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帖拜山：阴差阳错

阳雪松 · 发表于 2011-8-6 15:31

　　久不写小说，实在没有拿得出来的东西。但既来了，山门又不可不拜。于是，因此，所以，so，只好拿个旧帖子来混事。大家体谅俺嚎。

　　我本名叫白梅，就生在这春和班里，紫鹃是我的艺名。我爹爹就是这春和班的班主。想当年他和娘在戏台上，真就像戏名儿说的，是“天仙配”。在这七省所有的水陆码头上，只要听见是春和班搭台子，每一次都是十里八村的人蜂拥来看。如今娘不在了，爹也早不登台了。不过他们教出了我这个好传人——不是我夸口，我每次不必露脸儿，只是出场前帘子后面那一句，不等唱完就是满堂彩。可惜我只能演丫环，戏台正中间的那块地方永远都是属于林姑娘的。

　　林姑娘跟我同年，名叫黛玉。她本是官家小姐，后来家境破落，父母双亡，无奈流落江湖。那次她饿昏在江边，幸亏遇到了我娘，把她领回了咱们戏班里暂且安了身。她当初在家时，凡事都不用自己动手，都是丫环婆子伺候着，虽然在外流浪了几个月，还是什么都不会做。娘念她可怜，叫我照应着她，但凡她日常的大小事情都是我帮她安排。可我们到底是跑江湖卖艺的，不能总养着个闲人，也养不起。她心里也清楚，住了几天，跟娘说也要学戏。娘看她的身段容貌倒真是说不出的好，嗓子也不差，虽是官家小姐，那会儿也已是一无所有了，便应下了。从此她成了我师姐，天天与我一起学戏练唱。
　　十三岁那年我俩同时第一次登台，唱的是《牡丹亭》，我演杜丽娘，她演小春香。倒不是爹偏向我当女儿的，论起戏来，我真的是比她强。就是现在，比唱比做，全班的人都承认我是头一份儿。可是一场戏下来，人人都只盯着她看。我比她会唱，我比她会做；可是她不用唱，不用做，她就往那一站，她那通身的气派，就能把人看酥了，看醉了。从那以后，每一场戏她都是当然的主角，我变成了她身边永远的陪衬。这也没什么好抱怨的，毕竟我们唱戏的，最重要的就是招来更多的看客。

　　只过了两年，林姑娘就已经是七省闻名的头牌了。有一天，我们俩正在院子里对戏，从外面进来两个后生，年纪和我们差不多，都长得俊俏得不行，尤其前面那个高些的，那张脸就像个粉团儿似的，身上却都是农家打扮。见了我们，前面那个就深鞠了一躬，说要见班主。我从没见过这么温文有礼的男人，给他们指了方向，眼睛就禁不住随着他们走了。正出神，听见旁边“哧”的一声轻笑，我才回过神来。回头见林姑娘正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我不禁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想不到他们两个就留在戏班里了。那高个的叫贾明，说是江北什么乡的一个财主的儿子，因为父母死了，被叔叔霸占了家产，赶出来的。矮个的叫燕明，原是他的书童。他最爱听戏，情愿到我们班里做杂活儿，不要工钱，只讨口饭吃，只为了能天天听戏。爹跟娘一样的软心肠，就应了。我见贾明像姑娘似的，没多少男子气，一时好玩，就逗他：“假名？那你真名叫什么？”想不到他居然窘得说不出话来。我和姐妹们看了都笑个不住，只有林姑娘只是抿了一下嘴角。
　　打那往后，我就常常打趣他们两个，尤其是贾明。有时捉弄他，搞些恶作剧，他也不生气。有时叫他替我做些闲事，他都乐呵呵地马上去做，好像是一种享受似的。慢慢地其他姐妹也开始学我的样，他从来不会烦。只有林姑娘从来不肯与他们多说话。

