将拂晓之时,那四个人才又将那人架回!
  这一次,他的模样更惨了,几乎是像一条牛死的狗一样被拉了回来.他头上的布袋已不见了,但他的头发披散着,依旧看不清他的脸.在将要到达小屋子的时候,那人突然用力一挣扎。
  四人猝不及防,竟被他挣脱了。
  但他可能是身上的伤大重了,挣脱之下,自己却已一个踉跄,几乎栽倒.立即有一只手飞速向他的头发抓来,把他一把抓住.这一下,他的脸便暴露于淡淡的星月之光下了.那张脸,赫然是金老村的脸。
  四个人重新制住了他之后,便像拖死狗一样,把他拖入了小屋子。
  门砰地一声,关上了.
  这一切,都被隐于黑暗中的一双眼睛看得清清楚楚。
  他的脸色煞白,身子紧紧地贴于一座小丘之后,似于已成了这座小丘的一部分.又等了好长时间,他才如鬼魅般悄然隐去。
  第二天,这间屋子仍是那么戒备森严!
  又到了天黑之时,整个“欢乐小楼”如往日一般,开始变得沉寂了.突然,“欢乐小楼”的东侧一间木楼起火了!
  立即呼声四起,无数个人影向那个方向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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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2-23 12:1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 四 章 杀手之心
 
  柯冬青又出现在这间神秘的屋于前,他对守卫于房子四周的人低声说了些什么。
  那些人点了点头,便有几个人钻进小屋子里面.很快,他们便抬出一个人来了,那人被一张床单包裹着,如果不是还不时地颤动,那一定会被人认定这是裹着一具尸体.
  到了小屋外面,其中一个人将被卷裹起来的人向肩上一甩,扛起来便走.有三个人跟在他的后面.
  他们所走的路两侧有一米多高的灌木,当走在最后边的那个人转过一个弯时,在他们的身后突然响起“沙”的一声.
  三人便齐齐回头.
  而第一个因为扛着一个人,所以没有回头,仍是向前走.便在此时,从一处灌木的阴影中,射出一个如烟般的人影,向第一个人飞扑而去,速度奇快!
  他的手一扬,立即有两柄短刀飞射而出,直取第—个人的前胸!
  扛着一个人,自然行动不便,所以,他只好右肩一沉一托,肩上的人便飞了起来!
  而他自己已趁机向后斗然倒翻,避过两把短刀。
  袭击他的人并不追赶,他的右手一翻,手中已多了一把剑,剑以惊人之速,向已被抛飞的裹于床单中的人当胸扎去.
  “卟”的一声,已被他一剑扎中!
  但这种声音根本不是刀剑插入人体之内的声音.他的剑一挑,立即有碎布头、破棉絮飞起。
  袭击者的脸上辈着一块布,所以无法看出他的表情,但却可以看到他在此时,身子已不由自主地一颤。便在此时,突然响起冷笑之声。
  然后,四下突然一下子大亮了,几十个人提着灯笼一齐出现,将袭击者围在了中间.灯笼是用厚厚的黑布蒙着的.
  袭击者顺着冷笑声的方向望去,这么一望,眼中闪过极度的慌乱.冷笑声是由段牧欢发出的.
  段牧欢的左边,是游雪,右边是柯冬青.
  段牧欢冷冷地道:“朋友,你脸上遮着的布,是我替你取下,还是你自己动手取下呢?”
  袭击者沉默了少顷,举起右手,移向自己脸上的蒙布.在手刚及布的那一刹那间,他的右手突然一弹!
  立即有一团烟雾迅速蔓延开来。
  段牧欢喝道:“小心有毒!”
  那人已乘机一弹身,向一侧飞跃而去。
  就在他的身躯没入一棵高大的槐树树冠之时,突然一声闷哼,他的身子又飞了回来。
  “砰”的一声,他重重地落在了地上.
  此时,他脸上的蒙面之物早巳不知去向.
  而槐树上响起了一声轻笑,一条人影冲天而起,然后一个斗翻,如一片枯叶般飘飞而出.其快如电,迅速地消失了.
  段牧欢叹道:“花前辈的武功,果然可怕!”
  此时,人们已看清被摔在地上的蒙面袭击者了.是李小杀!
  那个有着一脸亲切笑容的年轻人李小杀!!
  段牧欢的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表情:有惋惜,有遗憾,有愤怒,有悲哀……
  他沉声道:“为什么是你?”
  李小杀的身子已被花满径一招便点了穴扔了下来,所以他倒在地上,根本站不起来了.但他脸上毫无惧色,大声道:“不错,是我!而不是柯冬青!你是不是对这个结果很满意?”
  游雪偷偷地看了柯冬青一眼。
  柯冬青的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就像李小杀根本没有提到他一样。
  李小杀与柯冬青是“欢乐小楼”中最优秀的两个年轻人,他们当中任何一个人的背叛,对段牧欢来说,都将是一个巨大的遗憾。
  段牧欢道:“你太让我失望了,‘欢乐小楼’从来没有亏待过你!”
  李小杀大笑起来:“你当然没有亏待我,是我自己不识好歹,思将仇报!可是,为什么这个计划的执行者,一定是柯冬青?为什么你一开始就没有像信任他那样信任我?”
  段牧欢没有说话.
  他没有说话,游雪却先说了,她道:“莫非你还想为你的背叛行为找出一点理由吗?”
  不错,背叛永远都是错误的,没有任何理由可以为它解脱。
  段牧欢叹了一口气,道:“如果不是游姑娘聪明过人,设下一计,使你暴露出真面目来,也许我会永远地被蒙在鼓里,直到有一天,你把剑架在我的脖子上为止。”
  李小杀一言不发。
  段牧欢继续道:“你的罪已至死,不过我相信你是受人指使,只要你说出指使你的人来,我可以饶你一命!”
  李小杀又笑了——在这种时候还能笑出来,的确也是不简单了。
  他道:“这些话对我来说,是不会起作用的,按理说,你应该能明白这一点.”
  段牧欢沉默了,他对李小杀还是颇为了解的,他知道他现在所说的的确是真话.半晌,他方道:“你真的不愿意接受我给你的机会。”
  李小杀缓缓地,却很坚定地摇了摇头.
  忽然,他又道:“我要告诉你一件事,其实我所杀的人,都是该杀之人.”
  段牧欢看着他,点了点头,道:“我相信。”
  李小杀又一笑,道:“我有一个请求,便是要死在楼主的剑下!”
  段牧欢本想说:“你根本不配称我为楼主。”
  但不知为何,他却没有说出。
  他缓缓地踏出三步,扬剑出鞘!
  寒刃划出!
  便在剑芒扫过李小杀的喉管之前的那一瞬间,李小杀的右手突然伸了出来.他的中指、无名指弯曲着,而其他三个手指则伸展着。
  寒刃扫过,带起一抹血箭.
  李小杀仆身倒地,死前,他没有任何痛苦之色.他的右手手指也开始不由自主地收缩了.
  不知为何,杀了李小杀,段牧欢的心中却并无什么愉快的感觉,反倒有一点沉甸甸的.他想:李小杀走上这一条路,自己也不是完全没有责任.他已看懂了李小杀最后的一个手势,这更增添了他的这种感觉.他觉得李小杀就像是一个误入了歧途的孩子,而他则是那位未尽职责的父亲。
  ※       ※       ※
  △△△
  自李小杀死后的第二天,“欢乐小楼”突然又一下子少了五百多人.他们是乘天黑时,悄悄地翻越出“欢乐小楼”的。
  当段牧欢知道此事后,并没有惊讶,也没有愤怒。他的神色平静得很,只说了一句: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们去吧,不要为难他们.”
  然后,便是申也非的突然离去.
  事实上,这也并不是什么很意外的事,申也非能在“欢乐小楼”停留四天,已是极不寻常之事了.
  像他这样的人,似乎便是为飘荡的生活而来这世上的,在一个地方呆上四天,对他来说几乎已是一种桎梏。
  更何况,在这四天中,他所能做的事,只有等待,等待刁贯天的到来。
  就在申也非突然离开之后,刁贯天的进攻开始了。
  首先是“欢乐小楼”的西侧突然传来“轰”的一声巨响,无数的碎石碎土碎砖腾空而起.西侧的院墙倒坍了足足十几丈长.
  一股呛人的火药味弥漫开来.
  然后,便是一阵如滚雷般的马蹄声响起!马蹄声飞速向这边逼近,速度快得惊人.共有四百多匹铁骑,向这边席卷过来,每一个人都是一身雪白的衣衫。
  连他们胯下之马,也是浑身雪白.
  他们本是隐于这座小城的街街巷巷,那一声爆鸣声则成了他们出击的信号,他们从各个方向划出一道道曲线,然后在离“欢乐小楼”半里远的地方汇聚一处。
  现在,他们便如同一片白云般向这边狂卷过来!
  不用说,他们是冲向刚刚坍下的那个大豁口的.“欢乐小楼”的人反应也极快!
  爆响声后,立即有赵麦城、钱大串二人率领七百多人,向那个豁口直扑过去!
  双方迅速接上,一场血腥厮杀在豁口处展开了。
  “欢乐小楼”的人数要多于对方,但对方是骑着马,又疾冲了一阵子,所以来势很是凶猛!
  双方刚接上时,“欢乐小楼”几乎抵挡不住,差点被对方冲杀开来.但“欢乐小楼”的人毕竟也不是省油的灯,立即有上百个弓*手从远处一间平房中冲出,他们一律将箭头略略朝上!
  飞箭如蝗!
  因为入侵者是坐于马背上,所以他们要比“欢乐小楼”的人高出一大截,于是尽管他们与‘欢乐小楼’的人是混杂在一起的,但箭却只对他们构成威胁.马上骑士的身手颇为敏捷!一阵乱雨般的乱箭,竟然只伤了七八个人.对方骑马袭击,只不过是因为离“欢乐小楼”二里之内,是完全被“欢乐小楼”的势力所覆盖的,他门根本无法从那么近的地方开始发动攻击。
  所以既然现在骑在马上只能成为箭靶子,他们便纷纷弃马了.在那个大豁口处,便如一锅沸腾了的粥,厮杀声与惨叫声混作一团,冲击着人们的耳膜。
  血光抛洒,人头落地.
  空气中的血腥之气大浓太浓,以至于附近的鸟儿都已无法栖息了,纷纷展翅而飞.“欢乐小楼’没有派出更多的人力,因为他们必须顾及整个大局.厮杀之声整整持续了大半个时辰。
  所有的白衣人全部战死!
  而“欢乐小楼”也已躺下了四百多号人。
  从人数上来看,双方是旗鼓相当的,但“欢乐小搂”是以七百多人对四百多人,竟然伤亡的人与对方一样多,显然“欢乐小楼”是略处下风了。
  段牧欢的眉头皱了起来.
  他以为入侵者会在进攻这个豁口的同时,在其他方向也发动攻击的,但事实却与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四百多个白衣人战死之后,便再也没有后继之人入侵了。
  似乎这四百个人便是白白来送死的。
  半个时辰过去了,一个时辰过去了……
  段牧欢已不知喝了几杯酒,攻击却仍是没有再次发生.他觉得现在整个“欢乐小楼”就像一只已高高扬起的拳头,扬起之后,却发现自己准备挥击的东西根本就没有出现!
  在这种时刻,柯冬青一定是在段牧欢的身边,他随时准备为段牧欢完成最有效的一击。
  段牧欢忽然道:“你去把阵亡的弟兄们葬了吧.”
  柯冬青先是有点惊讶,他不明白为什么在这样关键的时刻,要派他去完成这样的不十分重要的事.
  但很快他便明白过来了,这不但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而且是很艰巨的事情.因为,现在几乎所有的人都在关注着那段十几丈长的豁口,于是,人们便不可避免地要注意到遍横于地的数百具尸体了。
  段牧欢不可能让战死的四百余条汉子就这么胡乱地躺在地上,这会让其他的人看了心寒.所以,埋葬他们,才不会打击其他人的士气。而现在士气的高扬与否,对“欢乐小楼”
  来说实在是大重要了.李小杀的死,以及五百余人的出走,本就已让“欢乐小楼”的士气开始浮动了.
  那五百余人,自然是与李小杀有密切关系的,而这十余丈院墙被炸坍,也应该是他们的“杰作”.
