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陌红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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魑魅魍魉试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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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0-13 21:4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海风吹来一阵腥味,弈小满深深呼吸,家乡的气息在鼻端盘旋,不由得一洗周身劳顿。他看了看放在桌边的包袱,千里迢迢从东海追到南海,正是为了此人头颅。
渔村小饭店里稀稀落落的坐着几个客人,门前的青布帘子因常年风吹日晒而变了颜色。
外面又来了几个客人。他们一行六人,个个都是青衣打扮的汉子,手里一律拿着带鞘弯刀,却是十分少见的奇形兵器。
这六人还未进店,小二眼尖,早已迎了上去。
“六位爷,好几天不见了。这些日子有什么收获么?”
那六人却不理会小二,径直走进饭店,围着张桌子团团而坐。
“好酒好肉都拿上来。”六个青衣汉子中有人吆喝道。似乎此店主人便是他们的奴仆。
老板小二却没有丝毫恼怒的意思,反而越发恭敬起来,酒菜流水般传去。自从这六人来后,饭店里的客人都噤若寒蝉,一个个只管低头扒着碗里的饭菜,似乎担心厄运临头。想必这六人是此地一霸,作威作福惯了,没人敢惹。
伴随酒菜的不断增多,六人吃喝高兴,场面也热闹起来,不断高声谈笑。好半晌才吃喝完毕,拍拍肚子,起身便走。
老板弓着腰迎上来,满脸讨好的笑容说道:“几位爷吃得尽兴,小店收入微薄,还请稍作打赏吧。”
“什么?吃你几块死鱼肉还要爷们给钱?你开黑店呀。”一个青衣汉子凶巴巴喝道。
“不敢不敢,几位好汉来本店是给老头子面子,老头子怎敢得了失心疯向几位大爷讨钱,几位大爷走好,走好。”老板依然满脸笑容。
“这还差不多。”那名青衣人冷冷一哼,右手一挥,带起一片青影,“兄弟们,走喽。”
一行六人哈哈大笑前行,步履间尽显跋扈本色。
酒店里一直坐着的一个白衣少年忽然冷哼道:“吃饭不给钱就想走么?”
六人愕然回头,只见一个白衣少年手持酒杯,眼神凌厉瞪视自己一行,模样打扮似乎是个意气书生,只不过桌边放着把带鞘长剑,剑鞘古色古香,一望而知便是宝剑。
六人贪心顿起,一人道:“好俊俏的小子,只可惜爷们对汉子没兴趣,哈哈。”
六人跟着一起哈哈大笑。
那人怒极反笑,冷冷道:“你们这是找死。”
他出手好快,那六个青衣人腰刀刚出鞘,便被他用什么极巧妙的手法打飞兵器。
六人一惊,知道今天碰到了高手,忽然摆开一个古怪的阵势,五人手臂挽着手臂拦住白衣少年,另一人却在同伴掩护下,逃之夭夭。
那少年也不理会他们什么阵势,拔剑刺死那连成一线的五人,追击最后一人。
掌柜小二却上前拉住那少年不让他走。
“你杀了神龙教的人,待会儿海上的人追究起来,难免要祸害我们,一人做事一人当,我看还是把你交给他们吧。”
少年大怒。“我替你们出了这口气,怎么反倒怪起我来了。”
弈小满叹息道:“你帮他们出了一口气,却将要毁了他们的家园。乱世之中,苟且偷生原是人之常情,你这次真的做错了。”
说完这话,他自己也是一愣,随即露出追忆神情,原来这话竟是那人对他说过的,他不辞辛劳,追杀一个和他无冤仇的人,也正是为了这个人呀。
那少年道:“在下身有要事,可没工夫跟你们理论。”
说着挣脱掌柜小二,往那青衣人逃跑方向追去。掌柜小二不禁连连顿足。
弈小满心下一动:“看来这六个青衣人是南海神龙教众无疑,神龙教多年来扰乱周边村庄,为祸已久,老百姓对他们十分畏惧。此事终究要被他们知晓,以他们的本性,村民要遭殃了,不如趁此机会,让他们学会反抗。”
他打定主意,说道:“你们再喊叫也是无用,神龙教的人可不是善男信女。他们很快就会来追究责任,你们逃不了干系的。”
掌柜满脸愁容,痛声道:“都怪那个杀千刀的,管什么闲事,这下可好了,老朽都一把年纪了,怎么还不得安生?”
弈小满道:“怪他也没用。与其坐着等死,何不奋起反抗呢?”
“少年人不知天高地厚,他们个个凶恶得紧,杀起人来眼睛都不眨,我们无拳无勇,拿什么反抗?”掌柜的显然不以此为然。
弈小满微笑道:“你们无拳无勇,所以才不敢反抗,倘若有刀在手,难道他们来杀你,你还不敢出刀么?”
他笑脸逐渐收敛,肃容取而代之。忽然站起来伸掌重重在桌子上一拍,高声道:“男子汉大丈夫,一辈子活在他人压迫之下而不敢反抗,腰背无法挺直,双膝无法挺直,对得住父母生养你的大好身躯么?”
他虽然衣衫褴褛,满身落魄之意,但这番话说来大义凛然,自然而然产生一股不可抗拒的威严。
在座的人都是周边渔民,受神龙教迫害已久,不敢反抗,但他们打鱼为生,多年来与大海波涛为伍,骨子里却是血性极强,此刻受弈小满驱动,有好几个大汉便忍不住伸掌拍桌。
一个大汉道:“你说的很对。但他们有刀,势力又大,我们都是打鱼吃饭的农民,拿什么跟人家对抗?”
