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陌红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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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07]九州之《乱世之狮》第一轮殇州战区半妆犹未见谁怜露华寒 贴杀白纯澹JZ(参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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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0-10 20:55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一、
  
  澜州东北,凤鸣山。
  山间有城名为凤阿,是精于冶铸的河络族之城。凤鸣山入口则在其西三百里,人们将那里唤着青烟,只有茅屋数间坐落于山脚。十日前,素文纯带着卫队欲前往凤阿城,未料却在凤鸣山山麓受到伏击,死伤几近大半,若不是一名戴半片银色面具的女子来此救援,只怕早已一命呜呼了。
  而此时,夜凉如水,只有屋后的泉水在叮咚作响。
数日来,素文纯虽急于前去凤阿,但派出查探的人却带不回任何消息,只得在青烟苦苦守候,等待援军。心情本是极闷,却每日里被屋主郦婆婆拉着品茶,论天下。偶尔也听听屋主的唠叨。无非都是一些今日的吃食又不甚好,应该去凤阿城拿些,或是说素文纯命象多厄,当如何如何化解。素文纯暗自发笑,却总是不忍打断。他自知十七岁那年经历过一场浩劫后,星象师再无法术准确算出未来景象,他的命运或许早已不在星辰的命轮中。而婆婆从未卜算问天,此地也无卜算之器,只怕都是些老人的碎言碎语罢了。
  接过仆从手中的茶杯,双唇刚贴近杯沿,却听屋外传来阵阵笑声,那声音,如同天籁,触动着灵魂。他放下茶杯,迎到门前,正是那名女子,戴着银色的半片面具,从月光中轻步走来。
  老婆婆原本略带忧伤的脸上,这才有了些笑意,她拿起素文纯放在桌上的茶杯,稍闻了闻,又喃喃自语道:“兴许,你的命运早系于他人之身呢?”
  素文纯并未听见老婆婆的话语,而身边的仆从,本要出声提醒,却同样不愿唐突月下而来的女子。那日,因女子来去匆匆,素文纯并未曾注意救了他的女子有着怎样的容貌,可此时一瞧,不由有些痴迷。只是藏在半具之下的左脸无法得见,为这份娴美平添了些许的遗憾。
  女子径直穿过二人身边,坐在老婆婆的对面,嗔怪道:“我不想入世。”
  “此一时,彼一时。”老婆婆笑了笑,将茶杯举到女子的眼前,“纵然命运之轮将要停止,又何妨一试呢?”仆从探头,杯中已是空空如也。他疑惑地望向素文纯,素文纯只有苦笑。虽然不明白二人的言语,但见婆婆却用一只茶杯指两人命运,不需猜测也知与自己有关。这女子虽然神秘莫测,武艺高强,但素文纯认为仍无法与蔷薇相比。蔷薇是生活在身边的真实,而她,却空灵的不像尘世人。普天之下,曾动他的心魄的,除了蔷薇再无他人。也是多年忙于军务,早已无心儿女之情。
  女子回头,道:“为什么又要去凤阿?”沉吟片刻,复追问了一句:“信物是不是被人盗走了?”
  素文纯回道:“不知姑娘说的是何物?”
  “啊……”女子若所有思,轻声自语:“我怎么就忘记,你根本就不记得了呢。”
  素文纯心中略为惊疑,百万军营之中,他也算无遗策,这样的他,会忘记什么事?须知自幼年之时,他便是记忆力惊人。便是十七岁那年那只魅灵痛苦的哀叫,此时也能记忆犹新。这女子所说他忘记了的,究竟会是什么事?抑或,本就不是什么重要之事吧。他这样宽慰着自己。可是,这女子又如何得知自己曾来过凤阿?他想起临走时白胤交与他的信件,莫非是指此信?她又如何得知?
  “纵然姑娘知道我带了什么,那也是要交于河络王手中的,这一点还请姑娘见谅。”
  女子没有再说话,将空无一物的茶杯拿在手中,似在回忆,又像是在下什么决定。婆婆则举手示意,要素文纯二人离开。
  待二人离开后,女子方才蜷缩地依靠在椅上。“师傅,你怎么又改变了主意?”