  埋葬四百余人的尸体,又是一件极为艰难极为危险的事情.因为葬人自然是要离开“欢乐小楼”的,如果带去的人多了,那么对“欢乐小楼”的压力就很大,很有可能对方会乘这个机会进攻“欢乐小楼”.如果带去的人少了,便无异为一只孤身闯入狼群的羊,谁也不知道外面会有什么东西在等待着.
  很有可能是绞杀.
  所以,段牧欢选择了柯冬青.如果有人能完成这件事,那么便只有柯冬青了。
  柯冬青重重地点了一下头,道:“好吧!”
  就两个字,但出自柯冬青的口中,分量就不一样了。
  段牧欢关切地道:“你要多少人?”
  柯冬青想了想,道:“二百零一人,二十辆马车。”
  段牧欢看了看他,道:“那一个人,一定是游姑娘,对不对?”
  柯冬青笑了,他点了点头.
  段牧欢叹了一口气,道:“你小子也真会要人……好吧,我答应你。不过,就不知游姑娘会不会答应,毕竟我们对她是不能指令的,她是我们的客人.”
  “我答应.”
  说话的当然是游雪,她正站在门口。
  她似乎很愉快,这使得她的那种冰凉气质不再太逼人了.好像她答应的不是去完成一件很危险的事情,而是答应一个男人的约会.她的神情是那么的轻松.
  四百多具尸体装在十辆马车中,然后另外的二百个活人坐在剩下的十辆马车中,这样一来,无论是死人、活人,都是一样的分量。
  而柯冬青则驾驭着前面的一辆马车——似乎没有什么事是柯冬青不会做的.“欢乐小楼”有一个专门的坟场,在高“欢乐小楼”三里远的地方.三里路并不算太远,但对于这一帮人来说,三里路是有点远了.没想到一路畅通无阻!
  柯冬青心中的不安反而更甚了.
  为什么对方没有出击拦阻?
  一直到他们已走到“欢乐小楼”的坟场内,仍是未受到任何攻击!
  柯冬青心中狠狠地道:“不管你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反正我是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工具自然是早已带来了的.
  以前“欢乐小楼”所有的坟墓加在一起,也不过三百多座,而今天却一下子增添了四百多座坟墓。
  坟场北侧有一大片空地,但马车却无法直接驶过去、因为几条本是可以走车的通道上,已栽了许多松柏。
  柯冬青便让人把马车停下,然后一具一具地背过去。
  从这个入口到北边的那块空地之间,约摸有:十几丈的距离.因为运尸体的马车只有十辆,二百多号人不可能一齐涌上,所以柯冬青把他们分作了四批,每五十人一组.
  第一组人背起五十具尸体,便往那片空地走去.当他们走到那片空地时,惊人的变故便发生了.柯冬青仍是站在这边,他突然听到几声古怪的声响,然后那五十人突然一下子凭空少去了二十多人。
  柯冬青被他们所看到的情景惊呆了.
  当他明白是对手的袭击开始时,那块空地上已如鬼魅般地多出了上百个白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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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2-23 12:1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 五 章 蓄谋已久
 
  如果不是在大白天,谁都会被这突然出现的白衣人吓了一大跳.柯冬青对一旁的游雪道:“你看着,我过去!”
  他的话意很模糊,因为他已没有时间多说了.说话时,他的身躯已如惊鸿般凭空飞掠,向前疾射。
  身在空中,他便已看到那么空的地上已多出了好几个大坑.显然,白衣人是埋伏于这坑中的,坑上自然已掩饰过了.那些看上去像是凭空消失的二十几个人,一定是落入这些坑中了.当他凌空又一个急旋,将已开始下落的身子再度拔起时,他已看到地上有好多绳子。
  一定是这些绳子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将二十几个人拉进坑的.此时,剩余的二十几个人又倒下了十几个!
  身在半空,柯冬青暴喝一声,立即如一只凶悍无比的猛兽,飞扑而下.剑光如虹.
  剑光扫过之处,便有了两颗头颅抛起.
  立即有三个白衣人向柯冬青这边疾扑过来。
  他们的武功显然是这些人中最高的。
  一个使锏,一个挥刀,还有一个使的是一柄链子枪.链子枪最先攻到,挟起一股凌厉之风,向柯冬青的后背暴扎而来.柯冬青略一侧身让过链子枪,手中之剑却已拉出一道光弧,挥向使刀之人的左肋。
  链子枪走空之后,立即又反抡而回.
  链子枪的枪尖上有三个如撩牙般的倒钩!如果钳中了柯冬青,那便是一大块皮肉飞走了.枪尖似乎已钩住了柯冬青,而柯冬青似乎也被这杆链子枪带得向白衣人这边飞来了.但这都只是:“似乎”而已!而事实上却是柯冬青亡枪头上的倒钩钩住他的衣衫的那一瞬间,便以极快之速顺着链子枪回带之方向,暴射而出.白衣人心中不由一喜。
  便在这一时刻,他又已觉得自己的腹部一凉了.柯冬青的短剑已把彻骨之凉意留在他的体内.短剑后撤,鲜血狂吐。
  当柯冬青向另一个使锏之人暴旋而上时,却发现对方突然向前仆倒了。
  正惊疑问,在这人倒下之后,他的后面已现出一个人来。
  是游雪!
  此时,第一组搬运尸体的人已只剩下五六个人柯冬青发现留在入口处的一百多号人中已有一部才人开始向这边飞掠而来,他大吃一惊,急忙叫道:“别过来,不可分散!”
  但已迟了一步.
  便在他的喊声中,有二十几条白色人影像一道道白色的闪电一样射向那些人及马车.一百多号人中有四十来个向坟场北侧的这块墓地来了,所以那边只剩下一百人左右。
  这二十几个人的轻功极高,便如二十几道淡淡的白烟般划空而过,转眼便至.众人立即齐齐扑上。
  但他们却并不恋战,而是分头向二十辆马车扑去。
  这二十辆马车上面现在是只剩死人,没有活人了。
  “欢乐小楼”的人还未明白他们的用意时,他们已各自从腰中掏出一把短刀,飞快地向马的臂部扎去。
  短刀一插而没。
  马哪里受得了如此剧痛?立即慌不择路,四散乱逃.二十辆马车所奔驰的方向完全不同,杂乱无章,纵横交错。
  一奔跑,臂部肌肉一运动,马便更是疼得难以忍受了,它们奔跑得更疯狂了.而这二十几个白衣人却早已飞身掠上马车的车背,双手抓着车篷。
  马车疾驶,他们的身子竟如旗帜一样飞扬着!
  一番横冲直撞之下,“欢乐小楼”的一百多号人已被冲散开来。
  但他们又不能不去拦截,因为马车上有他们死难的弟兄们的尸体!
  他们不愿看到自己的兄弟在死后,还受到蹂躏.如此一来,“欢乐小楼”的力量更为分散了。
  其中有二十多人甚至为追截一辆马车而出了坟场之外。
  这其中有一个精瘦汉子反应颇快,他看准马车行驶的线路,手中长枪一扬,便已飞射而出,准确地从—匹马的脑袋中一穿而过!
  那匹马还跑出了好几步,才轰然倒下!
  马车被马的尸体一下子止住了,在马车上面的白衣人一时稳不住身子,便向前飞摔而出。
  在他还没有落地之时,已有五六件兵器向他迎去。
  等到身子落到地上,这人早已面目全非,死于非命。
  但便在此时,树丛中又已如鬼魅般地闪出了一批白衣人.他们一出现,便是一阵如骤雨般的暗器!
  有七八个“欢乐小楼”的人倒下了.
  剩下的人一声不吭,立即向那帮白衣人反扑过去.双方便绞作一团了,但对方的人数占绝对的优势。
  此时,坟场北边空地上“欢乐小楼”的人只剩下柯冬青与游雪二人了。
  而对方也倒下了二十几个。
  柯冬青在恶战中抽闲向四周一扫视,便发现自己带来的二百号人,现在只剩下一百个人光景了.
  而且,这一百多人还极为分散!许多人是被四窜的马车冲得分散开来的。
  柯冬青大急,便撮嘴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
  立刻,所有“欢乐小楼”的人都开始向柯冬青这边砍杀过来,要与柯冬青会齐.在完成这一目标的过程中,“欢乐小楼”的人又躺下了二十几个人.等到所有人全在柯冬青身边时,已只剩下八十三人了——包括他与游雪在内!
  对方也共伤亡近百人。
  柯冬青不由恨得直咬牙!
  他在“欢乐小楼”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窝囊过,居然以一百二十号人换下对方百来个人的命。
  坟场出现了暂时性的静默.
  与他们对峙的白衣人居然还有近二百人.
  也不知这二百多人是什么地方冒出来的,在经过的沿途中,柯冬青一直是留心地观察过,路的两侧,并没有什么异乎寻常之处.
  看来,这次伏击是蓄谋已久的.
  可他们又如何能算准“欢乐小楼”的人一定要来这儿葬人呢?如果是被推测中的,那便是一件颇为可怕的事了.
  “欢乐小楼”的人以柯冬青、游雪为中心,呈半弧状散开。
  这便显示出“欢乐小楼”的良好战斗组织性.这种方式,是一种伸缩性很强的战略方式,而武功最高的柯冬青、游雪站在中间,又能够使整个行列保护住,不易被对方冲散.
  倏地,响起一声长笑。
  长笑声中,一条白色人影从一片松林中疾掠而出,转眼间已立于二百个白衣人之前了.这人年纪不大,在三十岁以内,面庞狭长,呈现着淡淡的青白,气质形色之间,是那样的阴沉严肃!
  他的双目中没有任何表示内心感受的反应,仿佛是两口很难弄明白深度的古井。
  他的身材适度,但他站在那里,却能予人以一种威慑.以及那种难以测断的内蕴。
  柯冬青眼中精光一闪.
  这种眼光,你可以在一头猛兽发现另外一只与自己一样优秀的猛兽时的眼中看到。
  这是一种含有杀机的兴奋光芒!
  柯冬青是一个很谦虚的人,至少,他从未自诩过什么.他也从未评价过别人,更不会评价别的年轻人。
  事实上,这才是一种真正的傲.
  他自信得近乎自负,所以,他才不会把一般的人看作是自己的竞争对手,许多年轻人在他眼中,都是太肤浅,太幼稚了,以至于他连批评他们,藐视他们的兴趣都没有。
  甚至,连“武林四公子”那样的人物,他也未将他们放在与自己并驾齐驱的那一层,他总感觉到“武林四公子”有那么一点暴发户的味道,根本就没有什么内蕴。
  但这个年轻的白衣人绝对是个例外!
  柯冬青从未见过这样一个年轻人,甚至连听也没有听过。
  他的脑中迅速将武林中名气大一点的年轻人数过了—遍,一无所获!所以,柯冬青看对方的眼神便有些古怪了.
  难怪对方的攻击这么有效!
  柯冬青是第一次看到像他一样年轻,也像他一样优秀的人!
  尽管,他们还未交手,但他却已清楚地感觉到这一点。而对方的眼神也一样是充满了一种好奇、尊敬、挑衅混合而成的复杂目光.
  两个对立的优秀的年轻人。
  对方先开了口:“你便是柯冬青吗?”
  柯冬青点了点头.
  那人笑了,似乎很高兴似的.他笑的时候有一排洁白的牙齿露了出来.他道:“江湖中的年轻人都把你当作楷模。”
  柯冬青道:“他们错了。”
  那人奇怪地道:“为什么?”
  柯冬青道:“年轻人应该以上一辈的人为楷模,与他们一样年轻的人,即使做得再好,也是会犯一些一般年轻人常犯的错误。’
  那人道:“你能够说这种话,便足以说明,年轻人对你的崇拜并不完全是盲目的.”
  柯冬青却道:“我之所以有一点小小的名声,只不过是因为我是在‘欢乐小楼’中。我相信如果换成是你,你一定也一样做得很出色,我不是一个喜欢赞扬别人的人。”
  那人点头道:“我信。”
  那人又道:“但我仍是要杀你,或者被你杀!”
  他看了看柯冬青,道:“因为有人说如果失去了你,对段牧欢来说,与失去一条胳膊或一条腿是没确什么区别的.”