弈小满正是等他们说出这句话,当下便道:“你们没有刀,现在我把刀送到你们面前,就看你们敢不敢拿起来。”
大汉打量着他说道:“俺倒没看出你身上带了几把刀。”
弈小满不说话,走出去将那五个死在白衣少年剑下的神龙教众携带的弯刀拣起来。
他回到酒店说道:“这些不是刀么?你们没刀,但可以拿他们的刀,杀死一个敌人,我们就多一把刀。”
大汉道:“有道理。我们拿刀是为了杀死敌人,杀死敌人又可以抢他们的刀。”
弈小满又道:“光有刀是不够的,这五个人个个有刀,为何还是死在别人手下?有刀还要懂得用刀。”
他话声一顿,挨个看着酒店里的几个村民,眼神十分犀利。“我看神龙教的人不久便会找到这里来,你们要是有反抗之心的,就站到我身边来。”
酒店里的几个大汉相互对看着,个个脸上都显露出跃跃欲试的表情,但终于一个个慢慢低下了头去。
弈小满早知没这么容易鼓动他们反抗,双手一扬,手中五把弯刀纷纷插入地上,他双手插腰,高声道:“既然你们甘愿受人欺侮,就当在下多管闲事了。你们最好吃好喝好,交代好后事,恩,最好让妻子女儿远走他乡,免得眼睁睁看着她们被那伙禽兽蹂躏。”
几个大汉又是相互看看,目光交流询问之意。过了许久,终于有个大汉忍不住站起来道:“他妈的,窝囊气也受够了,反正都是一死,老子这条命也贱到家了,死就死吧,怕他个屁。”
当先走出酒店,拔出一把插在地上的弯刀,抱在手上。
既然有人当先,剩下的六个大汉也纷纷跟着走出酒店,各自拔出一把弯刀,但刀只有五把,两个大汉手上空着。
弈小满满意看着他们,拍掌道:“好。既然各位都已不愿受人压迫,在下必定竭力相助各位。现在我教你们怎么用手上的刀。”
他是武学高手,但村民们却不谙武艺,时间紧迫,他也无法从根基教起,他聪明之极,将家传的一套极厉害的剑法稍加改动,变得适应弯刀使出。他将一招化成七个变化传授给七个大汉,再编排一套应敌的简单阵法,带领大家练习。他这招剑法十分博大精深,即便分解成七个变化,在村民手中依然难以掌握。再加上七人配合的简单阵法,费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勉强熟悉。
弈小满望着远方,阳光猛烈照在海滩上,目光极处,似乎生出淡淡烟雾来,很快便知那是被激起的黄沙在飞舞。他心里暗道:“来得好快。”
不久,传来阵阵沙沙的轻响,仿佛毒蛇在沙地上滑行,伴随声响,六个青衣人从一个斜坡上滑出,嗖嗖来到小酒店前。几个大汉正在习练阵法,见一片青影乱闪,都停住动作,反射般朝后退了几步。
六个青衣神龙教众中一人越众而出,正是先前逃跑的那名教众,他看到沙地上的五具尸体,朝着酒店里的人大声质问道:“谁干的?”
几个大汉一声不响,弈小满道:“杀他们的人已经走了,可不关我们的事。”
那青衣人明知他们是死在先前的白衣少年手下,但他知道自己一行几人不是那人对手,又害怕上头责罚,眼珠子乱转,见五个村民手中正拿着同伴遗留下的弯刀,当下说道:“胡说,我看就是你们使的鬼,不然,他们的刀怎么会在你们手上?你们这伙悍民杀人抢刀,意图再明显不过了。识相的跟老子回岛上听候教主发落。”
弈小满道:“你既要诬陷我们,废话少说,尽管动手吧。”
那人道:“嘿嘿,自己招认了吧。快给老子躺下吧。”
一脚踢出,正中弈小满小腹,直将他踢得滚倒在黄土地上。那人得意一笑:“兄弟们,全解决了。”六人纷纷拔出腰刀,白光闪得村民们睁不开眼睛。
六个教众举刀向前,满脸狰狞而戏谑之色,似乎对他们而言,杀人是件再平常而好玩不过的事了。七个大汉五人手拿弯刀,另外两人却是用渔叉代替。见敌人慢慢逼近,而倚仗的领导人又被对方轻易打倒,一时间心下慌乱害怕已极。
刀光又闪,一名教众已举刀朝一个大汉砍下,生死关头,那大汉再也顾不得许多了,弯刀顺着弈小满传授的路子砍出,登时在那名教众身上划了个长长的口子。那人没想到几个村民竟敢反抗,而且所使招数虽然笨拙,却似乎架势十足,不由得大吃一惊,既而由惊转怒,他伸手在身上一摸,满手都是鲜血,大骂一声当地方言,举刀再次砍下,其余五人这时也纷纷出手。
村民一刀得利,信心顿生,眼见六把弯刀雪花般卷来,七个村民按弈小满传授方位站好,轮流使出各自招数,前一人使完立刻滚动到下一个正确方位站定,等待第二轮出手。这般出手的方式虽然缓慢,动作与动作衔接之间缝隙极大,但这招剑法乃是弈小满家传的仙人剑法,名震武林,即便一招被化成七个变化,而且由七个无任何武学功底的渔民按顺序使出,对付这六个神龙教众依然十分有效。没多久,便被压制得十分狼狈,青衣碎裂,鲜血点点洒在地上。
六人中有人喊道:“点子扎手,扯呼。”他们之间并不需要相互招呼,心灵相通般联袂而逃,想来这也算是神龙教的绝学之一。
七个大汉住手喘息,自从神龙教盘踞南海以来,这还是第一次村民反抗事件,而且旗开得胜,几个人看着教众逃去的身影,同时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痛快之极。
忽然,旁边也有人跟着笑起来,众人一看,却是弈小满。不由得面面相觑。
一名大汉道:“你。”
弈小满道:“我若是如此轻易就被他们打倒了,怎么敢鼓动你们反抗?我只是想让你们亲手打败他们。现在,你们还怕他们么?”