  婆婆伸手轻抚着女子的秀发,缓缓解下她的面具,满眼的怜惜:“可曾……悔过?”面具之下,女子的左脸却是一片已苍老的容颜。一道狰狞的疤痕尤为突出,在灯火闪烁下几近不安地扭曲着。婆婆的手指轻轻拂过,似在安慰,“再过得数日,也许就可解脱了。”
  女子纤细的手握紧半片面具。“婆婆又可曾悔过?”如同将一个石子投入静静的湖中,带出了婆婆倦然的叹息:“我与你,终是不同的。我与他之间,毕竟爱过。”
  “我查遍天策,自认了解世事。只是不解,何以我们一定都要如此的牺牲才能解脱,你如此,对他太不公平。”
  女子的神情有点茫然无措,她知晓婆婆是为她好,可她实在没有勇气,让这半张脸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二、

  晨曦方现,女子便将素文纯叫醒,带他朝着后山蛐蜒弯转的小道上行去,走了大概半日光景,素文纯察觉方向并非是去往凤鸣,自不愿再与女子这么漫无目的地行走,出口问道:“不知姑娘究竟要带我去何处?”
  女子将手指放在唇边,轻声道:“嘘……勿惊了它们。——借道去凤阿。”但素文纯放眼所及,都只是一些充满绿意的植被。心中不由起疑。回头望向来路时,不知怎地就被树枝遮掩,寻不到踪迹,无奈之下只得继续随行。
  又走了半个时辰,女子回头指着那一片盎然的所在,淡然说道:“魅灵们容凤阿城不弃,就在此处安家。”
  越行则阳光越暗,似有什么遮住了天空,素文纯心中疑虑更增,却不敢太过明显,只得好言相向,“姑娘,若不能带去我凤阿,就烦请送我下山。”她既然能带自己借道魅灵居所,与魅灵自是十分熟悉,若非如此,又岂敢走这里呢?
  但如果让手下兵士知晓自己居然会轻易相信一个陌生女子的话,他在军中的声望恐怕会一落千丈,素文纯不由得自嘲,只是此刻自己该想着如何摆脱困境,而非颜面之事才对。
  仅仅略思虑的片刻,就不见了那女子的身影。素文纯心中本是有一分怀疑,现在却变得十分肯定。山下的林屋,恐怕该是魅灵临时落脚之地,待把人骗入森林,施展诱惑之术,再行食之。魅灵食人传说,当不是空穴来风。
  幸好早上出门之前留了一份心,他将匕首紧握在心中,四下打量。魅族以迷惑人心为目的,只要心神凝一,便可无惧,但若要脱此困境,怕是极难了。四周都是参大的大树,郁郁葱葱,遮天蔽日。树冠之间,连缝隙也少得可怜。只有想办法攀上树冠,测定方位后才可行动。
  素文纯凝神屏息,探知四周并无杀气,一切准备已做妥当,正要攀爬,却突然听到一个被想念了千百次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文纯,你怎么也会来这里?”
素文纯转身,不是那梦里心心念着的人儿又会是谁?,她不在楚都养病,怎么会来了这里?
  “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带着疑虑与不安脱口而出的,自然是满含关怀的轻声责备。
  “听说你们要去风阿寻找铁沙,我便来试试。却不料迷了路径,这林子好生奇怪,怎么也走不出去。”
  “有我在呢。”说罢,便去牵蔷薇公主的手,却见她略一转身,绕开了他:“我们是继续往前,还是怎么?”
  素文纯收回僵在半空的手,略带尴尬地说道:“你在这里等我,我上树瞧瞧。”
  这些年来,只顾着各国之间的战事,忙着应付各种计谋,素文纯的体质早就不如从前。看看高耸入云的树冠,只觉自己可能无法爬到树冠就会力竭。但此时只有两人,难道让蔷薇前去探路?
  却见身后女子漫步到他的身边,轻声道:“这树可真高。”注意到素文纯面露难色,又说:“我只是想说,兴许我们可以试试别的法子。比如一把火烧了!”
  素文纯顿时心中大疑,蔷薇虽然沦落风尘,可为人是极好的,怎么会想出这样的法子?难道是人假扮?可不管她是真是假,素文纯都无法与她单独相处,只怕自己会起贪念,违了当初永不相见的诺言,坠入万劫不复之地。等等,单独?不是还有一个女子么?那个戴了半片面具的女子又去了哪里?
  “你一个人来的此地?”
  蔷薇答非所问,“这火若是烧起来,怕是会把整个凤鸣山都烧掉吧!”
