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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帷重绣 棋局重开 我在长乐宫的锦榻上猛然睁眼，窗外的晨光透过菱花窗，在青砖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指尖触到的锦被光滑如缎，绣着繁复的云纹——这不是未央宫的冷宫旧物，是我刚成为皇太后时，萧何亲自督办的贡品。 “娘娘醒了？”贴身侍女锦儿端着铜盆进来，见我坐起，脸上满是惊喜，“您昨儿陪陛下饮了几杯酒，睡了大半日，可把奴婢们急坏了。” 陛下？我心头一震，猛地抓住锦儿的手：“今日是何年何月？” “回娘娘，是汉惠帝元年，冬十月。” 汉惠帝元年……我竟回到了这里。回到了刘盈刚登基，戚姬还在永巷蹦跶，那些姓刘的王侯还没露出反骨的时候。 锦儿被我的力道捏得蹙眉，却不敢挣脱：“娘娘，您怎么了？脸色这般难看。” 我松开手，指尖的颤抖却止不住。前世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我陪着刘邦从泗水亭长到汉家天子，杀韩信，诛彭越，替他稳固这万里江山，可他眼里只有那个会唱《鸿鹄歌》的戚姬。他死后，我把戚姬做成“人彘”，让刘盈看，可他懦弱，竟被吓病，没多久就撒手人寰。我临朝称制，扶持少帝，可那些刘氏宗亲与功臣列侯，表面臣服，暗地里却骂我“牝鸡司晨”，谁曾记得我执政期间行轻徭薄赋、废除挟书律等政策，为“文景之治”奠定根基。最后我油尽灯枯，吕氏一族尽数被诛，空留诸般遗恨。 心口的钝痛几乎让我喘不过气，我扶着锦榻的扶手，指甲深深掐进木纹里。这一世，我绝不能重蹈覆辙。 “传旨，”我定了定神，声音虽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永巷令即刻来见我。” 锦儿愣了一下，还是应声去了。我起身走到铜镜前，镜中的女子虽眼角有细纹，却依旧容光焕发，那是执掌后宫、初握权柄的锐气，还未被后来的戾气与疲惫消磨。我抬手抚上镜中人的脸颊，低声道：“吕娥姁，这一世，你要活得分明。” 永巷令来得很快，是个精瘦的中年男人，见了我便跪地磕头：“臣参见皇后娘娘，不知娘娘唤奴才前来，有何吩咐？” “戚姬近来在永巷如何？”我端坐在榻上，端起茶盏，指尖摩挲着杯沿。 永巷令身子一僵，嗫嚅道：“回娘娘，戚夫人……哦不，戚姬近来还算安分，只是偶尔会唱些歌，念着先帝……” “唱歌？”我轻笑一声，茶盏轻轻搁在案几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她倒是有闲心。你去告诉她，先帝已崩，如今是新帝的天下，再敢提‘先帝’二字，就拔了她的舌头。另外，永巷的活计，让她多做些，别闲着没事干，容易胡思乱想。” 永巷令脸色发白，连连磕头：“奴才遵旨，奴才这就去办！” 看着他狼狈退下的背影，我没有前世的快意，只有一丝冷然。前世我对戚姬太过仁慈，才让她有机会在永巷唱“子为王，母为虏”，挑唆刘如意谋反。这一世，我不会给她任何兴风作浪的机会，但也不会再做“人彘”那样的蠢事——杀戮只会招致恐惧，而恐惧终会化为反噬的利刃。 正思忖着，内侍来报，丞相萧何求见。我整理了一下衣袍，道：“请他到正殿。” 萧何是开国老臣，也是少数能与我交心的人。前世我临朝时，他虽不赞同我的狠厉，却也始终维护着吕氏与刘氏的平衡。见他进来，我起身相迎：“萧丞相，今日怎么有空入宫？” 萧何躬身行礼，神色凝重：“娘娘，诸侯王们得知新帝登基，纷纷上书请求入朝，尤其是齐王刘肥、代王刘恒，还有赵王刘如意，都已在城外侯旨。” 我的心猛地一沉。刘肥是刘邦长子，素来野心勃勃；刘恒看似温和，却是后来推翻吕氏的汉文帝；而刘如意，更是戚姬的心头肉，前世就是因为他，我才与戚姬彻底撕破脸。 “诸侯王入朝是好事，”我定了定神，缓缓道，“只是新帝刚登基，朝局未稳，一下子来这么多王，怕是会扰了京城的安宁。这样，你替我拟旨，说新帝龙体欠安，暂不见客，让诸侯王们先回封地，待明年春日，再入朝觐见。” 