众渔民齐声道:“不怕。”
这句不怕发自内心,声音响亮得很,正是弄潮男儿的本色。
弈小满满意看着他们,说道:“但你们也别高兴过早,打败六个教众容易,打败整个神龙教却十分困难,这六人回去后,必定将此间之事夸大十倍回报,到时候,神龙教大举来袭,光凭我们几个可远远不够抵抗。想要彻底铲除神龙教,不再受他们迫害,只有大家团结一致,共抗强敌,那才有获胜希望。”
一名大汉道:“少侠的意思我们明白,我们这就分头去召集附近的乡亲,邀请他们一起反抗神龙教,保卫自己的家园。”
弈小满点头道:“你们先去办这件事吧,待大家到齐,我再告诉你们如何御敌。”
七个大汉领命而去。弈小满信步而走,查看附近地形,他知道即便所有渔民都加入反抗行列,势力也远及不上神龙教,他要依靠这一带的地形,思索出以少胜多的方法。他本是个隐逸之士,虽然本身剑法高超,但很少与江湖中人往来,更不会生这种忧国忧民的大情怀。自从与那人江湖邂逅,受她感染,连他自己也变得心怀天下起来。
到了傍晚,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海滩边多了许多归来的船只,渔村里处处亮起大片的灯火,有妇女带着小孩在屋子门口不安的张望,等待的丈夫怎么还不回来呢?
他返回小酒店,暮色苍茫中只见门口沙滩上黑压压的站了不少人,老人小孩都在其中,他不禁失笑。一名大汉迎上来说:“按少侠的吩咐,我们去鼓动附近的村民,将白天的事情说给大家听了,虽然有些乡亲还是不敢生反抗之心,但大多都肯随我们前来听候大侠差遣。”
弈小满沉吟一阵,说道:“如此很好。不过,老人小孩无法御敌,但我另有事情可以拜托你们。大家都先跟我来。”
当先领路,边走边大略点了人数,一共有一百来人。来到海边,他指着前面的大片高大岩石说道:“我们以此为本营,可免腹背受敌。此处靠近海边,神龙教的船只到来,路途疲惫,我们便在这里迎战,以逸待劳,不让他们上岸进到村子里喘息。我先分配任务,老人小孩妇女可准备木材绳索,建造营寨,剩下的好男儿都跟着我练习武术阵法。明天一早大家都到这里来,现在回去洗洗睡吧。”
他分派完毕,也跟随众人散去,到一户渔民家中吃了晚饭,饭菜甚是简陋,但鱼肉烤得颇有海边风情。这户渔民家中四口人,两个女孩还抱在怀里喂奶,丈夫是个粗壮的汉子,妻子皮肤黝黑,穿着简朴,正是再寻常不过的渔民家庭了。
母亲正在喂奶,他不便逗留,找个因由出门,想到不久之后与神龙教一场大战,无论输赢,必定有无数家庭消失于战斗之中,就着如此冷清的海边夜色,他心下不禁一阵怅然。
此日一大早,弈小满便在指定位置等候,顺便还看了一场海边日出。太阳完全跳出海面时,众村民已全部到来。他仔细一点人数,一共是七十七人,这下可巧,正好可以七人一组,分成十一组。他知道神龙教众都是六人一组行动,每六个人都会习练一种相互配合的刀阵,他以七为单位,在人数上要胜他们一筹。
分组完毕,七十七人按队形站好,每队产生一名队长,他是总指挥,俨然形成一支小小的军队。他依然按照上次传授,将一招仙人剑法拆成七个变化,分传给每个队伍的七人,只是人数增多,阵法也要相应变化。一众村民没有足够的兵器,只能拿些捕鱼用的刀叉。
如此反复训练,这支队伍已颇具战斗力。一天下来,不参战的老人妇女也建造了许多栅栏,以做防御之用。
这般三天过后,海天相接处,一艘大船出现在大家视野中,村民们纷纷骚动起来,除了少数几个大汉信心满满,跃跃欲试,其他人都有些不知所措。
那船只体积甚大,近海出多是浅滩,无法靠岸,船上慢慢扔下一叶叶小舟,一共有七条小船,每条船上坐了六个神龙教众,一齐摇桨划上岸来。这次神龙教一共出动了四十二人。
弈小满心下宽慰,己方人数占了优势,更有自己掠阵,似乎输赢已成定数。当下传令各人进入战斗状态,严守自己位置,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四十二个教众上得岸来,本打算先入村子稍做休息,但见几十个村民人人手拿武器挡在面前,不禁一怔。但他们生性残暴,这般严阵以待的架势反激发他们内心的勇悍之气。不约而同的拔出弯刀,在沙滩上如蛇前行,队伍看似杂乱无章,但弈小满一眼看出他们行动之际始终暗含六人一组的配合阵法。
双方人马越拉越近,却只是神龙教一方在慢慢移动,村民那边虽然以逸待劳,但震慑于神龙教威势,交锋前的气氛反倒成了一种煎熬。弈小满暗道不妙,再这般对峙下去,自己这边士气要被摧毁尽了。再不多想,一人一剑冲出阵营,一阵猛刺乱削,已与十六个神龙教众交锋一番,刀剑相交的叮当声响成一片,借着这一轮乱剑的气势,他高声道:“海边的热血男儿们,保家杀敌的时候到了。”
众村民见首领如此勇猛,士气大增,呐喊着挥舞手中刀叉,却不走出阵营,这是弈小满吩咐过的,绝不主动出击,始终严守阵地,借助地利与敌人周旋。