  柯冬青道:“你们过高地估计了我在‘欢乐小楼’中的作用,又过低地估计了我的能耐.我不会那么容易死,如果我死了,对‘欢乐小楼’的影响,绝对没有你说的那么大!”
  那人又笑了,他道:“段牧欢将你派到这儿来,更是因为对你的信任.这是一件看似简单,实际上极难完成的任务,因为,破坏者,是我——吴清白!”
  吴清白,那个名气不是很大的吴清白。
  柯冬青听说过这个名字,但他对吴清白这个人的印象不是很深.这不怪他,对吴清白真正了解的人的确很少很少.
  许多人只知道他是一个武功不错、年纪不大的人.而现在柯冬青发现吴清白远比人们想象中的要可怕得多。
  柯冬青轻轻地重复了一遍:“吴清白?”
  他突然发现自己的名字中,有一个字的音与对方的名字中一个字是相同的,这使他们有点像兄弟的名字了.
  柯冬青为自己这种莫名的联想暗暗好笑.
  游雪在他身边轻轻地道:“他的时间比你的时间多.”
  柯冬青一愣,接着自己的双手便有了短暂的酥麻之感.每次很震惊的时候,他的手便有这种反应,极灵。
  不错!对方的时间比他多!如果他们便这么对峙着,那柯冬青便无法回“欢乐小楼”;而柯冬青不回“欢乐小楼”,对段牧欢的布署的影响将很大.也许,段牧欢会再派一批人出来.
  也许,他并不会派人出来,但柯冬青久久不归,对“欢乐小楼”的整体士气将是一个很大的打击。
  无论是谁,看到二百个活生生的人出去之后,便如泥牛入海般无影无踪,都将会大惊失色的.
  何况,这二百个人中有一个极有生命力的柯冬青和一个极聪明的游雪?
  少了他们,将是“欢乐小楼”的一个巨大损失。
  他们两人必须活着回去,即使不为自己,也要为“欢乐小楼”活着回去,而且越早越好.但身陷于二百人的包围之中,要突围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游雪又轻轻地问道:“有没有与段大侠联络的方法?”
  柯冬青吃惊地看着她.
  这样一个严密的江湖组织,在紧急的情况下,自然是有方法与总部联络的,但柯冬青又怎么会向总部求援?
  如果“欢乐小楼”再派人出来,势必又会身陷重围之中的。
  聪明的游雪怎么会向他提出这样一个不明智的建议?
  于是,他也以同样轻的声音道:“我们不能让楼主再派人出来.”
  游雪轻声道:“但我并没有说要让段大侠派人,我要你向他报平安!而吴清白一定会误以为你是求援。”
  柯冬青愣住了.
  他心中暗暗思忖道:“看来我真不如游姑娘。”
  按游雪所言去做,一则可以让“欢乐小楼”的人放心;二则可以迫使吴清白不再能这样安安心心地只求围住柯冬青.他要考虑能否在柯冬青的援军到来之前,将他们灭了.而吴清白在别处的同伙如果也能发现这个信号的话,一定也会被牵制住一部分力量,以用来对付他们认定段牧欢即将派出的第二批人马.既然他们会将报平安的信号认成求救信号,那么他们便绝对不可能再过来支援吴清白了.这对孤军在外的柯冬青来说,实在是一件好事.柯冬青发觉自己已越来越钦佩这位美丽而又聪明的姑娘了.他以极快的速度,从怀中掏出一物,倏而上扬!
  一阵尖锐的啸声便响了起来.
  是武林中人用来联络用的响箭!这种箭的箭尾捆着一个小小的竹哨,当箭身在空气中飞行时,空气便从一个孔进去,从另一个孔穿出,形成了尖锐的声音.而甩箭的手法、速度。角度的不同,又可以产生不同的声音,从而表达各种不同的信息.至于具体什么声音表达什么信息,各个帮派的规矩是不一样的.方才,柯冬青的响箭所发出的声音是用来告诉同伴自己平安无事的。
  吴清白见他如此动作,先是一惊,接着便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但这种表情却被游雪捕捉到了,也知道吴清白己上当了,他定是以为柯冬青发出求援信号了.
  果然不出所料,吴清白轻轻地吐出了一个字:“杀!”
  二百多个人立即如汹涌的巨浪般向“欢乐小楼”的人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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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2-23 12:1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 六 章 怒剑杀意
 
  柯冬青与游雪相视一笑.
  吴清白没有动,柯冬青便不会动的。
  而游雪也不会与柯冬青联合对付吴清白的。一方面,她对柯冬青的武功很有信心:另一方面,战局也不允许她如此做.八十多个“欢乐小楼”的人对付二百多个白衣人,这局面很不妙.
  何况,她已从柯冬青的眼神中看出了他的心思.他想与这个叫吴清白的年轻人一决高下,如果游雪插上一手,即使胜了,他也不会高兴的。
  所以,她便冲向了那群白衣人。
  她用的剑法是秋梦怒剑法中的“怒火狂天”的一招四式。
  因为“怒剑剑法”与“愁剑剑法”虽然是不分伯仲的,但“怒剑”的杀气却比“愁剑”
  大得多,尤其是这一招“怒火狂天”,更是凌厉霸道。
  这样的剑法,用来对付武功不如自己的人,是再好不过了.游雪身形剑影掠过之处,已有四个白衣人惨叫着仰身而倒!
  每一个人都是被一剑穿胸,鲜血的血迹与他们雪白的衣衫相映,格外的触目惊心。
  白衣人没有想到这个看上去像如水般的美丽女子,竟然有这么狠辣的剑法,不由又惊又怒,立即又有四个人向她冲杀过来.
  这四个人的兵器全是长枪。
  游雪很快便明白了他们的意图。
  他们只想以长兵器将游雪困住,不让她与“欢乐小楼”的人汇合.如此一来,人数上处于劣势的“欢乐小楼”一定无法抵挡二百个白衣人的合围.所以,这四个人只是一味地围着游雪游斗,却并不贪攻冒进,只把手中的长枪舞得像盘飞之蛟龙,将游雪的身形罩于那片光彩之中.识破了对方的心思之后,游雪冷笑一声,身形暴起,掠起七八丈高。
  四杆长枪立即将她的下落之处封个水泄不通。
  从上向下看,下边就像有千万朵银白色的梨花。
  能杀游雪的机会,他们四个人自然也是不会放过的.游雪的身形开始不可避免地坠落。
  只要被其中任何一杆枪挨上,那么她便会被扎成一个马蜂窝.下边的四个人已在心中暗暗窃喜了.
  在游雪的身子飘落到一丈高时,有一杆枪突然暴击,从万千点银芒中疾然穿空而飞,向游雪的身形扎去!
  游雪的身形凭空奇迹般略略侧让出半尺之距.长枪从她的左肋下穿过!
  暴袭者心中一喜,以为一击得手.
  便在此时,游雪的左手已飞速缠上这一杆枪的枪身。她的入便借左手之力,斗然侧翻,同时左手用力一抡。
  那人立觉双手奇痛无比,根本无法控制长枪.他急忙撒手.
  一撒手,他的长枪便已被游雪急抡而起。
  “当”的一声,被她以此枪磕开一柄长枪,却有另外两柄长枪仍是向尚未及地的她两肋对扎而来。
  这是围杀游雪的好机会,他们当然不会放过。
  游雪抢夺过来的长枪在她的挥击之下,如狂龙般暴射而出.长枪的枪尖准确地撞向左侧的那柄枪尖.
  在挥出长枪的同时,游雪已如长枪的影子般向这边暴射.在白衣人的长枪被撞偏时,她的人已如鬼魅般闪至此人的身前.那人没想到游雪身手如此之快,不由一怔。
  一怔之下,他的头颅已被游雪的剑切得抛飞而起。
  血光冲天而起。
  但他的身躯并没有倒下,因为游雪在一剑削断他的头颅之时,身子未作丝毫的停滞,立刻飞速从他的身侧闪过,将这个已没有头颅的身躯一把抓起,用力—挥.“哧”的一声,是长枪饮血的声音.
  不过,被扎中的不是游雪,而是这具尸体,长枪已将它穿了个透。
  游雪一不做,二不休,飞速一脚,踢在这无头尸的后腰上.便见这无头尸飞速沿着银枪前滑。
  那人一见自己的枪击中了自己同伴的身躯,本就有些不安,现在又见自己同伴没有脑袋的身躯向自己扑来,更是吓得不轻,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当他回过神来时,却已觉喉头一甜,一口气便被利剑阻在喉底.游雪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了断两个人,让剩下的两人不由有了惶惶之色。
  那个丢了兵器的人见势不妙,便已萌退意,但在他即将撤身之时,游雪已如一抹轻烟般向他的后盘疾飞而至。
  以他的身手,如何能赤手空拳挡住游雪的剑?
  一道惊人的光弧在他的面前闪耀.
  他根本来不及完成任何动作,游雪的剑已在他的体内进出了七次。
  在他还未倒下之际,游雪已反身踢出十一脚.她身后的人手中长枪便“悠”地抛飞了.
  而他的下巴便已中了一脚,响起了骨头的暴裂之声。
  他的下巴登时碎裂了,白森森的骨头露了出来,又很快地被流出来的鲜血染成红色.他发出一声含糊不清的,惨叫声之后,声音又戛然而止了。
  他的胸前已多了一杆深深扎入的长枪.
  他便用手捧着这杆穿透了他身躯的长枪,向后倒去,眼中一片茫然不解之色.他想不通这杆长枪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又是如何将他穿透的。
  其实,这是游雪用脚挑飞的长枪,它本是抛于地上的!
  四个人已全部成了尸体!
  此时,这片坟场几乎成了一片屠宰场,白衣人已死了七十多人,而“欢乐小楼”只剩下二十多人了!
  吴清白已与柯冬青杀作一团!
  游雪很快看出他们二人的武功是一时难分高下的,便不再担心,飞速直扑杀得最为,惨烈之处!
  一百多人围着二十几个人砍杀,这场面绝对是血腥惨烈。
  在游雪掠向这边的过程中,又有三个“欢乐小楼”的人倒下了。
  看来,今日根本不可能取胜了,游雪立即喝道:“快撤,我来断后!”
  其实,她知道现在根本不可能全身而退了,她这么喊的目的,只不过是为了让对方的攻击稍微缓一缓.
  果然,白衣人在她这一声喝叫之后,立即分出一部分人向四周散去,要堵住“欢乐小楼”
  中人的所有出路,
  这便使二十几个“欢乐小楼”的人压力减了不少.游雪趁机赶至,清叱一声:“狂——”
  无数的剑光便在她的身侧狂射如乱雨,利刃破空之“哧哧”声刺人耳膜!
  立即有两人死于游雪的剑下,还有一个人的左肋已被一剑切开一条长长的口子,露出森森肋骨.
  游雪贴地而飞,身形所及之处,又有一个白衣人的身子突然高高抛起.落下之时,他已是气绝身亡,胸前多了一个血窟窿。
  游雪又是一声清啸:“尝一尝‘无魂神针’的厉害!”
  只见她左手一扬,便见有暗器破空而出!
  暗器极为细小,也不知为何,众人见她武功了得,心道想必她的暗器也一定是霸道得很,于是纷纷闪避。
  待他们发现所谓的“无魂神针”只不过是一把捏碎了的粉石之后,他们对“欢乐小楼”
  所包围的圈子已被突破了!
  这一次,游雪真的要撤了.
  她已看准了西侧的一小片古松林,古松林下有不少乱坟堆.她不知道这些乱坟并非“欢乐小楼”中人的坟,而是亡于“欢乐小楼”手上的人的坟墓。
  她见众人被“无魂神针”吓退了数步之后已有了一个小小的缺口。
  当下,她立即道:“向西侧冲!”
  “欢乐小楼’的人对她已是佩服得很,听了她的话之后,立即汇作一处,向西侧冲杀去.游雪行在最前面,两侧有人冲杀过来,便有四五人被游雪的剑夺了性命1当二十五个人突出包围圈之后,游雪立即斗然转身,又成了最后的人,她要断后!
  在挥剑杀敌的同时,她并没有忘记照顾其他人,当她看到自己的人已进入松林之后,立即道:“三人一组,分散开来,不要逞强!”
  喊声中,她又已剑毙一人!
