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只如初见 大成五年,大夏帝国的疆土已经延展到了河朔之北,天下局势已经定鼎,帝都金陵也日渐显出承平富足的景象来。春行三月,皇家禁苑里处处是一派草长莺飞,兴兴向荣的景象,从帝国各处进贡来的奇花异草在暖阳下纷纷吐蕊斗艳,引得人不由要醉倒在这脉脉的春光里。 景皓轩此刻正骑一匹青骢马跟在太子殿下的紫骝后缓缓而行,他从御书房出来后,就被太子殿下拉住,说要他陪自己去个好去处,没想到一路往禁苑来了。景皓轩见太子分花拂柳行地轻快,心中纳闷,终于问道:“皇兄,这要带臣弟去哪儿?” 太子回头笑着将马放慢了些,侧头压声说道,“四弟小声些,母后今日约了几家公卿家的小姐在这里赏花,我要请四弟帮着相看个太子妃。” 太子妃?景皓轩愕然了一下,即刻明白了过来。太子十五岁时曾娶过正妻,只是他的这位大嫂没有福气,不等到父皇登基就病殁了。太子这几年虽然纳了多位侧妃和侍妾,可东宫正位始终空悬,到也确实该选一位公卿之女做太子妃。只是这太子妃不是应该由全国各州郡选报出身名门的适龄女子,由太常寺占卜生辰是否与太子匹配,从中遴选出三位,再由帝后体察容貌性情再决断吗? 太子似乎看出景皓轩的想法,轻声笑起来:“四弟觉得这么选太子妃实在是轻率莽撞?” “臣弟不敢,不过……” “四弟想得太多了,如今天下初定,对开国六公多有倚重,我选太子妃无非也就在这六家之中。而六家中高叔叔,薛叔叔都没有女儿,赵伯父家只有两个妾侍生的女儿,身份自然是不匹配。燕叔叔英年早逝,只留下一个敏之,被皇娘养在宫中认了义女,况且才十二岁,自然也不行。数下来也就是谢太师和玉元帅家的两个女儿了。又有什么好选的呢?” 他摇摇头,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旋即又笑了:“父皇和母后都属意谢太师家的女儿,说是娴静温婉,贤淑聪慧,八成就是她了。我只是不想跟个不认识的人大婚,想在婚前瞧瞧,才求了母后请她们都来赏花,我们远远地看一看” “谢家的女儿么?”景皓轩沉吟一声,若有所思。 “怎么?四弟识得?”太子好奇地一扬眉。 景皓轩遇上他探究的眼神,嘴角牵动笑了一下:“算是识得吧。当年父皇还在吴城做洛南王的时候,军务政务繁忙,我那时也就是十一二岁,成天和五弟、七弟、高家赵家的几个兄弟在一起打打闹闹混日子。有时谢伯父政务空暇也教我们读四书作诗文,那时谢家的女儿才十岁,做的诗文却比我们几个还好。后来父皇下旨让谢伯父做了皇兄的老师,谢伯父没空管我们几个了,就让他女儿代教了我们些日子。” “哈,没想到当年父皇夸你无师而自成,竟是因为背后有个小老师!”太子闻言笑起来,却不曾看到景皓轩眼底的神色。往事被这么一勾,就仿佛随着这迎面的春风扑了过来,明媚的让人窒息。 景皓轩记得那个好穿月白衫子淡蓝色长裙的小女孩,眉眼淡的像是江南的烟柳,她不爱笑,可笑起来的时候像是一小朵白梅花轻轻地绽开了,沁人心脾的香气一直丝丝缕缕地绕在人心里。 他一直知道父皇的心里的儿子只有太子,即使那个是在战事最紧的时候,父皇都不忘命谢太师亲自教导太子读书,而他们这些庶出的孩子则只能靠自己的天分和努力。 他记得那个小女孩站在窗下看他交的文章,一边看一边微微摇头,一缕头发从双髻中滑落下来,在江南的春风里微微荡起。他那时已经开始蹿个子了,足比女孩子高了一头,可没来由地惧怕这个小小的老师,怕她看的不满意皱了眉头。 “四弟。”太子殿下唤一声,勒住了马,遥遥指着前方湖边的水阁说:“想来就是那边了。” 景皓轩回过神来,顺着太子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远远地看着有十几个少女,簇拥着皇后倚在水阁的栏杆上喂鱼。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在皇后身边跑来跑去,是故去的英国公燕拓留下的独女名叫敏之,皇后怜爱封为昭敏郡主,养在宫中。