神龙教众前锋受挫,不退反进,四十二人高举弯刀,欲图杀入村民阵营,短兵相接,村民阵营守卫极其严密,配合弈小满传授的星罗棋布阵法,轮流施展仙人剑法,即便武器粗陋,几个回合下来,杀得神龙教众丢盔弃甲,狼狈夺船而逃,回归大船。
这一战,村民阵营大获全胜,几乎没有损伤,而且收获不少弯刀。众人欢呼雀跃,弈小满反不如先前那般高兴,他见神龙教众虽败得十分狼狈,但除了兵器丢失,并无多大损伤,而且退走之际六人配合阵法居然丝毫不乱,足见他们平日训练严格,这一次,只不过吃了出其不意的亏罢了,待回到船上,稍改战斗方略,又卷土重来。但他不愿打击士气,不和村民明说,何况就算说了,他们也未必瞧得出厉害。
果然没过多久,七条小舟再次被出动,仍然是四十二名教众上得岸来,他们重新配了弯刀,脸上不带丝毫战败的气馁。
还未交锋,弈小满便感到不妙。这次他们不再一涌而上,只是六人一组,在周边骚扰村民,这些人久经阵仗,极为老练,不需刻意守住方位便能很好的配合。村民阵营组成时日短暂,不敢贸然出击,一主动攻击便害怕乱了阵脚。海盗们正看穿了这点,逐渐演化成单人对战,村民阵营战斗力十分薄弱,即便以二敌一,也非神龙教众敌手,一番交战,许多村民受伤,军心大是摇动。
弈小满无法可想,只得再次凭借手中长剑,力挽狂澜。他一加入战团,形势立刻改变。一把长剑时攻东边,时击西方,尽解村民阵营之围,神龙教众死伤数人,知道于己不利,迅速组成逃跑阵法,如蛇摆尾,搅起大片黄沙,借此掩盖,匆匆返回坐船。
二轮交锋,虽仍旧是神龙教败退,但村民阵营也有所损伤,他们可不像神龙教众,平日打杀已成家常便饭,见到同伴负伤,可以想象不久的将来也许就轮到自己了,心情都十分低落。弈小满知道军心已散,若是神龙教此时来袭,村民阵营必败无疑。
好在大船那边半天没有动静,似乎畏惧自己手中长剑,不敢再贸然进攻。村中妇孺送来饭菜,慰问家人。弈小满激励大家不可气馁,后面还有战斗等着大家呢。
太阳慢慢沉没入大海,天色黑下来了。一天的战斗使大家疲惫得很,弈小满让村民们都在营地休息,自己站岗望风。到了半夜,海面上传来破水之声,一大片人影从水中钻出,手中弯刀寒如夜色,挥舞着冲向村民阵营。忽然间,村民阵营灯火通明,本来如熟睡的村民从沙地上一跃而起,迅速组成阵法,手拿火把刀叉拦在营寨门口,呐喊声划破黑暗,将暗夜来袭的敌人慢慢逼近后面的石壁。
原来弈小满料到神龙教会在晚上袭营,早已吩咐村民做好准备,引诱敌人深入营地。这样一来,他们便无法再行游斗,短兵相接,己方不用畏惧。果然如他所料,神龙教出其不意,被村民阵营杀伤无数,他们被困包围之中,无法突袭逃跑,战斗开始没多久便很快以神龙教全军覆没结局。弈小满吩咐大家收拾战场,挑选有用的武器装备,将神龙教众的尸体尽数摆在海滩边上示威。
神龙教冷血无情,明知教众身死,也不去理会,任尸体被海浪逐走,终于葬身鱼腹。经此一战,村民阵营又是士气大震,人人均分到弯刀,更加苦练武艺阵法。一天过去,相安无事,第二天傍晚,海中大船中三条小舟被抛入水面,每条船上一样有六个青衣教众划桨而来。弈小满微感诧异,不知为何在大败之后还敢明目张胆派人来攻,而且只有十八名教众。
他思考间,三条小船已来到岸边,十八人从船上一跃而起,脚刚沾地便迅速往村民阵营冲来,奔跑中弯刀出鞘,身手十分矫捷剽悍,颇有迅雷不及掩耳的气势。
弈小满心下了然,这十八人无论刀法修为,还是阵法的配合,都必定远在先前四十二名教众之上,当是神龙教中地位较高的教众。一时间他不知如何应付,只得先号令村民阵营全神迎战,村民信心满满,手中弯刀也学着对手挥舞来去。
那些人来得好快,最前面的村民还没反应过来,已被一名教众一刀砍去手臂,痛得在地上翻滚。其余村民大惊,一时间竟然乱了阵脚。弈小满闪身向前,剑尖直指那名教众胸口,本拟刺死了他为村民报仇,重震军心。但他这一剑固然精妙得很,那名教众也非泛泛,弯刀一挥,叮的一声,格开长剑,旁边立刻有两把弯刀随着长剑退回的方向追击,刀势十分奇怪,难以闪避。弈小满何等功力,剑锋被格开,内力吐出,逼得长剑弯曲如蛇,绕过袭击而来的两柄弯刀,依然刺在那名教众身上,但入肉不深,无法重伤那人。双方只交手一招,战局已混乱不堪,神龙教知道弈小满剑法了得,开始用一组六人刀阵牵制着他,另外两组则击杀村民。到得后来,已变成两组刀阵围攻弈小满,只留一组六人刀阵对战村民。这次的教众果然远非先前可比,村民的七人轮流仙人剑法已起不到多大作用,弯刀尽在村民两个变化交接的缝隙出手,击其中流,一招剑法被拆得七零八落,七十七名村民处处受制于六名刀手,同伴一个接一个倒在弯刀之下。
弈小满心里十分着急,自己凭借家传剑法即便能屹立不倒,村民阵营可要全军覆没了。这十二名刀客配合起来,十分了得,不亚于当世的一流高手。自己若要脱身,不算难事,要想击败他们却难上加难。难道这次的反抗要止于此么?邪恶势力终究还是无法从世上移除么?