  素文纯猛地伸手抓去,可明明抓向蔷薇的手臂,却什么也没有握住,手里的温度还是自己的。魅灵!除了魅灵,谁还能如此?若是真落入魅灵的手中,逃脱无望,怕是要死在此处了。曾应允蔷薇要助白胤登上帝位之诺,也怕是要毁了。他忽然觉得心中一片莫名的烦躁,怎么就会听信了那女子的谎言,与她取道捷径去凤阿。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古语果然不假。
  当他探手入怀时,才发现怀中匕首不知何时已经失落。而只是片刻,他就感到神智涣散,提不起精神,心中更是一阵狂跳,素文纯无奈弯腰捂着胸口,尝试着坐下,恍惚间被一个温柔拥在怀中,那是一种平和的感觉,像极了疲倦之后洗漱的焕然一新。又象是幼年时家中炉火旁,那份让人心安的温暖。
  一句责怪之声却清晰的印入脑海:“已经叫你不要多事,怎么还要独自行动?”
  蔷薇带着歉意:“我只是想帮你。”
  
  
  三、

  素文纯醒来时,窗外明静的月色,将屋旁婆娑的树影投射到室内。借着月光可以看到,屋内简单地摆着几样家什,临窗案几上的铜镜召示着这间屋子主人的性别。镜上居然刻着——原氏,这原氏一族,也不不知从何地学到的技艺,制作铜镜平滑如水,照着人影明亮,只可惜,三十年前一场灾害,原氏灭族,只有十余件铜镜在九州流传。素文纯见识之广,也只在蔷薇处见过过此物。想不到今日还能有幸一见。
  “先生醒了?”戴着半片银色面具的女子手提食盒款款而来,摆上丰盛的饭菜后,却仍见素文纯正拿着铜镜疑惑地坐到一旁。
  “还不知如何称谓姑娘?”
  女子笑着递过碗筷,正要回话,素文纯却听屋外玲珑之声传了进来:“弯月,如此良辰美景,我们去百花泉赏月可好?”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已经不难让人推想其主人的美貌。待人进到屋中,更是让人觉得几乎无法呼吸,造物之神似将这个世界最美的一切都给了她,让见到的人都不忍转目旁视。
  来者见着素文纯失神的模样,不由调笑着:“看来又是一个痴物。”
  被称着弯月的女子,则转过话题问:“可派人给莫非消息了?”
  来的女子嘟哝着小嘴,抢过弯月手中的碗筷:“派了。先让他休息一晚,明儿一早便赶去。”说罢,朝着素文纯娇媚笑道:“先生此夜定然寂寞,或者水月陪先生秉烛夜谈可好?”言语虽是朝着素文纯,眼神却飘向弯月,似在等着弯月前来阻止她的戏谑。
  而弯月只是又从食盒中取中一副碗筷,静静地吃着饭菜。
  水月见状,不由心中生起一丝莫名的怒意,当下言道:“先生,你知道,她为什么叫弯月吗?”
  弯月一瞬间有些失措,忙夹起桌上食物,塞到水月碗里:“吃着,还堵不了你的嘴!”而那片刻的失措却还是落入素文纯眼中。弯月,这名字当做何解?为什么说我应该知道?
  见素文纯并无回答,水月仅仅说出四字:“一弯新月……”便被弯月一筷子堵住。“不要胡说。”
  居然是这四字!素文纯心有一点儿恍然,似有什么正从记忆中破水而出,但刚要捕捉,却又被意识生生地打进了水底,再寻不到一点踪迹。自进入山林之后,所遇到的事便处处诡异,总让他无处着手。弄不明白,心中恰似千虫子爬过,不得安宁。
  “如此说,应叫新月才对。”只是脱口的无心之言,就让弯月花容大惊,手中筷子跌落在地,水月弯腰拾起,余光瞧着弯月,见她悲从面生,不由愧疚,劝道:“我……我只是……”想要说些什么,却害怕自己又说错什么,徒然增加烦恼。
  素文纯见二女不再说话,也只得静心用饭。饭毕,像下定了什么决心,弯月突然毫无商量地说道:“我们还是连夜去!”