　　不到一个月，爹爹就觉出不对来：这个贾明绝不是普通乡下大户人家的子弟。姐妹们也都觉得他跟我们去做场的那些财主家的少爷们大不一样。晚上爹把他叫去细细地问，他最后终于说了实话：原来这“贾明”当真是个“假名”——他虽然确实姓贾，却不叫贾明。他家住在京城，祖上父兄都作着好大的官，家里的宅院比我们半个安庆城都要大——这都是后来茗烟（就是他那个书童，他那个“燕明”也是假名）说的。他小名叫宝玉，大名叫什么却死活也不肯说。因为家里给他定了一门亲，他不愿意，从来没出过京的他竟然只带着一个书童跑到这里来。真想不到，他看上去那么腼腆温顺像个女孩儿，竟然这么大胆子。爹爹听了本来不想再留他们，却架不住他们苦苦哀求，只好又发了善心。
　　第二天爹爹把他俩领到我们跟前说了实情，要我们以后多照顾他们，别再总支使他们做那么多事情。我听到茗烟的名字又觉得好玩：“烟还分什么明啊暗的啊？”林姑娘在后面扯了一下我的袖子，小声地说：“别瞎说。他是草字头加个名字的名，指的是茶。”我看到那个贾明，啊，不，是宝玉，有些诧异地往这边看了一眼。

　　接下来的日子也没什么不同。虽然常挨爹爹的说，可我还是忍不住去开宝玉的玩笑，逗他说话，看他羞红脸的样子笑。他跟我遇到过的所有的男人都那么不一样。我总想和他待在一块儿，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什么，直到那一天——
　　那天姐妹们约好上街去买胭脂，早上起来林姑娘却说前一天没睡好，有点倦，我们几个只好把她留在家里自己去了。等我们回来时，却见宝玉在我们房里，坐在林姑娘的床上，两个人一起在看一本书。我侧下头去瞅了瞅书皮儿，只认得一个“西”字。看我们回来了，宝玉就笑着打了招呼走了。林姑娘没有起身，只抬头说了句“多谢”，就又埋头看那本书。我问她是什么书，原来就是我们天天唱的《西厢记》。这戏我唱了十年，可这书上的字我却几乎没有一个认得。我明白这是宝玉送给林姑娘的。看着她那么专心地看着书，我心里忽然很痛。
　　从那以后班里的每个人都知道了他们两个的事情，人人都说他俩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从那天起我不再开他的玩笑，不再支他去做任何事，不再有事没事地跑到他房里坐着。我知道他们是跟我不一样的人。常常他说一句话，我完全听不懂是什么意思，可是林姑娘一听就扬了嘴角或是红了眼圈。
　　可是我不甘心：为什么事事是她赢？戏台上是她赢，戏台下还是她赢；我不如她的地方是她赢，我强过她的地方还是她赢！我不服！

　　昨天是他的生日，爹爹早几天就说要为他摆桌酒，就在席上把他俩的事情定下来。这怎么行？不，我不要！我偷偷地从药店里买回一包粉末，没让任何人看见。
　　开席了，她和他坐在一处。我绰起酒壶来倒酒——斟茶倒酒向来是我的差事，因为我摆弄茶碗酒碗的功夫跟戏台上的一样地好。凭着我无人不赞的水袖功，我把半包药末神不知鬼不觉地加到了她的碗里。每个人的碗都倒满了，爹要他先敬大家一碗。他居然没有了往常的腼腆，一饮而尽。每个人都喝了，独她不喝，却端起碗放到他嘴边。没等我跳起来说“不！”，酒已经进了他的肚。我刚离开座位一半的身子又重重地摔了回去。人人都在看他们俩，没有人注意到我的反常。

　　他是晚上掌灯的时候走的。那时他正和林姑娘一起在新房里，不知道在做些什么。只听林姑娘在大家都赶到后说，他忽然就跳起来喊“好肚子疼”，然后就发疯一样向外跑，结果一头撞在桌角上。他走时的样子没有我原先担心的那么恐怖，只是伤口流了很多血。大家都说他是喝的太多了。
　　接下来大家都忙着张罗后事：把他抬到院子里，买棺，穿衣，装棺。没想到林姑娘竟然那么绝情，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看都没有看他一眼。爹爹说她只是太伤心了，让我们都别去惊动她。
　　今天一大早要出殡的时候，她还在房里没有动静。薛师妹进去叫她，却哭着跑出来。等我们进去时，看到她安安静静躺在床上，身子都已经凉了。不知道她是用了什么法子。
　　一场丧事变成了两场，又是一阵忙乱。临起棺时，爹爹忽然问：“宝琴那丫头哪去了？”我们这才发现不见了薛师妹。结果在柴房里找到了她。她把自己吊在房梁上，已经没了气息。难道她也……可是她才是个十三岁的小丫头，台都还没有登过一回呢呀……