就在这吃紧的关头,一名白衣剑客仿佛从天而降,手中长剑吞吐闪烁,只数招间便牵制住攻击村民的六人刀阵,弈小满大喜,恶斗中向那人望去,正是数日前在海边酒店击杀五名神龙教众的白衣少年。他精神一震,连使数招精妙剑法,令十二名刀手一阵眼花缭乱。他大声喊道:“既是同道中人,我们合力杀贼。”
白衣少年点点头,慢慢将战局往弈小满靠近,弈小满亦是如此,牵制着两组刀阵朝白衣少年会合。如此一来,变成了两个少年剑客合斗三组六人刀阵。这两人剑法都十分厉害,放之于江湖,也算得上绝顶高手。三组六人刀阵被两人两剑牵制得无法再向村民攻击,但他们刀阵配合无间,最开始三组刀阵一起攻击,但随着战斗慢慢演变成两组攻击,一组防御,而且防御的刀阵十分牢固,任凭对手剑招如何变化无穷,如何猛刺狂劈,皆不能动摇他们分毫,这种阵法一成,已不再是单纯被牵制,而是双方互相牵制。要分出胜负,恐怕得在双方筋疲力尽之后。
两边人都深明此理,慢慢的不再恋战,欲图从中脱身。刀剑去势随着心理的变化而变化,不再穷追猛赶,终于罢斗。三组六人刀阵划桨回归大船。
弈小满协助未受伤的村民帮忙收拾战场,救助伤员。这一战死伤颇多,世上又多了许多孤儿寡妇。一切收拾停当,他才向白衣少年道谢。
“少侠用的剑法似乎是昆仑派嫡传,不知大名如何称呼?”
白衣少年拱手道:“在下阆风派弟子花墨阳,弈仙山庄的绝学果然名不虚传。”
弈小满道:“名门高弟,眼光果然厉害,不知花少侠可愿助我对抗神龙教,保卫海边村庄?”
花墨阳道:“听闻弈仙山庄主人洁身自好,逍遥于东海之上,从不理会世间凡尘俗事,不知如何竟会做起这种救民于水火的大事?”
弈小满道:“逍遥一词还谈不上,在下的确不愿与江湖中人来往,但有一件事令在下改变了想法。”
花墨阳道:“什么事?”
弈小满念及这段往事,心中忽生甜蜜之感,他说道:“我先让你看一样东西,少侠请随我来。”
二人联袂走进村民阵营,来到一间用木头搭成的简陋屋子里。弈小满取出一个包裹,说道:“请看。”打开包裹,一颗人头赫然出现在花墨阳眼前,面目十分凶恶,一望而知是个杀人如麻的强盗。
弈小满道:“他是盘踞东海的一伙强盗的头目,我之所以千里追杀此人,便是因为发生了那件事。那天,我在东海边上的村子里游玩,正好碰到一群强盗洗劫几户村民,如同花少侠此前所为,我当然也是路见不平,顺手解决了那几个强盗,就在我要离开的时候,一个女子忽然出现在我面前,她冷冷对我说:‘杀了人就想走么?’我有些诧异,于是解释自己杀的都是残害百姓的强盗。那女子说:‘那你以为自己此间所为是在帮村民喽?你真的错了,帮人帮不彻底,反而是在害人。’”
说到这里,弈小满朝花墨阳看了一眼,微笑道:“花少侠不可误会,在下可不是在讥讽花少侠。”
花墨阳点点头,说道:“原来这话竟是有人对弈庄主说过的,想来那女子必定十分美貌吧?以至于庄主如此恋恋不忘,连她说过的话也记得一清二楚。”
弈小满道:“不错。她的确是个美人儿。但在下绝非只因为她的美貌才……”
说到这里,忽然住口。他虽然是一庄之主,也是江湖上的剑法名家,但毕竟少年人血气方刚,初次爱慕上一个女孩子,也变得和平常男儿没什么区别。
他脸一红,接着说道:“我不明白她说这话是何用意,她也不跟我细讲,只说用不了多久,我自己就会明白其中原由了。说完她就走了,我本想叫住她问个清楚,但她轻功好高,只一瞬间就不见踪影。我和她只是初次见面,但不知为何,心里竟有些茫然若失,再也没有游玩的兴致了。我返回山庄,呆了几天,心里居然还想念着那女子,忍不住又出海来到先前和她相遇的地方。谁知,才几天光景,那地方竟一个人都没有了,原来的村民也不知去了哪里。我到附近的村子里一问,才明白那女子说的话,内心自责不已。”
花墨阳吃惊道:“难道……?”