  然后,她便立即狂攻数剑,逼退了众人的纠缠后,也向那片古松林弹身射去!
  此时,白衣人尚存八十多人,他们立即向这片古松林包抄过来。
  按理说,游雪完全可以借此机会脱身而去,而且这二十几个人也可以生存下来,但她并没有如此做。
  因为她知道只要他们一走,剩下的白衣人便会对柯冬青形成合围之势。
  那时,即使柯冬青的武功再高,也会寡不敌众的。
  何况,吴清白的武功本就与他不分伯仲。
  —进入古松林,游雪不由心中暗喜.
  这儿实在是一个绝佳的游动作战的好场所!
  现在,“欢乐小楼”的人己根本经不起正面攻击了,但在这样复杂的地理环境,却可以搏一搏的.
  只要方法得当,便可以将有限的力量发挥得淋漓尽致,而又最大限度地制约对方的力量,甚至于形成局部的力量优势.
  这片松林的面积并不大,但因为下面是坟地,所以上边的松林很少有人进去,更不用说有人伐柴了,所以,松林极为茂盛。
  二十多个人一进入松林,一下子便没了踪影了。
  游雪弹身射入松林,立即跃上一棵高大的古松之上,极目四望,被她找到了十几个人。
  游雪又叫了一声:“切记,三人一组!”
  话音刚落,白衣人已纷纷涌入!
  进入松林时,他们是汇作一处的,所以此时根本无法对他们进行有效的进攻.游雪隐在松针之后,并没有被白衣人发现.
  而白衣人因为衣服颜目太过惹眼,因此,他们并不非开,而是全体一起搜索。
  白衣人像梳头一样仔细地将每一寸土地搜寻起来.很快,他们便发现了一组三个“欢乐小楼”的人,他们正隐于一小丛灌木之后。
  他们三人根本没有反抗的可能,对方是汇聚在一起的七八十人!
  斯杀声很快便停止了,三个“欢乐小楼”的人已死于非命,他们每一个人的身上都至少有十几处伤口!
  游雪清楚地看清了这血腥的一幕!
  如果不设法让对方分散开来,那么这样的血腥场面还会再重演.她向四周看了看,看到她所在的树上有一根拇指粗细的枯枝.她便轻轻地将它掰下,然后又折成数段.
  没想到竟还是没有惊动对方!
  游雪暗喜,她看准时机,右手一扬!
  四截枯枝便疾射而出!
  有一个人反应很快,听到有破空之声后,立即反手一刀,枯枝便被削为两截,飞出老远。
  而另外三个人却已被枯枝射了个正着!
  三寸多长的枯枝全部没入他们的体内!
  一个在胸前,一个在后背,一个在腿部!
  这都不是致命的伤!但它给对方所造成的冲击力比伤了三条命还大!
  但见那三个人受伤之后,立即惨叫起来,脸都痛得扭曲了.尤其是被射中后背的那个人,用手抓枯枝抓又抓不着,看也看不到,却又搞得刺骨,以至于那人的叫声便如受了伤的猛兽一般。
  而被射中了腿部的那人一咬牙,抓着尚留在外面的一小截枯枝用力一拉!
  哪知枯枝便在他的一拉之下,断成两截,一截留在他的肉里面了.这让他不由又惊又怒又怕!
  众人不由大乱,一时弄不清这袭击是来自何处。
  似乎是为了配合游雪的行动似的,从一堆乱石后面突然扫出一根长长的软鞭,扫向一个白衣人!
  攻击来得太突然,以至于那人根本来来得及反抗.长鞭如毒蛇般卷住了他的腿,又倏然回缩!
  这个人便如一只鸟般被卷得飞起来了,向一棵古松撞去.这时他这才反应过来,在身子即将撞上古松时,疾然出手,向古松推出两掌,企图止住这种去势.
  却见一侧的一条人影一闪,一柄刀划出,便见他的右手已被生生切断!
  然后,他的身子便不可避免地撞上了这棵古松!
  “碰”的一声,他便脑浆进裂,沿着树干,软软地滑下来了.两位袭击者攻击得手后,立即身形一闪,没入一丛野生的松林之中.白衣人大怒,便有七八个人向这边疾扑过来!但他们却未看到一个人影,似乎这两个袭击者突然如水般蒸发了。
  一定要乘热打铁,搅散这样的阵形。
  心中如此打算,游雪便长啸一声,然后飘身掠下.掠下之时,她的剑在她身子四周翻飞如梦,光彩眩目!
  松针便被她的剑削得如绿色的雨般飘洒而下!纷纷杨扬,密密绵绵。
  众人便齐齐向这边望过来!
  游雪的身形极快,掠过三棵古松之后,又在一棵古松枝上一借力,人如陀螺般盘旋而出!
  有两个人立即从两侧夹攻而上,一根软鞭,一柄大斧。
  游雪似乎根本就没有把两件兵器放在眼中,她的身子凭空反身一旋,长鞭便从她的头顶上走空了.
  而她的剑已以凌厉之势,扫向执鞭之人的双膝。
  那人大惊,立即弹身一跃.
  却还是迟了一步。
  他突然觉得身子一轻,正惊讶中,突然下身奇痛,低头一看,自己的双腿已无影无踪了!
  他惨叫一声,晕绝过去,也不知是痛的,还是吓的。
  但另一个持斧的丝毫未因同伙之伤而退却,斧子挟着惊人之风,劈头盖脸地劈来.游雪根本不与他正面接触,在大斧狂扫至她的门脸半尺之距时,她便如同突然滑倒一般,身子上半部分向后一斜,斜斜地贴地飘出,左手以极快的速度侧撩对方的肋部,那人身子一麻,已被点了“带脉”穴.
  游雪的身子又一暴旋,飞起一脚,便将这人踢得飞出三丈之外了!
  因为穴道被点,所以他根本无法挣扎,便那么直愣愣地向一堆乱石撞去!
  这么一撞,岂能活命?
  他的同伴见状大惊,立即有三个人齐齐扑出,要将他接住.岂料他们身刚动,突然一个踉跄,竟全都不由自主地向前跌去。
  “碰”的一声响,四个人已搅作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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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2-23 12:1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 七 章 绝色幽灵
 
  众人大惊,不知发生了什么变故.
  其实,那三人是被游雪以极快之速,将地上的小石子踢出,正中了他们的穴道才会出现如此情景的.
  见这四人狼狈之状,众人不由又惊又怒!心道:“就这么一个女人,也如此三番五次的让我们吃尽苦头,也未免太丢颜面了.”
  当下,便有十几个人向游雪这边扑来.
  游雪转身便逃。
  众人哪肯放过,奋起直追。
  但游雪的身法却太过玄奥,便如一条遁入海中的鱼—般,在松林中极为自如灵捷地穿梭.身势着实优美,如翩飞之蝶.
  而追赶她的十几个人便没有这么从容了。
  很快,他们便已被游雪引得晕头转向了,一个个气喘如牛,十几个人也已散得零零落落.一直在奔逃的游雪突然疾闪,然后便无了踪影.当他们再次发现她的时候,已是他们的两个同伙倒下之时.两声惨叫将他们惊得齐齐回头,回头时,只能看到一个蓝色的身影一闪而没。
  而惨叫之人已如败革般向前仆倒,鲜血从他们的胸前“汩汩”流出,浸染着他们身下的大片土地.
  这边还剩十二人.
  这时,四周的树丛突然一阵“哗啦啦”地乱响,树枝摇晃之处,如幽灵般闪出十几个“欢乐小楼”的人!
  他们的出现太过突然了,以至于白衣人还没有明白过来,便已倒下了三个!
  显然,这是游雪调动的结果,在这个局部区域,“欢乐小楼”的人已占了优势.“欢乐小楼”的人早已被压抑得愤怒异常,如今占据了力量优势,他们的怒火便借他们手中的刀发泄出来了。
  神奇的游雪又出现了.
  对白衣人来说,游雪已是一个无法捉摸的幽灵,她的每一次出现,都会给他们带来灾难.所以,在这种情景下,他们心中怯惧了.
  两兵相争勇者胜.
  占据优势的“欢乐小楼”的人再加上一个游雪,围杀这剩下的九个白衣人,便是一件很轻松的事了。
  九个人嗥叫着,以不同的姿态倒下了。
  无论他们死亡的过程如何,结果却是没什么不同.而“欢乐小楼”此次只伤了两个人!
  双方的力量又接近了一大截!
  此时,“欢乐小楼”剩下二十一人,而白衣人也只剩六十多个人了!
  游雪打了一个手势,所有的“欢乐小楼”的人便已悄然隐入丛林中!
  待其他白衣人闻声赶来时,只能看到一地的尸体!
  一种恐惧感开始袭击着他们的心灵.
  突然,一个白衣人大叫一声,手中的长枪飞快地向一丛乱草暴扎而去.枯草纷飞!却什么也没有.
  草木皆兵,风声鹤唳.
  松树中一下子静了下来。
  却听得远处有不绝于耳的金铁鸣之声.
  是吴清白与柯冬青,斗了这么长的时间,竟仍未分高下.柯冬青不由暗暗佩服对方的剑法了得.
  他相信吴清白的剑法一定在名动江湖的“武林四公子”之上。但吴清白的声望却远不及“武林四公子”。
  而这一点,却使柯冬青更佩服吴清白,当一个人的剑法达到顶尖高手的行列时,你想不出名,也是很难的。
  但吴清白隐藏得很好,他就像一柄看上去并没有多少华丽的光泽、也被人留意的宝剑,只有当他削铁如泥时,人们才会惊诧于它的锋利。
  如果换成“欢乐小楼”其他的任何人来此,现在这一批人一定早巳全部覆灭.惟一一个可能例外的便是李小杀.
  但李小杀已死了.
  所以,段牧欢让柯冬青来这儿,实在是人尽其才,物显其能.双方已走了三百余招,以至于他们都对对方的武功已极为熟悉了,看见对方出什么招,想也不用想,便可以直接以招拆招.
  柯冬青又想起了游雪的那句话:“他的时间比我们多.”
  心中不由有些着急.
  何况,他又担心游雪那边的形势.自他们进入松林之后,便再也没有出来了,只是不时地传来金铁交鸣之声和惨叫声。
  也不知惨叫声是对方的人,还是自己的人发出的.他一边对自己说:“游姑娘不会有事的,像她那样聪明的人,永远都是不会有事的.”
  一边却又在为她担心不已.
  这时,松林中响起了游雪的声音:“赵大侠,你们终于来了!”
  赵大侠?莫非是赵麦城?“欢乐小楼”中“赵钱孙李”中的赵麦城?
  柯冬青先是一愣,接着很快便明白了这一定又是游雪在故布疑阵.果然,她喊声之后,又响起了两声惨叫声。
  一定是有人中了游雪的什么诡计了.
  柯冬青听到了游雪的声音之后,精神一振。
  一声暴喝,身形闪射,剑身过处,横掣而上,快逾惊电!
  吴清白闪退一步,身形一挪,极为迅疾地闪过了这一击,跟着暴进一步,手中的寒剑挟着凌厉之风,直指柯冬青的前胸.
  吴清白这一招,已用过了三遍.
  每一次,柯冬青都是短剑横封,再侧身倒旋,从而化开这一招.事实上,也只有如此,才能不为吴清白这一招所伤。
  所以,吴清白相信这一次柯冬青也应该是别无选择地按部就班.但事实却大出他的意料。
  吴清白的剑如惊电般扎向柯冬青之时,柯冬青的身躯突然凭空后掠.后掠之时,他的剑已迅速交至左手.
  然后,才是横封、侧旋.
  但此时剑所走的线路、角度,已与前三次截然相反了,而且柯冬青倒旋之后所掠向的方位也已大变.
  吴清白没有想到柯冬青会使出如此奇招,他的剑所暗含之力本是为抗拒柯冬青从左至右而横封的,现在柯冬青的剑交至左手之后,便变为从右至左横封了.所以,他自己的力便已与柯冬青的力合为同一方向.当他发觉情形不对时,已太晚了.
  他的剑在柯冬青的剑猛力一磕之下,向后疾弹而回.吴清白应变能力极好,当他发觉自己处境不利时,便没有用力握剑,而是虚虚地握着,而他的身子却已疾然飘掠.
