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

拾柒 · 发表于 2010-9-13 11:30

本帖最后由拾柒于 2010-9-13 22:44 编辑

我开始便知如此的。她说。——题记

桃红短袖上衣，桃红绣花鞋，鸳鸯图案。站在暗里，不透一丝光亮。长长的发，纠缠着，牵扯着，绕在手里。无端端忧愁模样。
夜很黑，他很疲倦。胸前一架相机，端举大半个日头，便是他的谋生。女子款摆的腰肢，浓艳的脸，彼此拉锯式的笑容。这些细节叫做艺术。是的，他亦是艺术，沉溺其中。
看到她，她亦是艺术。暗白的脸，暗红的唇，暗黑的发，眼底暗青的圈纹。站在暗里。一双眼，沉寂，冷清，暗暗流露微弱气息。
沉浸在暗夜里忧愁。他走上前，牵住她的手。
一条巷，昏暗的光线，到处是女人们低吟的声响。桃红，橙黄，青绿，暗暗流动在一道道狭窄的门扉前。徘徊着，勾引着。她站在暗红，暗黄，暗青之间，那团更深黑的暗里。

她很顺从，这样的女子，都是温婉的。默默地，只是等，等着男子开始，等着男子结束，等待下一个开始。他是她新的开始，是她所等待的又一场结束。
桃红的上衣，桃红的鞋，绣着一双鸳鸯。她低头看，唇微微翕动着。夜很漫长，她默默地等，等在这一场结束和下一场开始的中间。
她许是不快乐的。于是他问她，可曾后悔。
我开始便知如此的。
她说。

这不是我的故事。她说。
我的故事，应该是穿长长的纱，细细的丝，一点点包裹在身上。束紧纤细腰肢，双肩闪烁细白的影，便是风情。梳高高低低的髻，戴零零碎碎的钗，一朵花别在耳际，便是风情。她说。
轻轻拨弄一把琴，或坐或倚，都是妩媚。一支琵琶，抱得久了，皱了青黑的眉，都是妩媚。吟一阕词，莺莺燕燕，春景冬意，都是妩媚。她说。
可我只得一双绣花鞋，和一团团暗。不着边际的暗，无可自拔的暗。她说。
我开始便知如此的。可我依旧如此。
她说。

她还是默默地，开始如此，直到最后。默默地脱，默默地穿。像一团暗，发不出声音来。
他给她拍照片，暗白的脸，暗红的唇，暗黑的发，眼底暗青的圈纹。只是一时兴起的拍，也许随手就丢掉，像对她的记忆。
她垂着头，穿内衣，穿裤子，穿袜子和鞋，眼里并没有愉悦和媚态。她并不快乐，可是她也不在意，她只是想活着，活下去。
用尽可以用的一切。
夜色依旧深而长，她在一场结束和一场开始之间，暗暗的接过几张钞票。又站回暗红，暗黄，暗青之间，那团更深黑的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