弈小满仿佛知道他的想法,点头说道:“没错。我先前杀死了几个强盗,正是他们的同伴回来复仇,找不到真凶,就乱杀无辜,残害了附近的渔民。我真的做错了,杀几个强盗并无法解除真正的大患,帮人帮不彻底反而是在害人。”
花墨阳听了这番话,内心也忍不住十分波动,要不是弈小满出现在这渔村中,恐怕又会发生类似的事件,而害得村民家破人亡的,正是自己这个所谓的正派弟子。
耳听弈小满继续说道:“我当时心情十分复杂,我很想找到那个女子,但找到她又怎么样,难道要向她忏悔么?我漫无目的的在海边走着,居然又碰到了那女子。我正要向她诉说变故,她只让我在一旁呆着,不一会儿,来了五个男子,有老有少,但个个神情凶悍,手中都拿着十分罕见的外门兵刃。原来他们是约好在此地见面的。双方对答了几句,说的话我也不太明白,说不上几句他们就动起手来。那女子武功十分高明,但对手有五个人,而且相互配合,十分厉害,没过多久她就支持不住了。于是我加入战团,两人合力总算将五人打败。她开口第一句话就是问我明白了没有。我沉默不语,实在是不知道如何表达心情。她笑了笑说道:‘看来你是真的明白了。乱世之中,盗贼四起,真正受苦的是黎民百姓,唯一让他们获得安定的法子只有彻底拔除扰乱四方的势力。’她说这番话时,眼神十分坚定。我当时在想,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子。她明知海盗会回来报复也不加阻止,任他们杀害百姓,却又心怀天下黎民。”
花墨阳道:“这也许就是所谓的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吧。但倘若路见不平,因顾虑种种后果而不拔刀相助,在下是决计做不到的。”
弈小满道:“人和人的差别也在于此,哪种做法对哪种做法错,谁又说得清楚呢?”
花墨阳道:“我看两种做法都没错,错的是这乱世。”
弈小满看了他一眼,说道:“没错。错的是这乱世,是制造这乱世的人。那时候我十分内疚,承诺那女子要彻底铲除这帮海盗,于是单人只剑闯入他们的老巢,将这伙强盗绳之于法。他们的头目十分狡猾,竟被他逃走,我心意既定,无论他逃到天涯海角,也要取他项上人头。”
花墨阳听他讲完这段往事,问道:“那女子究竟何许人也?”
弈小满道:“她就是江湖上人称妙心女侠的墨止澜。”
花墨阳哦的一声道:“原来是她,怪不得,能令弈庄主如此倾慕的女子,这世上恐怕也只有她了。”
这时,一个村民因伤痛而忍不住哀号了一声,两人一起望去,见一众村民因多日战斗而疲惫不堪。弈小满道:“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村民毕竟无法抗衡海盗,看来只好借助官府了。”
花墨阳道:“官府只会欺压百姓,顶什么用?”
弈小满道:“事到如今,也别无他途,我既然带他们踏上这条不归路,就必须一直走到底。”
他思索一阵,说道:“有劳花兄镇守营地,待得晚上我便悄悄去附近镇上向官府搬救兵。”
打定主意,静待红日西沉,夜里凉风阵阵,弈小满将日间准备好的两根长木投入水中,施展轻功纵跃上神龙教大船,他一上船,便被发觉,顿时吆喝声走路声拔刀出鞘声响成一片。他手舞长剑,冲入人群四处乱刺一阵,迅速离开大船,从长木上从容上岸,消失于夜色之中。
他原本打算劫持一两个神龙教的重要头目,但他们都是一色的青衣打扮,言行举止皆看不出任何异样,实在无法得知谁人发号施令。于是捣乱一场,令他们暂时不敢动出兵攻击村民的念头。
他披星戴月很快进镇,寻到衙门所在,他纵身上了屋顶,见不远一间屋子里还有灯光亮着,走过去掀起一片屋瓦,凑眼里瞧,但见一男一女正在床上做那种勾当,那女人恩恩啊啊的乱叫不停,声音十分销魂。他心里嘿嘿一笑,脸上却不禁红了。没多久听得那女人道:“哎呀,你个没用的东西。”语意里透露出十分不快。
那男人死猪般趴在女人身上喘息不已,有气无力的说道:“谁碰到你这淫娃荡妇,也要忍不住早一刻做上神仙。可怪不得本大人。”
女人嬉嬉一笑,说道:“就一张臭嘴厉害。”
男人调戏道:“我的嘴臭么?来,让你闻闻,闻闻嘛。”说着将嘴凑到女人嘴边不住亲吻。
弈小满听那男人说出本大人三字便知自己要找的就是这人,他本不耐烦多看,但这般情景似乎颇为诱人,连他这种武学高手也忍不住再看了几眼,他一定心神,跃下屋来,一脚踢开房门,冲了进去。这变故来得突然,那对男女有些吃惊,慌乱的遮掩裸体,见一个陌生少年走进屋来,那男人怒喝道:“什么狗东西,活腻了吧?”