  如此一来,尽管他的剑被磕得反弹而回,却不至于脱手而飞,也没有反伤其身.如果他要用力握剑,那么结果便不是这样了.柯冬青不由在心中暗叫了一声:“好快的反应!”
  但无论如何,先机已被柯冬青占去了,他得势了又怎会再饶人?
  能否把握时机是衡量一个人的重要方面.而柯冬青便是一个极善于把握时机的人。
  他见吴清白的剑反弹而回,而吴清白的身躯又顺势飘掠,以防被自己的剑所伤时,立即暴掠而出,以极快的速度侧向滑出,恰恰迎向吴清白.吴清白要反转身子已是来不及了.
  而他的剑也一时无法从容挥击,因为剑上的惊人之力还未全部化去.柯冬青的剑如毒蛇般向吴清白的下腹扎去,吴清白已感受到了剑的寒气!
  身形又滞,剑已难回。
  吴清白所做的事,只能是尽可能地收腹了。
  剑芒扫过,带起一抹血光!
  吴清白的腹部已被横着划出一道长长的伤口了.未等柯冬青的剑回带,吴清白的剑已抢先一步,直指柯冬青的咽喉!
  吴清白知道自己这一剑不可能伤得了柯冬青,但他却可以藉此自保!
  果然,柯冬青正欲扩大战果,却已被这拼死挥击之剑封住了去势.吴清白的剑见好就收,身子一挫一扬,便已倒翻而出,掠出三丈之外.他的脸色有点苍白了,腹部的那道伤口,在向外流着鲜血.长剑一扫,“哧”的一声,他那白色的衣衫已被削下长长的一条.他的左手执着布条的一端,用力一甩,布条便已缠在他的腰上,裹住了他腹部的伤口.他的左手又已在瞬息间打了一个结!
  动作干脆、利索、快捷,一气呵成。
  柯冬青没有乘这个机会向他进攻,这不仅仅是因为吴清白的动作快得不可思议,还因为柯冬青没有乘人之危的习惯.
  他是个善于捕捉机会的人,但这样的机会他从来不会利用的.也许,这便是君子与小人的区别。
  吴清白的伤不轻,他已觉得下腹有一种沉甸甸的,但他的伤也不是大重,他还可以放一搏。
  而且,他知道自己的伤可以使自己的头脑更清醒,更清醒地意识到柯冬青不是一般的对手。
  他的身子依旧站得那么直。
  他的目光依旧是那么自信而平穗。
  似乎,方才受伤的并不是他.除了脸色更苍白了:一点之外,再也找不出他有什么变化了.
  柯冬青的眼中闪过赞许之光.
  无论是他死于吴清白手下,还是吴清白死于自己的剑下,他相信两个人都不会有遗憾的.有时候,江湖中人对如何死,看得比如何生还重要.起风了,风将柯冬青脸上的几缕乱发吹起。
  突然,他听到了箫声!
  缥缈不定的箫声!
  柯冬青的脸色变了变.
  吴清白的脸色也变了变。
  然后,柯冬青的身子便如一只凶悍的鹰隼,凌空掠起,短剑振腕飞舞,化作一团银光冷电,又如寒雪蓬飞,骤雨狂泻.
  他必须进攻,因为他听到了箫声。
  箫声起,杀戮始。这已是这些日子来,江湖中人议论得最多的话题.现在,几乎每一个人都能将冷战十三楼那一战绘声绘色地从头到尾说下来了.而这其中最扣人心弦的就是箫声.
  摄人之命的箫声!
  现在很少有人会去买箫了,因为箫声已被视为一种不吉利的声音,它象征着血腥与死亡。
  而柯冬青知道箫声一起,便是刁贯天向“欢乐小楼”出手之时了.重出江湖,便所向披靡的刁贯天,是否还能继续他的不可一世呢?
  无论如何,现在的“欢乐小楼”一定已是危机重重了.所以,柯冬青不能再等待了,即使战死,他也要死在保卫“欢乐小楼”,保卫段牧欢的战斗中.所以,他抢先出手了.
  短剑便暴撩而出,剑刃破空如飞瀑下泻,空气中发出裂帛似的声音,刺人耳膜.看上去,几乎不是一把剑在挥动,而是一条凝结成形的匹练在飞舞.吴清白侧横半步,白色的剑芒便自他的左肩半尺之处掠过!
  他轻哼一声,一弹而起数丈,迅速飘掠,剑身便伸缩吞吐宛如蛇电击映!
  一阵金铁冲击之声,刹时送出无数光焰冷电.吴清白一声长啸,上身一挫,止住上升之势,平平而飞,手中之剑突然怒削.柯冬青的身子便如突然折了一般,上半身不可思议地向一侧让出少许!
  而他的短剑已在这一瞬间暴射出三十一剑,剑锋如霜,青气蒙蒙.光华流灿,如真如幻。
  吴清白的身子飘飞如风中之乱蝶,身子暴旋急掠之中,已将这三十一剑悉数封开。
  最后一剑,将他的一只衣袖划破了.
  吴清白一咬牙,突然奋起双臂,眼中有精光暴射,他的剑便已划出一道半弧状的光环!
  剑锋斜偏,宛如火石猝闪,狠厉异常地切向柯冬青的前胸.青芒便已在这时候从另一个地方弥漫开来,是柯冬青的神出鬼没之剑.冷芒急射.
  剑以匪夷所思之速,从异乎寻常的角度奔闪而出.一声压抑着的闷哼.
  一股血腥之气弥漫开来,便如同古旧的铜币上的绿锈般带着微微的甜腥味.吴清白的身子踉跄掠出,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势。
  他的右肋已被捅出一个血窟窿!
  他那有些削瘦的脸上,此时逾发的苍白了.但他的身子仍是站得那么直,直得就像一根标枪!
  又有一阵箫声随风而来!
  柯冬青竟判断不出声音的远近。
  似乎很远,又似乎还在咫尺——
  似乎,在每一个方向——
  甚至,这种声音就像是来自你的灵魂深处,所以才会有如此惊心动魄之感。
  柯冬青这才相信这些日子里,江湖人口中传说箫音的神奇是真的.这是一种魔鬼般的声音,它可以让人心神不定,心中涌起许多阴暗的念头.其实,这世上又有几个人是完完全全地干净?
  每一个人都有着正邪两面——至少,有许多并不高尚的念头,只不过有的人能控制住自己的心灵,让阴暗的一面深深地压在心底,便已是一个正义之士了.而这种诡异的魔音竟能让每一个人的阴暗心理无限制地膨胀,以至于最后占据了你的整个心灵.
  这对于一个正义之士来说,自然是一种痛苦的煎熬.就像明知自己有一块丑陋的伤疤,却又不得不被人强制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一样.所以,此时人的心便不能不矛盾,不能不心浮气躁。
  而对江湖中人来说,在对敌时的心浮气躁是一种致命的错误。
  这便是刁贯天那魔箫的诡异、霸道之所在。
  听了这种声音之后,柯冬青的心也有了浮躁之感.幸好,声音是断断续续的,因此才对他的威胁不大。
  但在“欢乐小楼”中的人呢?段牧欢呢?
  一定要拿下吴清白!而且,这个目标现在也不再是遥不可及了.他相信吴清白身上的两处伤,足以让他的剑法威力大打折扣.青莹碧芒的寒光陡然挥出,柯冬青暴闪前掠!
  吴清白的剑在他的身子四周翻飞!
  他已开始采取守势了.
  现在,他便如已穿上一件光芒四射的银色之衣,一把长剑虚幻莫测地在他的身侧隐现吞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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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2-23 12:1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 八 章 傲者必败
 
  柯冬青的剑与吴清白的剑终于相接!
  “铿锵”之声乱响作一片!
  柯冬青狂攻之下,竟未奏效。
  他心中的斗志被激得膨胀起来,在剑一走空之后,立即挟以凌厉之风回带.同时,他的双足已以惊人之速,在间不容发之间,踢出角度迥异的十四脚。
  “哧”的一声,寒刃饮血之声响起,同时夹杂着骨头暴裂之声。
  被剑刺中的是柯冬青的左腿,吴清白的剑几乎将他的腿刺穿。
  而柯冬青的右腿也同时踢中了吴清白的腰部.骨头暴裂之声便是吴清白的身体内传出来的,也不知这一脚,踢断了他的几根肋骨,反正,他已狂喷了一口鲜血.
  赤淋淋的鲜血在午后的阳光中显得格外的触目,宛如怒放的一朵红花!
  吴清白的脸色更是苍白得可怕了,便如一张没生生命的纸.柯冬青的脚几乎已不能承受重量,便以瘸了般的左腿虚虚地点地,把身体的重量全压于右腿之上.
  这个结果是在他意料之中的,如此的交换并不吃亏.现在,他也学做吴清白的样,短剑一挥,削下自己身上的一条长长的布条。
  他微微弯下腰,去包扎腿上之伤。
  他的动作显然没有吴清白的动作那么干脆、利索,手显得木讷得很.他太冒险了——
  吴清白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他已看出柯冬青见他身受重创之后,已放松警惕了,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以至于为了包扎伤口,把两只手都用上了。
  而他的右手之剑则用手心握着,只不过是倒提着的.这简直有点目中无人的意思了.
  他越托大,吴清白就越高兴,因为任何过于自负的人,都是要阴沟里翻船的‘吴清白的心跳加快的,他要去完成关系他生死的一击.他试着将真力提聚运行了一番,还好,虽然几处伤口剧痛如割,但还不至于到了不可忍受的地步,气血运行也尚正常.
  够了.
  他自信他还可以完成极具威力的凌厉袭击.
  在柯冬青为自己的绑带开始打结的时候,吴清白的袭击开始.他似乎未如何作势,身子却已如一片柳絮般地凭空而飞,恍无声息地向柯冬青这边射来.不仅仅是快得惊人,更诡异的是他如此快捷地掠空而过时,竟没有什么声音!
  在他的身子掠出一半距离时,他的剑才“呛”的一声,跳鞘而出!
  剑一出,立即盘飞如风,破空之声方大炽.
  此时,柯冬青才惊愕地抬起头来!
  吴清白心头暗喜,他断定从对方发现自己到开始防守需要一定的时间,而柯冬青现在却是反提着剑。
  也就是说,他要完成这个动作所需要的时间将更长!
  等他将剑反抡再出击时,吴清白的剑早已进入他的心脏了.吴清白甚至已想象到自己的剑扎进柯冬青的心脏时的“哧哧”之声,以及柯冬青的心脏在与冰凉的剑锋接触时所发生的不由自主的收缩.一切应该像早晨太阳只会从东方升起那样确凿无误了。
  除非,柯冬青还有第三只手.
  否则,他一定死!
  吴清白为自己的风趣想法而高兴,是的,他应该高兴,胜利者应该要高兴的。
  可惜,最终有一个奇迹,使他没有顺利地成为一个胜利者.而奇迹的创造者却是柯冬青.
  柯冬青一抬头,看到凌空射来的人影与剑影时,他的眼中闪过了惊愕之色,但这种眼神是做给吴清白看的.他的喜悦眼神已藏在这个眼神之后了。
  然后,他的右手便一松。
  右手一松,手中之剑岂不落下地来?
  不错,柯冬青的右手之剑便落下地来了,而柯冬青在完成这个动作的同时,左手手指突然一曲一勾.
  完成这个动作所需要的时间是极短极短的。
  但此时吴清白的剑已离他不及二尺。
  他为何还不闪避?他为何还把手中的剑抛了?
  也许,使一个“懒驴打滚”之类的招式,是可以逃出一命的。
  但柯冬青的想法永远那么奇异,他的右手突然挥出。
  而同时他的那只已受了伤的左腿突然一屈一弹!
  他是踢向正在飘落而且几乎已着地的那把短剑!
  柯冬青右手挥出之时,不仅仅只是赤手空拳,他的手中还有一块布条!
  当然是他用来绑腿上伤口的那块布条了。
  布条此时竟不再柔软它竟将空气搅得“噼啪”作响!它如一条白色毒蛇般卷向吴清白的剑.
  以布卷剑,岂不是等于以卵击石?
  不是.
  因为以卵击石,再怎么用力,石头也不会移动的,而以布条卷剑,虽然注定要被剑绞碎,但它还是有可能使剑的方向略略改变一点的.柯冬青就做到了这一点.
