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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浅试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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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0-26 15:4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清浅 于 2012-10-26 16:22 编辑


(一)原乡的小苹果

我明白自己是想家了。
家的意味究竟有哪些呢?上下结构的一个极其普通的汉字,上面一个宝盖头,下面一头猪。
就是这样安然酣睡在屋檐下的一头猪,袒露着它的大肚皮,既不担心被宰杀,也不担心挨饿受冷,只有吃饭睡觉睡觉吃饭,这种简单,真的是比好还要好上一百倍。自然,它也从不会去绞尽脑汁地想,我的家呢,我找不到我童年的家了啊。
所有的花朵,都能如愿开花吗?
舌尖上的那一朵呢?还有,滴答着墨水印染着墨香的那一朵呢?
另外,脚下的那一朵呢?它也在努力地开着呢吗?
他们说,每一首歌都是语言中最美的那一朵花。
那末,我们那天黄昏坐在河边的小船上唱过的那首歌呢?它是不是也是一朵最美的花?它是我们舌尖上绽放的最美的一朵吗?
那个艄公肯定是骂过我们的。我们偷解了他的缆绳,使上了吃奶的劲,拼命把他的锚拿上船头,然后,颤颤悠悠地把他的小船荡到了小河中央,差点就归不了岸了。
那片浓郁葳蕤的苹果树还记得我们吗?我们骑着自行车,背着小书包,摘了那么一大捧粉白粉白的苹果花。那么香的一种甜味啊,比糖还要甜上一百倍。那些藏在花蕊里的小苹果恨过我们吗?它都还不曾做过一个香甜的苹果梦就惨死在谁的残忍里。
忽然,我说,我们去集体自杀吧。我们就捧着腮,看着天,无比地向往着死亡,那死,比死还要好的吧?然后,我们纷纷比对着死的方式,哪一种死,痛苦会更少呢?
后来呢,后来,我在小升初考试中脱颖而出,你们呢,你们全部留级了。所以,自杀行动就自动取消了。
再后来,有个人给我寄了一封信。信封里也并没有夹带着一朵形状美好却自然干枯的桃花,自然,也嗅不到哪怕一丁点桃花的暗香。虽然,桃花它是几乎闻不出任何香味的。但为什么当我每次想起,却始终执拗地判断,他当时是给我寄了一封桃花信笺有着桃花的香味呢?
信中,他提起了桃花林,苹果行子,还有那条小河。
我当时想,他简直就是个不可饶恕值得我一生诅咒的侵略者。他竟然和我的少年时期那样紧密地连在一起。我甚至认为,他的出现是那样的不合时宜。他就是和英法联军一样,霸道地把我关于小苹果和桃花林的记忆变成了他的殖民地。
因此,那些早早死去的小苹果,还有甜甜的那种香,我从来都会远远地躲开,假装不认识或者闻所未闻。


(二)暗黑之源

我肯定是做过梦的。
那个黑色的,有着浓稠的黑的,夜里,有人狠狠地把我往黑色的水里溺去。我喘不上气来,窒息着,像一张油布纸湿漉漉蒙在脸上,盖住了鼻孔,把空气中最可依赖的那种成分过滤个一干二净。没错,我好像是死掉了。
现在,我已经确信着那是你的灵犀了。
那样触动着土壤深埋下最底层最暗黑部位的柔软。
我是那样清晰地记得,那以后的两个多月里,我睡到半夜就会忽然激灵一声坐起身来。我反复地咀嚼着同一个梦。那个黑色的,猪狗不如的梦。
有时候,我真想自己是一头猪。那样,我就再也不会记得为你泪流满面的整个过程。
那么多的花儿都在努力地开。其中有你那一朵吗?
我以为,有些刺青,是可以磨损掉的。我一直以为,只不过是程度太浅,什么的什么,都是可以逐渐消磨殆尽。那些留下烙印的东西,亦是。包括那两朵小小的梨涡。
他们说,这只不过是一种解脱。那末,我再问你最后一句,那最后的一秒,你的心里,可有着坦白的笑容?那两朵小小的梨涡,是藏在那些暗黑里了吗?
当我努力去嗅那股子湿润水气的时候,当我狠狠去寻那些不死不休蛙声的时候,当我使劲透过那些暗和黑摇摇晃晃站起来的时候,当我的感官磨合着陌生的空气的时候,我终于又泪流满面。
我明白,我是又在想着你了。
那些烂漫的太阳,那些厮缠的手臂,那些故作新愁的轻狂,在桃花林和苹果丛中一并不可再得了。
我从来没有如此强烈地渴慕成为一头猪。我是那样地害怕,害怕成为一个这个世界的麻烦。实际上,我再也不能是一头猪了。我只能是一个麻烦。
你是信着他们的话了,我却始终太多疑。所以我一直不能成为一头猪。
我只知道,那只满身都是软刺的动物,一旦受到刺激就会马上把刺竖起来,并且不惜将自己的刺折断。这种过激反应,实质上是一种防御过度的自我保护状态。
当那只满身是刺的动物在我的眼前,我终于明白,它是在想着家了。
你不会明白的,你宁愿一辈子待在那种我倾尽一生也无法了解到的黑里。于是,那两朵梨涡,就绽放了,在黄色的泥土之上,在暗黑的墨夜之下,飘摇着无人能解的冷和暖。