弈小满冷哼道:“你若是活腻了,我倒可以帮你一把。”一掌劈出,将那床打塌一半,床上的男女立刻滚落在地,露出大片的裸体。
他拔出长剑,冷冷的剑身贴在男人脖子上,忍不住一阵激灵,颤抖着求饶道:“好汉饶命,好汉饶命,金子银子我有得是,你要多少尽管拿,尽管拿。”
弈小满少年心起,邪恶的看着那女人,见她肌肤莹白,眼角上挑,长相十分妖娆。不禁嘿嘿的连声冷笑。
男人马上明白弈小满的心意,连忙道:“好汉要是喜欢这贱人,尽管拿去用好了。”
那女人也不生气,反而媚惑的看着弈小满,仿佛十分希望他把自己带走。
弈小满手起剑落,伴随啊的一声痛呼,长剑已割伤那男人肩膀。他见弈小满不怀好意看着身边女子,还以为色迷心窍,怎想到眨眼自己便遭殃。
弈小满略施厉害,低声喝道:“神龙教为祸乡里,为何不出兵攻打?”
男人捂着肩膀道:“那是朝廷的事,朝廷不管我一个小小总兵顶什么用?”
弈小满看着他臃肿的身材,冷冷道:“总兵?嘿嘿,今天可由不得你了,要死要活,但凭你一言而决。”
男人思考良久,实在不愿和神龙教作对,但利刃及身,也真的是由不得他了。只好乖乖交出兵符。弈小满连夜召集衙门所有兵力,和总兵共乘一骑,赶赴海边。这些兵丁平日只会鱼肉乡里,军纪十分懒散,黑夜行路,真是苦了他们了。弈小满并不指望能依靠这些家伙解围,但想他们一旦卷入这场争斗,到时候也由不得他们了。那时,他再重新整顿,未必便不能为自己所用。
天大亮了一行人才来到村民阵营,海边的清晨看起来十分平静,见花墨阳正躺在屋子里,似乎是在睡觉。正要叫醒他,一名村民已赶快迎了上来说道:“少侠你可回来了,最好不要吵醒了花少侠,他累了一晚上了。”
弈小满有些惊讶,说道:“怎么回事?”
那村民道:“昨天夜里少侠走后,神龙教的人又来攻打我们了,这次他们出动了很多人,花少侠为了保护我们,一个人一把剑杀了他们很多人,自己也十分疲劳了,杀跑他们终于支撑不住了。”
弈小满没想到自己捣乱大船之后神龙教还敢这么快就发动攻击,丝毫不忌惮自己和花墨阳,他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了。我已经请来了官府的人马,不用再怕他们了。”
那村民瞧瞧外面的官兵,摇摇头道:“俺可不指望他们。”似乎不愿谈起官兵的话题,他从地上端起一碗汤汁,递到弈小满面前道:“这是俺媳妇熬的鱼汤,少侠你喝一碗补补身子吧。”
弈小满心里温暖,谢过村民端起来喝了一口,味道十分鲜美,与这简陋的海边渔民生活十分不相符,足见熬汤的人花费了不少心思。他一念及此,猛然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抬起头来,但见周边无数道目光竟都在注视自己,目光中有期盼有怜悯有惭愧,而且还多了许多他不曾见过的陌生脸庞。他心下大惊,知道此时自己已处于十分不利的地位,他暗中一运内力,但觉头晕眼花,终于知道已被人陷害,而且很有可能是出于自己多日来耗费心力解救的村民之手。
忽然有人大声喊道:“他喝了他喝了。”伴随声响,村民中有十二人挥舞着弯刀向他攻击,他心中百味杂陈,强行压制所有情绪,奋力运剑抵挡弯刀,几招交过,察觉这些人刀法阵势,正是神龙教中的六人刀阵。
弈小满朝身后的兵丁道:“神龙教盗贼在此,你们为何不出手捉拿?”
溺水之人,抓根稻草也当救命之物,他明知此时谁也不会出手帮他,却还是忍不住抱了万一的指望。
十二名教众中一人朝马上的总兵说道:“丁总兵,别来无恙啊,上次的那妹子用得还舒服吧?”
这人眼神好不犀利,瞧得丁总兵在马上直打哆嗦,他赔着笑脸道:“是是。。。。。。”
那人道:“此人残害百姓,抢劫财物,丁总兵身为朝廷命官,不会坐视不理吧?”
丁总兵只会连连点头说道:“是是,来人呀,给我拿下这大胆盗贼。”
弈小满本不知神龙教大船之上,谁才是发号施令之人,此刻见丁总兵对这人这般害怕,料定此人身份十分不寻常,他头晕得越来越厉害,猛提一口真气,施展出仙人剑法的精妙剑招,发疯似的朝那人攻去。果然,旁边十一名刀手同时出招,护卫那人。弈小满长剑一顿,他这是声东击西之计,反身跃出,右腿在空中一伸,将那丁总兵踢翻下马,自己则稳当坐在马上,伸剑刺马臀,驮着他如飞前行。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神智已完全模糊,任凭胯下之马狂奔。
醒来时发现自己倒在一条水沟边上,全身湿透,疲惫不堪,但心里的伤痛远在肉体之上。花墨阳应该已遭了毒手,不知发生什么变故导致村民竟反戈陷害自己。他要弄清原由,爬起来打坐运功,恢复一些精力后,到附近有人烟的地方找了些东西充饥。
三天之后,他重新回到那座海边渔村,一排排简陋的屋子外面晒着鱼网。他来到村民阵营,所有东西都已被搬移,只剩下光秃秃的岩石。他哀叹一声,见海边一个很小的小女孩在拣贝壳,她光着双脚,衣衫破烂,但看起来给人种十分天真的感觉。她也看到了弈小满,一双纯洁的眼睛睁得老圆,忽然拍掌道:“我认识你,我认识你,你是大英雄。”表情十分欢快。
弈小满心里苦笑,说道:“什么大英雄?”