  他的布条准确地缠上了吴清白的剑.
  吴清白极为吃惊!他本以为柯冬青除了一把剑之外,是不可能再有别的东西可以利用的,除了他的肉体之外!
  没想到柯冬青竟利用了一块布条.
  布条卷住自己的剑之后,吴清白立即振腕.
  布条立即碎成数十截,如灰色的蝴蝶般飞扬开来,让他的视线也不清晰了.便在此时,他的腹部突然一凉!
  然后,凉意转为疼痛,那种有些肿胀之感的痛.他的剑突然再也没有力气挥动了,似乎他身上的力量已被一种神奇之物带走了。
  然后,他便在自己的腹部看到了一把剑柄。
  只看到剑柄!
  显然,剑身已进入了他的体内了.
  柯冬青的剑虽然短,但当它全部没入人的躯体时,它也是一样可以要人性命的.何况,它所运行的路线已经划过了吴清白好几个重要的内脏!
  吴清白便那么怔怔地站在那儿,似乎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梦一般,眼中有一种很空洞的惧意.
  他踉跄着向前跨出两步,似乎还想攻出几招,但却已力不从心了.他的身子有如一棵被伐倒了的大树般,向后轰然倒地.就在吴清白倒地时,响起了一声叹息声.
  是游雪!
  游雪不知什么时候已站在离柯冬青三丈之外的地方。
  她的身边只有一个人.
  而且,这一个人几乎已不再像一个人了,他的全身上下全是血迹。
  也不知是他自己的,还是敌人的血.
  他的脸被划了一刀,红红的肉反卷起来,这使得他的脸有点丑陋有点怪异。
  他的左手吊了下来,那么的无力。像一面残破的旗,在无风的日子垂了下来一般,显然他的左手已受了重伤.
  他的胸部有一道刀伤,从左胸一直拉到左腹部,长得有点不可思议.总之,这个人基本上没有多少部件是完整无缺了.但他的眼神很怪.
  他的眼中不但没有惊惧,反而有一种凛然无畏之气!
  柯冬青好不容易才认出他是“欢乐小楼’中的一个不起眼的人物:易大安.按理说,像易大安那种性格,懦弱的人,是不可能被送来参加这件事的,这并非一件容易完成的任务.
  后来把他选了来,只不过因为他是一个很优秀的车把式.选来时,他好像还有些踌躇——这是二百零一个人中惟一的一个显得踌躇的人。
  但现在,他似乎已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而游雪的神色则显得有点疲惫,她的秀发已有些凌乱了,不过,在柯冬青看来,这反而使她显得更美了。
  至少,此时的她不再像初见她时那么凉意袭人了.她的衣衫也有好几处被划开了口子了,露出晶莹如玉的肌肤。
  柯冬青的心便跳得不匀了,他很想细细地看着那美丽的肌肤,而事实上他的目光却已抬了一点,停留在游雪的头顶上了.
  游雪却自然得很.
  她道:“吴清白虽然聪明,但还是上了你的当.”
  柯冬青像是被吓了一跳似的,身子一颤,方道:“啊——”
  “啊”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也没有,柯冬青变得有点傻里傻气.游雪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她继续道:“他本来应该能看出你绑扎伤口是为了吸引他的进攻的。”
  柯冬青的目光还是越过游雪之身,他道:“可他想不出我可以用什么东西来抵挡他。”
  游雪叹了一口气,道:“所以,他死了。这与他受了两处伤是不无关系的.”
  当一个人被对方伤了两次时,理智便会少了许多。而这时,他便很容易地被一个圈套套中,吴清白也不能例外.
  柯冬青突然想起了什么。
  他道:“那一帮白衣人呢?”
  “死了.”游雪平淡地道.
  柯冬青却大吃一惊!
  八十多人对二十多人,竟然是八十多人全部覆灭.这不是奇迹又是什么?
  柯冬青的目光不能不停留在游雪的身上了,他觉得一切都太不可思议了.易大安高声地道:“大柯!今天我杀了四个人!”
  他的声音充满了无限的自豪!话说完之后,他脸部的肌肉便被牵动了,于是脸上伤口一阵剧痛。
  他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却还要强忍着痛道:“我太佩服游……游姑娘了!”
  游雪淡淡一笑.
  局外人谁能想象得出松林中的惊心魂魄?
  “欢乐小楼”的人还能剩下一个易大安,这已是一件匪夷所思之事了.而易大安还杀了四个人.
  如果不是游雪,战局恐怕早已是以“欢乐小楼”的全军覆灭而结束.柯冬青心中暗暗庆幸来时把游雪挑了出来.
  这时,箫声忽然更为清晰。
  柯冬青的眉头皱了起来。
  一定要赶回“欢乐小楼”!
  可这儿还有这么多的尸体未处理好,现在已不是四百具,而是仅“欢乐小楼”的人便有六百多具了。
  连空气都因漂浮了太多的血腥之气而变得浑浊了。
  游雪看出了柯冬青的矛盾:柯冬青虽已粉碎了白衣人的袭击,但并没有完成段牧欢交给他的任务。而现在传来的箫声却使他不可能有时间来完成这件任务.游雪忽然转身对易大安道:“易大哥.”
  易大安立即应道:“请……游姑娘别叫我大哥。”
  游雪道:“让你一个人留在这坟场,你怕不怕?”
  “不怕.”
  没有丝毫的犹豫,一点也不像易大安在说话,却又的的确确是易大安在说话.游雪道:“可能不是一天两天,而是几个月。”
  “没关系——不知游姑娘叫我在这儿做什么事?”
  游雪道:“把这六百个兄弟埋了,你后悔吗?”
  “后悔?为什么要后悔?”易大安似乎有点生气了.游雪道:“刁贯天已开始攻击段大侠,如果我们胜了,自然过几天便有人来接替你,但如果我们败了,你就得一个人完成这件事,而且还有可能会有对方的人来这儿.”
  易大安大声道:“大不了一死。”
  游雪道:“不准你死!在没有完成任务之前不准你死.在完成任务之后,就更不能死,因为那时你是‘欢乐小楼’的功臣了.”
  易大安道:“我明白了,游姑娘是要我好好地活着,无论以任何方式也要活下去,完成这个任务。”
  游雪满意地道:“不错.如果我也战死了,那你得找机会把我的尸骨寻来,也埋了.”
  易大安道:“游姑娘怎么会死?在我易大安眼中,游姑娘便如神一般.”
  柯冬青惊异地看着这个已有点陌生了的易大安。
  是什么力量改变了他?
  一定是游雪。
  柯冬青走上前,拍了拍易大安的肩,道:“多保重,我也希望我死了你能替我埋在这儿.”
  易大安大声地道:“不就是一个刁贯天么?”
  柯冬青不由笑了.
  游雪也笑了。
  易大安想笑,却又笑不出来,他脸上的伤制约了他的笑容。
  柯冬青与易大安用力地拥抱了一阵,然后,柯冬青与游雪一起向回走。
  易大安伫立不动,看着他们的背影.
  他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要去完成一个近乎浩大的工程了.越走近“欢乐小楼”,柯冬青越能清晰地感受到一股肃杀之气.他的感觉没有错,此时“欢乐小楼”已是血流成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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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2-23 12:1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 九 章 楼崩剑折
 
  在柯冬青所率领的二百零一人离开“欢乐小楼”时,“欢乐小楼”还有三千三百多人。
  三千人被段牧欢分成三组,呈三角状布防.
  而剩下的三百人则是“欢乐小楼”的精英,包括“镜子卫”这样的绝对精英在内.攻击是突然开始的。
  而攻击一开始便是空前的惨烈.
  当“欢乐小楼”听到三里之外的坟场方向响起的响箭之声后,他们便知道柯冬青一帮人已安全抵达了,不由齐齐松了一口气.
  便在这时,“欢乐小楼”内突然响起了奇特的闷响之声.不是一声,而是十几声。
  这种声音,很像是用一只无比浩大的巨锤狠狠地捶击大地.整个“欢乐小楼”都在这奇异的响声中微微地一颤了.然后,“欢乐小楼”内便有十几处地方突然陷下去了.就像湍急的漩涡一样!
  每一处凹陷之处都足足有二十几丈宽!
  奇怪的是凹陷之处没有一处是在房子底下.
  “欢乐小楼”的人被这奇异的变化惊呆了.
  然后,这十几个凹陷下去的大坑之中便突然冒出一批又一批的如同幽灵般的人物.每一个人都是一身白衣,自得让人想起死亡.如果不是在白天,看到这些人,谁都会以为他们是从幽冥地府中冒出的鬼魂.即使在白天,这样突然从地下出现的人也足以让人大吃一惊.每一个坑中都有一百多人冲出,他们一从坑中掠出,立即是一阵如暴雨般的乱箭。
  乱箭如飞蝗,挟起尖啸之声,向“欢乐小楼”的人射去.因为“欢乐小楼”的人从未想到过攻击会从内部开始,所以他们所借助掩体的东西全是针对外围的。
  如此一来,他们几乎全是在箭前暴露无遗了.加上这些白衣人出现得太突然了,猝不及防之下,立即有三百多人中箭.长箭划空而过之时,飘出一股难闻的腐尸般的味道。
  有毒!箭上有毒!
  果然,中了箭的三百多人无论是什么部位中箭,都很快就全身变得青紫,然后很快气绝身亡了.
  “欢乐小楼”的人在短暂的混乱之后,立即开始反扑.段牧欢想要阻止,却已迟了一步.
  在反扑的过程中,又有一百多人亡于这种霸道的毒箭之下.但“欢乐小楼”的人也已乘此时间冲至白衣人的身上,白衣人便再也不可能有时间射出第三批箭了.
  真正的正面厮杀就此开始.
  从“欢乐小楼”中冒出来的人共有一千四百多人,而“欢乐小楼”此时还剩两千九百多人.
  但见这一千四百多白衣人中突然分出二百多人来,这样的人轻功极好,如一阵风般向四周散开.
  立即有人上前阻截。
  但他们根本不与人正面对故,能避开的都尽量避开.约摸有四五十人突破了“欢乐小楼”的围堵,如白色的水银般四泄而出。
  众人正惊讶间,却见他们已从怀中摸出一个个的圆球状物.众人还以为这是什么霸道的暗器,哪知他们根本不向人身上攻击,而是将黑乎乎的圆球扔向“欢乐小楼”内的各个建筑物.
  那黑球极为古怪,一撞上什么东西,立即轻轻一声锐响,然后便“腾”地窜出一股火焰。
  刹那间,已有四十几间屋子开始着火。
  这一手着实毒辣。
  “欢乐小楼”是段牧欢与他手下的人苦心经营了十几年的结果,能有今天这样的规模,其中不知凝集了他们多少心血.
  如今,他们怎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付之一炬?
  但如果他们去救火,势必会使抵抗力量削弱一部,但至少现在“欢乐小楼”的人数还占了上风,所以立即有三百多人向着了火的房子扑去.而“欢乐小楼”的主楼中,也突然有一个人如巨鸟般飞掠而起.那人径直扑向点火主人。
  只见他身形所及之处,胡乱地在自己身上一抓一扬,便有白衣人惨叫着倒下。
  唐多!四川唐门的掌门人唐多。
  唐多在“欢乐小楼”中熬了这么多天,才等到一个出手的机会,哪肯放过?
  何况他是个疾恶如仇的人,对纵火使毒这样的下三滥玩意儿最是看不惯,所以他一出手,便是必杀之技。
  他的暗器几乎是独步江湖的,举手投足之间,无一不是致命的杀着。
  似乎他的身上有使不完的暗器,袖圈、飞镖、罗汉钱、飞饶、钱蓬花、飞蛭石、袖箭……
  似乎永远也没有一个完字,鬼才知道这老爷子把那么多要命的玩意儿藏在哪儿?
  转眼间,已有二十多个白衣人亡于他的暗器之下。
  “欢乐小楼”的主楼上又响起一声叫好声,又一条迅捷异常的身影如电般飞射而出!
  那人身在半空,便叫道:“唐老爷子,风头不能叫你一个人抢尽了!”