  “他说明日,提前下去,怕是不妥。”水月辩解的声音异常轻微,她心知弯月打的什么主意,想必是希望早日解决素文纯之事,然后便将他送下山,而弯月独自在荒林里迎来命定的时刻。就算此后,素文纯所有的记忆都回来,应该也不会因为一只魅灵的行为,再从中州赶来。况且,以这人的意志,只怕那段记忆也不会在他的心里留下什么。魅灵一生追求极至,若非面上的伤,她又怎么会与素文纯如此生疏,如此为难自己。
  水月因此面露不悦,可是出来几日了,也不知那人过的如何,可有按时吃饭,按时睡觉,可想到他总是为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而冷落她,心中又是一阵不甘。
  
  
  四、

  穿过幽深的山洞,眼前豁然开朗。河洛人的创造总是让人瞪目结舌。这是一处并不比人族任何一座城池逊色的所在,而它居然是建在山腹之中,一排排的火烛是夜间指路的明灯。素文纯斜目望去,弯月的半块面具,在火烛之下,更令人觉得神秘,也更让人神往,他真想取下,看看整张容颜是否真是一笑倾人城,再笑倾城人国。
  显然,三人的出现,并未让河络之主莫非感到特别的高兴。他微皱着眉头继续着他的工作。身边的女子取来泉水,为三人斟了。水月则完全失去了她跳脱的性格,安安静静地坐在弯月身边,偶尔拉动一下弯月的衣角。弯月则更加的心不在焉,对于水月的举动与素文纯的静坐全似不觉。
  待得良久之后,莫非终于从一堆机械里抬起头:“水月,我要殇州千年寒冰来冷却机械。”水月又急忙忙拉了一拉弯月的衣襟。“寒冰?上次带回时,放在哪里了?”弯月若有所思。
水月则好像恍然大悟:“啊,我用来冰梅子酒了。” 梅子酒用是河洛族人最爱的饮品,寒冰镇过的梅子酒更是莫非喜爱的味道。
见水月蹦跳着离开,莫非方放下手中图纸。
  弯月眉目带笑,打趣地喊道:“可还需要带一壶梅子酒来?”也许旁人不懂得莫非,可弯月懂,她知晓水月在他心目的份量,但做为以一个创造为目的的民族之王,他无法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一个女子身上。尽量减少这个尘世对于她的伤害,是莫非唯一能为她而做的。
  莫非尴尬地笑了笑,问道:“素先生此来何事?”
  “十年前,我曾允诺陛下,凡是你的族人身亡,便一定会让他们魂归故里,以慰在天之灵。”
  “难为还记得,先生有心了。”莫非明白如果不是素文纯需河络之族帮助,是不会亲自前来的。既然他不开口,自己又何必先说,若是落人口柄,就再无还价的余地。莫非作为一城之主,必须要为自己的百姓挣取最大的利益,这是在他人间流落三年所习得的韬略,但愿对于这个被称为帝玺的男人还算有用。
  当下,二人都不再言语,弯月站起身,像是欣赏着室内的种种设计,却又是要将一切都细细地藏于心中,手指划过处,总留下淡淡的痕迹。
  “这些都是旧时制作的,像这风马,是给水月做的。”见弯月对着早年制作的风马暗自出神,莫非为避免尴尬,向二人解释道。几日前他听水月说弯月的神情总是落寞无比,常常一人独自呆坐直到天明。虽曾问过水月是因为什么事,可是水月支支吾吾,就是不肯如实告之。
  弯月浅浅一笑:“这个就是水月常说,能御风而行的马?”片刻的失神,又由欢悦替代。素文纯转过头时,正瞧见弯月嘴角含笑的模样,心中不由一惊,他清楚地知道,那不是蔷薇的笑,蔷薇的笑里总带着一点陌然。而弯月的笑是一种极其简单的满足之意,朋友之幸也能让她身处幸福之中。偏偏这份笑意,居然也触动了他。像是在什么地方见过,又像是存在记忆的某个角落无法翻起的片章。
  “你们所谈之事,我是否需要回避?”水月的脚步声已经出现在回廊中,见二人都不愿开口,想来是不想让旁人知晓。弯月便主动问道。
凤阿城里,水月挽着弯月的胳脯,极近哀求:“为什么不告诉他呢?究竟是为什么呢?”
弯月能告诉她,仅是因为自己的半张脸么?“弯月,我们的寿命不过几年光阴,你也要想想当年,你为什么要结茧成人。”
弯月笑了笑,依旧低头沉思,水月安静地陪着。
她们一起在天地间凝神,然后一起畅游人间,那么多漫长的岁月与寂寞相伴时也未如此多的叹息,也许凝茧成人就是一个错误,可这个错误对魅灵是致命的诱惑。
“弯月,告诉他真象吧,不要让他就这么离开,对你,太不公平了。”
“不。”弯月手指轻拂着面具,若非郦婆婆的秘术相助,她恐怕已经消失了,“我救他,只是因为爱他,从未想过要他怎样的回报。就像你,心甘情愿呆在凤阿城一样。”
“不一样的,我有莫非陪着,可你是一个人!”