　　晚上回到房里，我把剩下的药末全倒进了嘴里。我能感觉到自己的魂儿在慢慢飞走。我最后的愿望就是，到了地下不要再见到他们吧。

阳雪松 · 发表于 2011-8-6 15:33

PS：这里有个叫一哲地把俺招呼来。现在俺都来了一天了，怎也不见他出来给俺倒杯茶接个风啥地？
另外，强烈要求看到完整版《荣恩令》！

繁花过境 · 发表于 2011-8-6 16:10

{:soso_e163:} 欢迎欢迎祝楼主七夕情人节快乐
一哲马上就到，另赠送三陪服务，包君满意啊{:soso_e113:}

{:soso_e151:}表想歪了哦，三陪：陪聊陪吃陪喝

一哲 · 发表于 2011-8-6 16:29

{:soso__10106471082469337519_1:}看来七夕不但是约会的好日子，还是交朋友的好日子
欢迎阳雪松
若早来一天刚好可以参加紫陌的七夕写文活动，可惜
不过来日方长～一起写文的日子很多啊

《荣恩令》不知道会不会有下文，作者第一轮被杀后再没有续篇
现在忙着游戏，不知还续不续
我们也翘首以盼啊

一哲 · 发表于 2011-8-6 16:49

居然这么悲的一篇小说......
从小就喜欢看各种关于戏班子的小说和电视剧
那些戏中有戏的悲喜人生总让人叹息
所以很意外阳雪松同学这篇文居然是以戏班子为背景
《阴差阳错》本身就像是一场戏剧一样，充满了各色人等，每个人有他的立场性格，只是可惜阴差阳错。
前半部有红楼穿越的错觉，让人莞尔
后半部的紫鹃确实狠毒了一些
虽然最后赔上性命，终究让人难平
结局真的太悲惨了

阳雪松 · 发表于 2011-8-6 20:04

呵呵，红楼杀诈尸帖。如果不是为了诈薛宝琴的话，其实本来是不必加她自杀的那段的。原来设计的情节中还有暗恋林黛玉的琴师也跟着自杀了的情节，用来诈当时还活着的焦大或柳湘莲（之后的事实证明，他俩都是杀）；结果还没等变成文字他俩就全挂了，于是这段就没再写出来。

阳雪松 · 发表于 2011-8-6 20:06

这文如果用在五月吧，将会因穿越而被判无效的。好在网易要求得还是比较松的。

阳雪松 · 发表于 2011-8-6 20:20

繁花过境发表于 2011-8-6 16:10
欢迎欢迎祝楼主七夕情人节快乐
一哲马上就到，另赠送三陪服务，包君满意啊

...

三陪俺欢迎。既要陪吃陪喝，是不是先把吃的、喝的摆出来啊？

一哲 · 发表于 2011-8-7 13:30

阳雪松发表于 2011-8-6 20:04
呵呵，红楼杀诈尸帖。如果不是为了诈薛宝琴的话，其实本来是不必加她自杀的那段的。原来设计的情节中还有暗 ...

还有诈尸。。。。

我说薛宝琴那段来的真突兀

幸好没加其他人为林自杀的情节，不然文章彻底大杂烩了{:soso_e113:}

白若兰 · 发表于 2011-8-7 15:56

哇塞，占位欣赏

阳雪松 · 发表于 2011-8-7 16:48

一哲发表于 2011-8-7 13:30
还有诈尸。。。。

我说薛宝琴那段来的真突兀

呃。。。其实我所有的小说都是版杀中写的诈尸帖或者地雷自爆帖。这也是我唯一一回诈尸诈中，可惜回天无力，侠营已经输定了。

繁花过境 · 发表于 2011-8-7 20:12

阳雪松发表于 2011-8-6 20:20
三陪俺欢迎。既要陪吃陪喝，是不是先把吃的、喝的摆出来啊？

{:soso_e113:}这个好说

{:soso__17901115783219726486_1:}{:soso__17901115783219726486_1:}{:soso__17901115783219726486_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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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oso__6744502013145259397_1:}

刚刚好吃喝玩{:soso_e1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