  正是彭城笑书生居易左。
  彭城笑书生曾中过秀才,但也仅仅是中了秀才而已,想考个功名,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了。
  文的不成,一怒之下,他便弃文从武了。没想到这条路倒让他走通了。“十年寒窗无人知,三载磨剑天下惊”——说的就是彭城笑书生居易左。
  他书没念好,却落下了文人的两个通病:一个是身子又细又长又佝偻,一个是心肠软。
  如果他的手中不是有一把追魂夺命的寒剑,谁看到文质彬彬,一脸笑容的居易左,都会以为他是一个酸书生.
  他的人很高,却又很瘦,有点像麦秆,往那儿一站,都有一种直直的感觉。
  如果他不佝偻了背的话,那么这种感觉就将更强即使是佝偻着,他也比一般人高出半个头来。
  他的名气很大,但他杀气却很小,这看他的剑便知道了。
  他的剑身与一般的剑没有什么不同,但剑尖却太怪了。
  他的剑尖竟不是尖的,而是圆的!圆的剑尖如何伤人?
  不错,圆的剑尖很难伤人而这正是彭城笑书生所希望的。
  但就是这样一柄不易伤人的剑,也极少有人能胜过他的。
  其实,这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在江湖中,你仁慈,别人却未必手软,所以如果居易左没有惊人之技他拿着那柄古里古怪的,难以伤人的剑,早已躺下不知多少次了。
  但现在他还是活得好好的,活得满脸笑容。
  这份修为就有些不易了.
  他喜欢穿白衫——以乎书生都有这个嗜好,大概可以以此显示自己的洁身自好吧.但今天他身上的一身长衫可给他带来麻烦了.在他身形飘掠之处,有好几个“欢乐小楼”的人向他掩杀过来7.这让他大吃一惊,几乎被他们一刀砍翻!他忘了,他是段牧欢的朋友,却不是“欢乐小楼”每一个人的朋友,他来这儿才几天,数十号人哪能个个都认识他?
  但也有认识他的人,齐齐喝住向居易左攻去的同伴,居易左才免去身陷尴尬之境.居易左与唐多的加入,使“欢乐小楼”的士气大振!
  但居易左的剑法极为古怪,他从不直接以剑杀人!
  居易左身形飘掠之处,不时有白衣人僵立于地!
  众人先是惊讶,接着便明白过来,是居易左的剑将他们的穴道封住了。
  以剑封穴,也算是奇闻了。
  这一下,还得有人跟在他后面,将被封了穴道的白衣人杀死。
  真是秀才多作怪。
  便在唐多、居易左大显神通之时,“欢乐小楼”的外面突然响起怪笑之声。
  怪笑声中,便见有四个和尚飞一般地从两丈之高的院墙外穿射而进。
  不对,不是和尚,而是喇嘛。
  四人的身子格外高大,身上披着火一般红的袈裟,每个人的左手持着一条长长的红带子!
  带子约摸有一尺宽,他们四人已进入“欢乐小楼”了,带子却还是未全部进来,另一端也不知是在什么地方!
  四个喇嘛生得一副恶相,隆鼻阔嘴大耳,一脸横肉,双目深陷,闪着碧绿色的光芒‘众人不由大惊。
  怎么会突然冒出四个喇嘛?
  四人身形所及之处,已有三个“欢乐小楼”的人被他们踢得飞起.三人落下之时,早已气绝身亡!
  他们的胸前已是一片血肉模糊。
  显然,这四个喇嘛所穿的鞋大有文章。
  数声暴响,又有十几个人向这些喇嘛冲去。
  喇嘛怪笑连连,右手翻飞之时,已有一把弯弯如月的刀在手上.刀极薄,薄得像一页纸一般,几乎可以透视而过。
  薄刀划过之处,便有数个人头飞起。
  好霸道的刀法。
  他们又是一声如鬼啸般的怪叫,左手用力一抡。
  便见红带向院内飞射而进,而红带的那一端,竟又是四个人.又是四个喇嘛!
  与前面这四个喇嘛不同的是,他们四人身着黄色的袈裟,而且他们四人的身材又极为枯瘦。
  四个枯瘦的喇嘛便如四只纸鸢般被这四根红带子拉得飞起.他们身子所掠过之处又有几个人惨叫着倒下。
  好怪异的武功!
  八个喇嘛本是站作两排,如今—入院内,立即如乱蝶般穿射开来。
  他们每二人一组,中间以一根三丈长的红带子连接着.但见红色的,黄色的人影翻飞之后,他们已布成了一个极为古怪的阵势!
  约有六十多人困于此阵之中,其中是“欢乐小楼”的有四十人左右.四根红带子纵横交错,高低不一。
  便听得其中一个喇嘛一声怪啸,四条红带子立即翻涌起来.当即便有人向红带子砍去,没想到大刀竟砍不断这红带子!
  不知这带子是何物织成,竟不畏利刃.
  相反,已有数件兵器被红带子缠住了。
  两端的喇嘛用力一抡,几件兵器便被齐齐夺下。
  而另一条带子已疾然扫过这几个人的下盘。
  他们急忙跃起。
  哪知又有两根红带子在上边等着,所以他们根本未能跃起,便被红带子带得踉跄而倒了。
  而此时剩下的一组喇嘛中的粗壮喇嘛左手用力向后一带.同时,他自己向前直扑而出。
  枯瘦喇嘛借着这一带之力,向这边电射而来。
  射形过处,他的手中闪出一道道光弧。
  那些已被夺了兵刃又被绊倒的人立即被这片寒光扫中。
  共有七人倒下!七个人倒下之时,这古怪的阵势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攻击.又有九个人倒下.
  此时,人命便如败革了.
  “欢乐小楼”群豪的阵脚便有些乱了.
  众人看出如果陷于此阵中,那便是只有被动挨杀的份了,四根带子便如中了魔法一般,以惊人之速,飞窜穿梭,让人眼花缭乱!
  而八个喇嘛也不断地借着同伴之力,迅速地变幻着方位.他们根本不用担心背后有人偷袭,因为在他们的对面有同伴.他们的同伴一见到有人从后面攻击他们,立即会一抖手中的带子,然后用力一抡。这一抖看似严常,其实其中已包含了丰富的内容,只有他们自己才能领悟的信息.这几乎就等于是每一个人的背后长了一双眼睛.眨眼间,被困于阵中的四十几个人已全部躺下.他们的伤口全是在颈部!
  有十几个人是头颅落地,剩下之人的颈部几乎都被切断一半.好快的刀!好毒辣的刀法!
  唐多与居易左见势不好,立即开齐向这边扑来.唐多身形朱至,立即双手齐扬,数枚飞蝗石便如电而出。
  便见几个喇嘛如同背后长有眼睛一般疾然一个侧滑。
  飞蝗石射空。
  显然,又是他们对面的同伴及时地将信息传递过来了。
  一招走空之后,唐多已逼近八名喇嘛,而“彭城笑书生”也未落下,与他并驾齐进!
  唐多一声清啸,直扑其中一个胖喇嘛,出手便是三柄飞刀.飞刀呈“品”字形,向胖喇嘛当胸射去。
  胖喇嘛身子向后翻倒,似于未去顾及直取其胸的三柄飞刀。
  唐多心中一喜,但却见旁侧里已有一个枯瘦的喇嘛飞过,他的身后有一根红带子在飘掠。
  红带子一卷一抖,竟将暗器卷得反向唐多这边射来,又准又快。
  唐多见自己的暗器不但未伤及对方,反而被用来射向自己,不由又好气又好笑.他为唐门的掌门人,几乎已算是使暗器的祖宗,何曾遇到过这种事?
  其实,这也是正常之事,因为这红带子显然不是凡物,普通飞刀哪能伤得了它?而它又宽有尺余,能接住暗器,也是在情理之中了。
  唐多立即横掠三尺,却又有一条带子朝他下盘扫来。
  唐多立即弹升而起。
  便有一条红带子跟着他弹身而起,而且速度比他更快!
  原来,竟是其中一组喇嘛跃上另外一组喇嘛手中的红带子之后,那两个人使用力拉紧手中的带子,便有了一股弹力传递开来。
  所以,这两个人升空之速才会快过唐多了.
  唐多忽觉脚下一紧,才知自己的一只左腿已被缠中。
  他急忙将身手暴旋!
  幸好,他总算将已被缠中的左腿抽出。
  但同时他的一只左手又被另外一根红带缚住。
  这一次,已不是缚住他的左腿的那根红带子了,那一根带子已重新向他的右腿缠来。
  然后,便有一个枯瘦的喇嘛借同伙一牵之力,向这边飘掠而来。
  他手中的刀挟起一股摄人魂魄之声,寒刃闪动如秋水。
  弯刀划向唐多的咽喉。
  唐多的左手已被束住,身子便大打折扣。
  但唐多毕竟不是等闲之辈,他的身子突然如风车般以束住他手的带子为中心侧旋起来。
  这让他既避过了束缚向他右腿的带子,又避过了弯刀。
  弯刀一走空,枯瘦喇嘛便已在一根红带子上一点弯刀又疾然划向唐多。
  唐多右手一扬,又是一把飞刀飞出.
  又快又准.
  枯瘦喇嘛不得不自保,“当”的一声,飞刀射中了那柄弯刀.此时,束住他手的带子突然向前飞速拉动。
  唐多一时已摆脱不了,他的身子便不由自主地向前飞出.前面又有一把弯刀在等着他。
  如果就这么直接飞过去,唐多已无法躲过凌厉一刀。
  便在这时,一个白色的人影从一旁暴射而出,袭向拦杀唐多的人。
  是彭城笑书生居易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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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2-23 12:1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 十 章 万眼齐暗
 
  他那细长的身子像一杆标枪般射向这个枯瘦喇嘛。
  “当”的一声响,弯刀便已弯了方向!而居易左的怪剑已顺势一撩,点中对方穴道。
  这一下,这个枯瘦喇嘛反而成了唐多的活靶子了。
  在他的身子下坠的过程中,已有两支铁筷子没入他的双目中,还有一把飞刀扎进了他的喉管,将他的喉管切断!
  坠地之时,他已是隔世之人!
  但此时居易左自己却被另外一根带子缠住了腰!
  他急,忙双手用力抓住带边的两端,用力一拉!
  竟然毫不费力!居易左吃了一惊.
  然后,他便发现左右两侧一胖一瘦的两个喇嘛借他一拉之力,齐齐向他飘来.真如附身的恶魂一般.
  他腰上的带子便一松,居易左急忙穿将而出.此时,两把薄薄的弯刀已近在咫尺。
  他的身子急忙暴起,同时手中之剑划出万道光芒。
  剑法着实精练老道,但这又有什么用?对方根本未向他进攻。
  他们一胖一瘦两个喇嘛如此急掠,见居易左的剑法精妙,立即放弃了原来的打算,而是以极快之速,迅速地换了一个方位.
  这一次,他们的带子又套向居易左的脖子。
  脖子可不像腰,可以随便套的。
  他急忙一挫腰拧身,哪知右手一痛,手中的剑已被绞得脱手而飞。
  这对于一个使剑之人来说,该是何等的奇耻大辱!
  居易左急忙弹身直射,试图把自己的剑夺回.他的剑真的回来了!
  他心中一喜,急忙疾抓而去,岂料却扑了个空!然后,他的手便一紧,已被抖动如蛇的红带子套牢。
  然后他的身子便带得高高抛起,居易左只觉得自己的一只手臂似乎要被生生地拉下来了。
  这八个喇嘛莫非真是天生神力,竟可以将一个人以带子之力抛起?
  因为同伴被杀死而落了单的那个胖喇嘛也同时跃起。向居易左抱去.居易左身在空中,立即飞出数脚,同时左手挥出一拳!
  拳头正中对方的鼻梁,居易左已听到了自己的拳头击断对方鼻骨时的暴裂之声。
  而他的脚已正中对方的下腹!居易左相信这一脚一定可以让对方痛得肠子打结,胖喇嘛的脸果然捅得五官挪位了.
  但他的凶悍着实匪夷所思.
  中了一拳一脚之后,他竟不管不顾,一下子抱住了居易左的脚.居易左大惊,又是一掌.
  这一下,几乎把对方的头打爆了,至少,头骨已移位了,他应该已没命了。
  但他却未松手!便在此时,一条毒蛇般的红带子已缠上了居易左的脖子!
  居易左尚未来得及反应,红带子便已一紧。
  一道红光冲天而起。
  名震天下的居易左已被生生绞杀!