(三) 流水不成殇

睡不着的时候,我总是觉得自己是在沉睡中的。就像我梦见你的时候,一直认为实际上自己是醒着的。
因为那些人,这些人,你们和他们,一直都在我的身边。一张张比秦氏兵马俑还要密集的面庞,这一刻和那一刻都在瞬息万变。有时候,我觉得你是他。有时候,我觉得他又是你。
我享受着这个过程。那些兵马俑们就会在某个时间节点在我的面前走马灯一样飘移。
一个不小心,我也闪身其中,变成了一个兵马俑。
于是,我也在那些面庞里面不由自主地晃过来晃过去。
亦许,我们的轴心一样。只不过,你那个兵马俑和我这个,年代不同,时空不同,装束和表情亦不同。
我不知道自己是兵马俑还是其他别的什么的时候,我的头上忽然间长出了稠密的叶子,脚下生出许多雪白的根须。不自知里,我不再是一个兵马俑了,变成了一棵树。却结不了小苹果,也不能长成参天的模样。更没有那种,有甜味的香。
我不肯睡觉,我就一直站着。妈妈说,你就是一只骆驼。你累了吗?
我才不哭呢。你见过哪一棵树掉过眼泪吗?
骆驼它是一只耐旱的小船,它对水分的吝啬注定了它也根本不舍得掉下哪怕一滴半滴眼泪。
那我还是和它们那些液体一样,一起流成一汪水罢。一直埋着头,流着,流着,向前流着。哪怕它只有一只小蜗牛的速度。
你见过哪儿有感性的水吗?这个世界上没有,我告诉你,它真的是纯理性生灵。它忘却了它本来就是一棵温暖的苹果树,也丧失了前世是兵马俑和骆驼的所有记忆,它现在理性的就像任何一汪普普通通的水。
他们,你们,也全都不知道。苹果树先是变成了兵马俑,兵马俑又变成了骆驼,骆驼又变成了水。这个逻辑他们是不会知道的。嗯,所有人亦是。
我也不告诉他们和你们。我得意洋洋的时候,水又变成了一块泥巴。它粘乎乎的,又黑又脏。
但这块泥巴,仍然是理性的。它生硬的不肯屈就一双白白嫩嫩的小手。


(四)春暖花开的年代

那末,我就不再隐藏了。
这个那个过程,都回复到原来的模样。冷和硬的盔甲丢在大海的另一边。
大海不是终点。从大海开始,又是一个新的大海亦或陆地。软着陆的时候,我融合进了这一大汪水。分不清谁带我来,不知晓谁带我离开。我是海呢,还是,我仍是原来的那一汪水?
我变幻出千般万般的形状,映出阳光的暖,反射花朵的影,留取暴风疾雨的咸腥。
一些挖掘机和铲车的嘶吼闪过来,一些人影在纷乱中躲过去,你们都不知道,他们和她们,也不知道,其实我是内心酸软的。你问了,我也不会告诉你。
我做的只是,保持住这种始终站立的姿势,在你们和他们的最前面。
于是,我又变成了一棵树,并且始终不能对保持这种站立的姿势有丝毫怀疑。凌晨的暗黑逐渐稀释,亮的光不断增加浓稠,可以从模糊中分析出我的身影,你们的身影,和他们。
我不会告诉你的,我一开始站起来的时候一直内心酸软。
是的,一直僵持着,成一棵树的姿势。
有了一闪而过的恍惚,恍惚间看见光的温暖花的怒放影的绰约。却没有分辨,只要我还是站着的,对于你们和他们,以及它们,已经足够。
庆功宴上并没有大肆渲染过谁,他们说,这种勇敢,真的是敢。
其实,树是悲哀的。它太悲哀。于己,它悲哀。于人,它更悲哀。到了最后,它悲哀的想掉下一滴酸软的泪来。
一忽儿,这棵树又笑了。它想,若是,这个世界上有一棵树,它会掉眼泪,该是多么的离奇。最离奇的却是,不是它会流眼泪,而是,没有人相信叶子上的滴滴晨露都是它的悲哀。
唯有站立。无它尔。春暖花开的大海是那么天真,那么真实,那么的恍惚。
我知道了,我知道,当我是这样强烈的想成为一头猪,那样一头只知道吃饭睡觉的猪,从来不担心被宰杀,从来不担心挨饿受冻,它该是多么的幸福。
原乡那些甜腻的苹果花香里酝酿过夭折掉的一些苹果梦,那个暗黑里永远保持在青葱年少时代的你,之于变来变去的骆驼、兵马俑和水,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仍然能够看见心里的春暖花开,我只能说,自己真的很敢。嗯,是那个勇敢的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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