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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发 白天的酥和斋不过是座半新不旧的二层小楼，朱红色的窗棂漆已剥落，现出斑驳的底色。洗得有些泛白的帘幔半遮半掩，偶尔支开帘揉着惺忪的睡眼向下泼水的仆妇也只是庸常姿色。水落到地面，溅起一小片滚着泥珠的尘土，衬得小楼越发灰头土脸。 可一旦华灯初上，沿街的鲛油灯笼自远而近次第亮起，暮色中的酥和斋也被点亮了，层层叠叠的纱帐染上胭脂色，桂实蒸出丝丝缕缕的甜香，和着若有如无的檀香，一寸寸都撩拨着人的情绪。此时的酥和斋像一朵缓缓开放的昙花，也像对镜上妆的青衣，在一张素净的脸上，描画出倾国倾城。 白天和夜晚的酥和斋仿佛有两副面孔，就像苏晋安对天女葵的印象。 这女人，当她一只脚踏上舞台的时候，整座天启城都会为她屏住呼吸，可是当她落地的时候，她甚至连卸妆都不会。 此时，她正以猫一样慵懒的姿势趴在床上，一炷香的时间整整翻身了八次，没换下的舞裙揉皱了一大片——这是顶上等的蛟绡，足足一个金铢一两。侍立在侧小丫头把裙摆扯了一遍又一遍，急得脸色发白，又不敢出声得罪这位财神爷，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 苏晋安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位不苟言笑的缇卫长，在旁人看来长了一张写着生人勿近的扑克脸，此时却笑得春风和煦，若是被同僚撞见，也许眼珠子都会掉下来。 天女葵也笑了，她对苏晋安扬了扬眉，笑得像一只偷了腥的猫，正炫耀般的用爪子擦擦沾了油的嘴。 “葵，别捉弄人家了。”苏晋安终于忍不住开口。 葵嫣然一笑，翩然起身，背过身去双臂一振，舞裙便滑落在地，只余贴身的白色小衣，露出后背一片凝脂般的肤色，春色动人。 小丫头如释重负的捧着舞裙退了下去，只剩下苏晋安，看着葵的背影发怔。 “是宫中又有什么事吗?"没有回头，懒懒的声音。 “嗯……”苏晋安走上前去，依着床坐下。 “你不用说。”纤纤玉手掩住他的嘴，葵的目光与他相接，有几分了然，又有几分苦涩。 苏晋安不再开口，将头枕在葵的腿上，葵轻拍他的头，嘴里哼唱着不知名的小曲。 奇异的调子和葵身上的草木清香令他安心，唯有这一刻，他可以忘记宫廷，忘记朝堂，享受片刻的安宁。 “大人，时间不早了。”窗外传来一声低低的告禀，虽然压着嗓子，却字字清晰。苏晋安“嗯”了一声，直起身，头皮却被狠狠扯了一把，生疼。原来不知何时，头发已被缠到床前的立柱上，苏晋安用力过猛，连带着床都晃了几晃。 推门而入的小丫头“噗”的笑出声来，又忙捂住嘴。苏晋安俊俏的脸上红一块白一块，狼狈回头，正对上葵笑脸，笑得像一只心满意足的猫儿。 深夜，笙歌散尽，炉香将尽，小丫头坐在床头打盹。苏晋安离去已久，天女葵还久久坐在床边。遥望远处的灯火，宫城中，一场风暴正在酝酿，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她解下床柱上残留的一缕头发，拔下自己鬓前的一缕，缠绕在一处，紧紧握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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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0-26 20: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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