而皇后身后站着的两个少女虽然也是华贵宫装但一直小心翼翼地垂着头,一副瑟缩模样,想来是太子提到的赵家的两个庶出的女儿。唯有皇后身边站着一个穿一身鹅黄宫装的窈窕少女,一对一答与皇后聊天,远远看去虽然看不清面容,但如惊鸿照影般的身姿无疑是谢云亭了。七年不见,昔日那个淡如烟柳的小女孩已长为亭亭而立的云中仙人。 可她的美丽也终会属于皇兄。景皓轩默默看了一眼身边的太子,太子正遥遥地看向那边,口中问道:“看得清楚么?” 景皓轩自幼爱好弓马,是诸皇子之中唯一得到英国公燕拓真传的,燕拓年少时曾是燕北游侠,剑术和箭术都可谓独步天下。跟着燕拓学箭多年,景皓轩的目力极好,他也立在这里看不清面容,太子更是难以识别了。景皓轩摊手,笑一笑,“看不太清,不如索性过去!” “怕是唐突了。”太子有些踌躇,水阁对着一片湖面如镜,两侧小径旁只有低矮的花木,再往前的话无疑就被看到了。 “就说我们来禁苑试马,远远看见了母后的仪仗,过来拜见,没想到撞见了。”景皓轩说着就催马缓行,太子犹豫一下,也催了马跟上。还没行到水阁前,眼尖的燕敏之已经远远看见了,她提着裙裾朝这边跑来,叫道:“太子哥哥!燕王哥哥!” 说话间她已经跑到水阁边,脚下却绊到了水阁边坐着的一个女子的宫装裙裾,猛地往前扑倒——两旁侍候的人虽多,急变起时却也都来不及相救,眼看着这一下若是摔结实了,小郡主怕要受伤,却也无法可施——一声尖叫过后,只见是两个人倒在地上,小郡主倒在一个女子身上,她眨了眨眼睛爬起来,却也无事,而她身下的那女子呲着牙撑起身体来时,人们才看到她右臂连带着右肩的锦衣被扯开了一道尺余长的口子,里面的皮肤也被青砖地面磨破了,正慢慢渗出血来。 后来玉湘彤想起她与景皓轩的初见就是这样。她昨天夜里没有睡好,跟皇后说了会儿家常就困得眼皮打架,而谢家姐姐与皇后娘娘聊得投机极了,她就索性窝在水阁边上的角落里打盹。她听得谢云亭跟皇后娘娘说着前些日子高家得了小公子,办满月酒多么热闹,而她则没来由的想起城东雨花巷里老常家卖的梅花糕,她舔舔嘴唇想等一会儿出宫了就去尝尝,都似乎闻到了那甜甜软软的香气。 忽然间就听见敏之叫了一声什么,然后踩上了自己的裙裾,她赶快伸手去拦,却也只来得及抱着她一齐摔在地上。敏之起来到也没什么事,可自己想撑起来的时候,才发觉整个肩头都火辣辣地疼,她坐在地上还有些发愣,一个穿墨青色锦衣的男子站在她面前,摘下斗篷低声说:“姑娘后背上衣衫破了,用这个遮一下吧。” 宫女上来将她从地上扶起,她披上那斗篷,黑丝绒的里衬,摸起来柔柔软软地,暖暖的像是阳光的味道,又有什么不同。她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却见周围的人都屈膝行礼道:“太子殿下万福,燕王殿下万福。”她跟着微微屈了一下,却忍不住抬头看,太子她是认识的,那这个就是燕王了吗? 比起太子殿下的俊朗,燕王殿下的容貌并不出众,眉目细长,皮肤因这些年在朔北随军作战而显得微黑而粗糙,但身形却是好看的,宽肩窄腰,挺拔修长,即使是站在胭脂锦绣之间,依然有一种锋镝钢锐之气。 “是那时候就想嫁给我了吗?”多年后聊起初见,景皓轩靠在锦榻上随意翻着一本书,甚至不看玉湘彤,语气里轻慢地笑意让玉湘彤有些气结。她狠狠瞪他一眼,撅了嘴,等了半天不见他来哄,又忍不住问道:“你初见我的时候怎么想的?”景皓轩停下了翻书的手,转头看看她,仿佛很认真地想了想,然后说:“我想玉元帅那么英明,怎么会生出这样傻的女儿来,万一嫁不出去怎么办?还很为他老人家担忧呢……哎呦!王妃息怒,王妃息怒。” 忽然榻前的女子转了身过去,淡淡地说:“其实,我知道,那时你一颗心都在谢姐姐身上。”
阳佟虔QZ对阳佟虔QZ使用 2 个金疮药 个行军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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