  在血光冲天而起的那一刹那间,唐多愣住了,他的思维似乎在这一瞬间停滞了,飘走了。
  然后,他便如同一只愤怒的老狮子一般,暴吼一声,向一个枯瘦喇嘛直扑而去.同时“欢乐小楼”的主楼上也已有一个矮健的身影弹身射出.是简刀枪,那个身上有剑有刀有枪的简刀枪。
  现在,他的手中所握的兵器是一把刀。
  刀很厚,很沉,很锋利,是一把砍头颅的好刀.简刀枪身形过处,已有四颗头颅抛起!
  但他的目标并不是这些白衣人,而是红、黄喇嘛!
  他已看出唐多一人无法应付了。
  唐多扑向其中一个枯瘦喇嘛,双手倏扬,便有数十枚银针射出!
  小小的银针,竟也激起凌厉的风声。
  银针如一阵急扫而过的乱雨!光芒逼人之目.
  枯瘦喇嘛的身子突然如陀螺般暴旋。
  红色的带子便疾然将他那枯瘦的身子卷了起来。
  所有的银针全部射在那根宽宽的带子之上了,却根本穿不透.唐多见这枯瘦喇嘛的身子虽然大部分已被裹住,但他的脑袋以及膝盖以下部分还是露在外面的。
  唐多恨恨地道:“秃驴,你这不是作茧自缚么?”
  身形如淡烟,手中便有了一把短短的刀,自枯瘦喇嘛的颈部划去。
  便在此时,另一端的粗胖喇嘛突然用力一抖手中的红带子.便见这一端的枯瘦喇嘛已如一捆稻草般被抛起,他的身子也在抛起的过程中迅速从红带子中滚将出来。
  唐多便走了个空!
  但他已动了真怒,不杀两个喇嘛是誓不罢休的。
  便听得他暴喝一声,身子突然有了一阵奇异的金器之声。
  然后。便见无数的暗器从他的身上迸射开来.暗器极为奇特,每一只暗器都只有指甲盖大小,通体银白之色,那模样有点像鱼鳞,但它却不像鱼鳞那样平展,而是中间部分凹陷着。
  但见漫天都是银色光芒,空气中响起奇异的“咝咝”声,便如无数蛭虫振翅而过时发出的声音。
  这些暗器所过的线路竟不呈直线,而是像一些顽皮的小鸟一样不断地变幻着线路.这当然与它们的中间凹陷的形状有关,当它们飞行时,由于表面并不平展,这使得空气对其的浮力是变幻多端的,所以便导致其方向不断地变化。
  这正是唐多的“万眼齐暗”!
  唐多的这一招“万眼齐暗”是极少出手的,这是他的压箱底的活。
  银芒飞射之处,那枯瘦喇嘛终于惨叫一声,直坠而下!
  他的身上至少中了二十几枚暗器,每一枚暗器都嵌入了他的体内,其中有一片暗器正中他的喉节,便如一根鱼刺般扎在他的喉管上。
  这是要命的“鱼刺”。
  唐多手中只剩下三把飞刀了。
  在枯瘦喇嘛坠下之时,他立即飘身掠去,一把抓住枯瘦喇嘛手中的红带子。
  对方已是死人,当然不会与他争执,便被他一把抓来了。
  然后,他便用力向后一拉!
  便有一个胖喇嘛向这边遥遥扑来,正是与已死了的喇嘛搭挡的那位.他如一头疯狂的红牛般凌空暴射.
  唐多在他高自己还有一丈之距时,将手中的最后三柄飞刀射出.三柄飞刀呈一字形,鱼贯而出.
  飞出一段距离之后,最后一把飞刀突然加快,撞上前面的飞刀,然后后面的飞刀便已力竭,直坠而下.
  第二柄飞刀被后面的飞刀一撞,速度突然加快,又向第一柄飞刀撞骈,相撞之后,它自己也坠了下来。
  这是唐门的不传之秘招:三长两短!
  即使是唐门内,也只有掌门人才能学到这一招冠绝天下的暗器手法.如今,最前那把飞刀在承受了后面两把飞刀撞击主力后,速度变得奇快。
  非但如此,它的方向也已略略一变,本是射向对方前胸的,却已变成射向对方的面门.喇嘛已闪无可闪.
  当下,他便故伎重演,又要用红带子来救他自己的性命.他的速度也够快的,红带子疾然上扬,便已挡在自己的脸前!
  飞刀正中红带子,自然伤不了他.
  这喇嘛不由一喜!然后,他的胸部便是一阵奇痛!
  他被这意外的变故吓了一跳,低头一看,竟是一把飞刀插进了自己的胸口!
  飞刀已没入他的身体,只有短短的半把刀柄还在外面.他不由发出惊骇愤怒绝望的一声惨叫,惨叫声又立即戛然而止.他便如一棵已伐倒的大树般向后轰然倒去。
  仍是唐多的飞刀,而且是唐多最后掷出三把飞刀中的一把。
  “三长两短”的招式已够诡秘了,但如果再对它进行一个小小的发挥,那么效果便更可观了。
  要了喇嘛性命的是已坠下的飞刀!
  发出这一把飞刀的,已不是唐多的双手了,而是唐多的脚.唐多的脚一踢正在下落的飞刀上,便有了这个结果。
  许事事情,一说就明白了,便是很简单的事了,没有什么趣味.但能如此准确地把刀踢进对方的心脏,也非唐多莫属了。
  他把自己的这一手叫“一心一意”.
  就是“一心要给你一刀的意思”,这是很有意思的意思.现在,唐多是一无所有了,他用完了他所有的暗器!
  所以,他开始向回撤了。
  没有暗器的唐多便已不是唐多了,谁也不会害怕没有暗器的唐多.就像谁都害怕有暗器的唐多一样。
  所以,就有好几个人向唐多飞扑而来,这其中有几个人的身手实在差得不堪入目。
  唐多的轻功还在,他几十年的功力还在。
  他所掠过之处,还是有人倒下的,只是没有开始那么倒得干脆利落罢了,倒了之后又是好一番挣扎.
  现在,唐多是在“借刀杀人”.
  他从一个胖汉手中夺过来一把朴刀之后,一刀切入一个山羊胡的脖子上,然后又把“山羊胡子”的刀夺了过来,再一刀捅进一个刀疤脸的腹部.一搅,“咕咕”作响。
  一拔,鲜血狂喷.
  一扬,刀已直飞而出,把一个使长枪之人的大半个脑袋削飞了。
  好痛快!
  唐多这老爷子很少用刀杀人,他已习惯了用暗器杀人。
  现在他才明白,用暗器杀人远不及用刀杀人来得痛快。
  暗器射入人体,对方便倒下,在这过程中,你体会不到任何的东西.但刀不同,刀砍中对方的身体时,你可以听到长刀饮血的“咝咝”之声;刀砍在骨头上发出的“咔嚓”之声:刀把内脏搅作一团时的“潺潺”之声;对方的身体轻轻颤抖!
  甚至,你还可以从刀身上来感受到对方之血的温热。
  唐多一口气杀了十九个人。
  在这个过程中,他用了五种刀,最让他满意的是那把长长的薄刀.薄刀天生是一种杀人的刀,砍中人体时,没有任何的粘滞感.唐步在杀人的同时,也看到了别人杀人,还有别人的被杀.“欢乐小楼”现在大概只剩下一千九百人了,对方则更少,只有百来号人在苦苦支撑。
  形势还不错——但刁贯天还没有出现!
  刁贯天不出现,段牧欢是不会出手的,花满径更不会出手。
  唐多不知道这花满径的武功到底有多高,但唐多希望他的武功很高,这样对付“刁贯天”
  的把握才会大一些。
  在人们传说中的花满径,一直是二十年前的花满径.而二十年前的事,又有几个人能分辨得出他的真假?
  唐多已看到简刀枪已杀了两个喇嘛.
  一个死于简刀枪的刀下,一个死于简刀枪的剑下。
  两种死法,一样的干脆利落!
  唐多不由在心中暗叹道:“也许自己真的老了,杀两个人还那么费劲!”
  其实,他忘记一件事了,唐多对付的是一个完整的阵形,而简刀枪出手时,这个阵线已残缺不全了,所以简刀枪杀了两个人,会显得比他容易得多。
  剩下的两个喇嘛,拉着一根带子,便不再可怕了。不但不可怕,甚至还有点滑稽!
  那么,唐多便没有必要再在这儿瞎搅了,毕竟他是一大门派的掌门人,哪能与一帮不入流的人缠作一团。
  唐多要回“欢乐小楼”的主楼,还是没有什么人能够阻拦他的。
  他一脚踢飞一个白衣入之后,便离“欢乐小楼”的主楼只有两丈之遥了。
  “欢乐小楼”的主楼是一个三层的木制结构的屋子,主楼的四侧有突出的平台,段牧欢他们便是在平台上指挥作战。
  在平台上可以看得更远些,这正是一个指挥者所具备的常识。
  唐多一弹身,便向二楼射去。
  身在空中,突然发现一件让他惊骇不已的事!
  他看到花满径正悄然向段牧欢扑去.
  他的手中有一件泛着黝黑光泽之物——箫!
  那种已被人们視为不详之物的箫!
  唐多的脑子“轰”地一声闷响,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他的头脑中破了。
  段牧欢一无所知,他们根本没有想到攻击会来自背后。
  何况,刁贯天——如果花满径是刁贯天的话,他的武功之高,已足以使他的袭击不发出任何人耳可闻的声音。
  如此猝然的攻击,段牧欢已来不及自卫了。
  唯有别人才能救得了段牧欢.
  而离段牧欢最近的是秋千千,那个什么也不懂的小姑娘.再近一点的便是正在拔升的唐多了。
  可唐多没有暗器了。
  如果他有暗器,他相信自己至少可以逼得花满径回防,那样段牧欢便可以借机脱险。
  唐多大叫一声:“纳命!”
  他用什么东西来纳别人之命?
  没有,但他却的的确确这么喊了,而且喊得极响,似乎这一辈子唐多就数这一次喊得最响了。
  声音大得连空气也震颤不已了。
  段牧欢回过头来了,秋千千回过头来了。
  司徒水本就正对着他,现在正吃惊地望着唐多。
  十几个“欢乐小楼”的“铜镜卫士”回过头来了。
  而花满径是回转得最快的,他一转身,手中之萧便急抡!
  无疑,他是在防备唐多的“暗器”,四川唐门的掌门人大叫“纳命”,除了用“暗器”,还会用什么?
  可唐多并没有挥出暗器,他只是要诱使花满径回头而已!
  花满径的箫便走了一个空.
  现在,所有人都看到了花满径手中的箫了。
  一切,都再也明白不过了,可一切又那么难以明白.那一刹那间,段牧欢的脸色剧变,然后便看到了血腥的一幕.花满径便如一只怪鸟般突然飞出。
  他的身形与身在空中的唐多一接便分,竟又反向楼上平台射来。
  而唐多则如同一只秤砣般飞坠而下,他的身后,有鲜血抛洒.“嘭!”
  唐多已落于地上!他没有跃起——甚至连动也没有动一下.他死了,他的额头已被箫洞穿。
  没有了暗器的唐多,果然不像是唐多了。
  唐多落地时,正是花满径落于平台之上时,他一跳足平台,便已向段牧欢扑来.他手中的萧如同一个有生命的精灵般在他的手上弹跳,发出了奇异的声音,萧在左手!
  声音摄人魂魄!
  这便是柯冬青听到的第一声箫声.
  立即有三个“铜镜卫士”疾掠而上,强行拦截。
  三个人身形一接近花满径——其实也就是刁贯天,立即又飞了出去.他们已是被刁贯天一招而断了性命!
  数千名勇士中挑出来的这四十四名“铜镜卫士”,每一个人都是绝对的出类拔萃!
  至少,他们已可跻身一流高手之列,可他们连一招也接不下.段牧欢立即喝道:“退下!护着秋姑娘撤走!’,立刻有二十几个人将秋千千围在中间,向西侧的一个楼梯口撤去。
  刁贯天并不追赶,他的目标本就不是秋千千——至少最重要的目标不是秋千千。
  平台上只剩下三个人了。
  刁贯天、段牧欢、司徒水.

  《铸剑江湖》卷四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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