萧何一愣，随即明白了我的用意：“娘娘是怕……”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打断他，“刘如意年幼，戚姬又在永巷，若是让他入京，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事。至于齐王与代王，他们封地富庶，兵力不弱，此时入京，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萧何点点头，躬身道：“娘娘思虑周全，臣这就去拟旨。只是……赵王年幼，若是强行让他回封地，怕是会落人口实。” 我沉吟片刻，道：“那就让赵王留下，住在宫城外的驿馆，派专人看管，不许他与永巷有任何往来。等过些日子，再寻个由头，把他送回赵国。” 萧何应下，又道：“娘娘，还有一事。先帝留下的‘家人子’，按例该分赐给诸侯王，以固宗室情谊。内务府已经拟好了名单，请娘娘过目。” “家人子”……我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名字——窦漪房。前世这个女子被我赐给代王刘恒，后来竟成了汉文帝的皇后，汉景帝的太后，一步步瓦解了吕氏的势力。 我接过萧何递来的名单，目光扫过，果然在代王的赐品名单里看到了“窦姬”二字。我指尖一顿，拿起朱笔，将“窦姬”划去，换成了另一个名字。 萧何见了，有些疑惑：“娘娘，这窦姬性情温顺，容貌也出众，赐给代王，不是正好吗？” “温顺的女子，留在身边才放心。”我淡淡一笑，“代王那边，换个人去。这个窦姬，留在宫里，伺候我吧。” 萧何虽不解，却也没有多问，躬身退下了。我看着名单上被划去的名字，心中暗道：窦漪房，这一世，你我主仆一场，我不会再让你去代王身边，也不会让你有机会成为后来的窦太后。你安分守己，我便保你一世安稳。 处理完这些事，已是午后。锦儿端来午膳，我却没什么胃口。走到窗前，看着宫墙外的天空，湛蓝如洗。前世的我，被仇恨与权力裹挟，一步步走向孤家寡人的境地。这一世，我要护住吕氏族人，护住刘盈的江山，更要护住自己——不再做那个被后人唾骂的“毒后”，只做一个能安安稳稳走完一生的吕雉。 “娘娘，窦姬来了。”内侍的声音传来。 我转过身，只见一个穿着素色宫装的少女站在殿门口，身形纤细，眉眼温顺，正是年轻时的窦漪房。她见了我，连忙跪地磕头：“奴婢窦漪房，参见皇后娘娘，愿娘娘圣体安康，福寿绵长。” 我走上前，扶起她：“起来吧，以后你就留在长乐宫，伺候我的起居。” 窦漪房抬起头，眼中满是惊讶，随即又化为恭敬：“奴婢遵旨，谢娘娘恩典。” 看着她温顺的模样，我心中没有前世的忌惮，只有一丝释然。这一世，我不会再用杀戮解决问题，也不会再把所有人都推向对立面。权力是柄双刃剑，既能伤人，也能护人。我要做的，不是做一个人人畏惧的吕后，而是做一个能守护住自己想守护的一切的吕雉。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在长乐宫的琉璃瓦上，泛着温暖的光芒。我知道，这一世的路不会好走，诸侯王的野心，功臣的猜忌，还有宫廷里的暗流涌动，都在等着我。但我不再是前世那个孤注一掷的吕雉，我有前世的记忆，有这一世的清醒，更有重新来过的机会。 我抬手拢了拢身上的披风，目光望向远方。这万里江山，是我和刘邦一起打下来的，我不会让它在我手中乱了套，更不会让吕氏一族重蹈覆辙。这一世，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吕雉不是只会杀戮的毒后，更是能撑起大汉江山的女人。 凤帷重绣，棋局重开。这一次，我定要落子无悔，赢得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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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色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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