那小女孩跑过去说道:“是我爸爸说的,我爸爸说你就是大英雄。”
弈小满说道:“你爸爸是谁?”
小女孩拉着他的手道:“我爸爸就是我爸爸,我带你去见我爸爸,他见到你肯定会很高兴的。”
弈小满任由她拉着走,心想:你爸爸见到我真的会很高兴么?
来到一排屋子前,她跑过去推开其中一扇门,口中高兴的喊道:“爸爸,爸爸。”却忽然住口,楞在了门口,继而大哭起来。
弈小满过去一看,只见窄小的屋子里竟然有四个人,两个人身穿青衣,腰挂弯刀,正是神龙教众,他心头火起。另外两个则是屋子的男女主人。两个教众哈哈淫笑着,一把将男人推倒在屋角,女人则被他们按在床上不断挣扎。
男人喊道:“丝丝,快出去,别进来。”
一名教众邪恶一笑,说道:“不用怕,我们对萝莉不感兴趣。”忽然用力一扯,将女人身上衣衫撕下一大片,啪的一掌抽在她裸露的肌肤上,伴随啊的一声叫喊,她身上登时起了一个红印。
两名教众一起出手,每撕下女人身上一片衣衫,便在她裸露的地方抽上一巴掌,哀求声哭泣声衣衫碎裂声巴掌啪啪声在屋子里响成一片。直听得弈小满心都要炸了,就要出手解决了这两只禽兽。忽然一瞥眼,见到屋子角落里的男人身强力壮,面目有些熟悉,应该随自己抗击过神龙教,他眼睁睁看着自己妻子受辱,只担心女儿看到这一幕而不去保护妻子,实在懦弱已达极点。弈小满刚生起的出手之念马上被熄灭,为什么要帮他们?一群自私自利的人。就让他们自尝苦果好了。果然没有出手相助,任凭两个教众为所欲为。
不多久,女人身上的衣服便被撕得不剩片缕,而红肿的地方也是遍布全身,到此地步,她已完全无反抗之力。两名教众十分得意,掏出那物件就要直奔主题,弈小满又犹豫起来,天生的侠骨丹心不允许他袖手旁观,但想到花墨阳之死,想到自己被这群救过的人陷害,一时间,两种念头在他心里激烈斗争,其难当程度不亚于和自己实力相当的对手大战。
小女孩的哭声不断传来,他内心有一丝愧疚,想到花墨阳说过:“倘若路见不平,因顾虑种种后果而不拔刀相助,在下是决计做不到的。”
对啊,他才是真正的侠者,路见不平,就要拔刀相助,倘若只因为有人曾对不起自己,那便任凭坏人当道,那自己岂非也成了那种人?小女孩说她爸爸说自己是大英雄,想来这小女孩是不会说谎的,那这个畏缩的男人也许真的经常在女儿面前提及自己是个大英雄,也许自己这种所作所为正是他十分向往而达不到的。因为自身,因为周边环境的限定,使很多人都对自己向往的东西望而却步,只能在口里说在心里念,真正事到临头时却无法行动。
一念及此,他心意已定,冲进屋子很快手刃两只禽兽。男人看到弈小满,着实吃了一惊,颤抖着道:“你,是你。”
弈小满冷冷道:“是我,我还没死。”
男人死心道:“我们对不起你,你要怎么对付我,我都不怪你。”
不怪我?弈小满内心阵阵冷笑,你有什么资格说怪我?
“我问你,花墨阳是不是被你们杀的?”
男人道:“我们没亲手杀他,但他等于死在我们手里。他中的毒和你一样,出手杀人的是神龙教。”
弈小满心下一痛,说道:“为什么陷害我们?”
男人道:“那天晚上神龙教并没有来攻击,但他们派人传言,只要我们投降,并交出你们两位,可以不追究以前的事。我们害怕,觉得肯定打不过他们,几个人偷偷在一起商量,要把你们出卖给神龙教。”
弈小满道:“神龙教的话你们也相信?”
男人忽然哭起来道:“那时候我们没得选择了。我们实在太害怕了,隔壁的张老三在战斗里死了,一颗圆鼓鼓的脑袋就这样滚在我面前,当时我就吓尿了。神龙教给了我们万一的指望,不管是真是假,我们都不愿再反抗了,就这样吧,谁让我们生在乱世中呢。”
是啊,谁让我们生在乱世中呢?
弈小满心灰意冷,慢慢走出屋子,来到海边,海浪一下下轻逐他的脚。
“大英雄,你的鞋子湿了。”小女孩带着哭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弈小满没有回身。“湿了,就湿了吧。”
“湿了,就可以插进来了。”嘿嘿嘿嘿嘿嘿。。。。。。
哈哈哈哈,写了这么久,累死了,娱乐一下。
小女孩道:“不如你也学我吧,光着脚就不怕打湿了。”
弈小满转身看着她,黝黑的脸上还挂着泪珠,看起来那么天真无邪,想象着长大以后天天真被现实代替,是否会变得和她妈妈或者爸爸一样?
那有什么办法呢?生活在这样一片土地上,想不湿鞋,只有光着脚丫了,因为面对生活,我们只有适应。
但那有什么关系呢?最起码现在的天真还是在的,它是很真实存在于弈小满眼前的,弈小满看看小女孩,又转身看着渺茫的大海,弈仙山庄就在大海的遥远之处,那里才是他应该去的吧。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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