“怎么会?每个月圆之夜,我都会施展秘术,重新成为魅,在他的身边呀。”
水月忍不住喊道:“你是魅吗?魅没有喜怒哀乐,可你有!”见弯月又要为素文纯辩解,她不由喊道:“不要解释给我听,要说,就说给他听!”
弯月不知怎么开口,很多话语说了千万次,连她自己都不再相信。然而,她无法开口。他是那么骄傲的人,怎么可以容忍自己存在这样的错误?当年,以自己几百年的修行将他从蟒口中救下,便注定了此生已了的纠结。
她依旧记得,他初见她的容颜震惊的表情,她无法忘记他的害怕,也许可以用初见来解释,可这副尊容,她自己都没有勇气去面对,又岂敢要求别人日夜相守?
  
  
五、
  
  素文纯与莫非所谈之事,不久就已有结果,很快就公布于凤阿众人。签下的契约中让凤阿最为满意的便是胤国将派人来传授农耕新法。虽说河络族善于创造,可对于农耕新法,还是知之了了。莫非一直想通过冶炼器皿之外的法子来提高族人的生活,这次的契机反比他们独自钻研要事半功倍。
  午后,弯月带着素文纯离开凤阿,而身后,还是跟着一个小尾巴。见弯月没有要打发她回去的念头,水月便乐呵呵地与素文纯胡乱说着。却不知水月是故意装傻,还是有意为难,这让素文纯有些哭笑不得。
  “素先生,我讲一个魅灵的故事给你听,好不好?”
  素文纯暗自叫苦,水月眼中所有好玩、有趣的事物,对于以军国政务为要的素文纯来说,根本就不值一提。可他实在无法拒绝她的好意,只得点头。
  “你们人族好生奇怪。为什么年满十四就得离开家乡,一个人去陌生的地界游历?我听说有一个少年,在外奔行了两年后,到了雷州。可他不懂毒瘴,在没有人烟的空旷之野迷失三天,当时他自己都放弃了他的生命。却在那时,一只魅出现,在他迷糊的允许之下,魅暂时借用了他的身体,等他醒来时,身上的毒瘴也不知何时被除去。从此以后,他总会莫名其妙地做一些事,比如,去数恶兽的牙齿,或者与飞得最快的蜂鸟比赛飞行。他的家族无法接受这样的奇怪行为,便请来秘术师。”
  素文纯觉得这个故事并没有水月前面讲述的故事那么引人入胜,甚至可以说是毫无新异,这样的事件,整个九州到处都有类似的奇谈流传。但他却又不好表现的太明显,只得说道:“那只魅灵也真是可怜。何必非要侵占不属于她的呢?”
  侵占,原来是侵占么?见在前方的弯月突然静立不动,像是被什么定住了身形,而身边的水月突然大声吼道:“那只魅灵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谁,她,只是想偶尔借用一下他的身体,感知这个世界而已。”
  这一路所经历之事,早已让素文纯猜到二人必是魅灵一族,虽然二人对自己的帮助不少,只是心中对魅灵的恶念让他无法立时改观。无心之言最是伤人心,他一时也不知该如何道歉,便急忙问道:“后来如何?”
  水月突然安静下来,不再言语,余光偷偷瞄着弯月,只见弯月伸手折下身边的花枝,轻声道:“幸好那只魅力机灵,在秘术师施法的最后关头醒悟,离开少年,藏于深山中裹茧。如此恍惚便是三年光阴,那日,不知怎的,那少年就从空而降,身上缠着一条巨蟒。魅灵为救他,便破茧而出,凭着几百年的修行,却也只是暂时救下了那少年。”
  素文纯笑道:“想来这个少年并不知晓女子魅灵的身份,反而爱上了这个救命恩人?”故事确实俗套,是他这个早已不在街巷场所厮混的人物都能想象到的故事情节,说起来应该连茶余饭后的谈资都算不上。
  “是这样的么?”水月拉着弯月的臂膀,看来若是她不说,水月便会一直拉着,一直缠下去。
  弯月笑道,“自然不是。那少年何等聪明,岂会相信一个在深山里的女子?可是,整个大山中,只有他们二人,除了相互依存,他们根本寻不到第二条路可走。就这么相处了月余,眼看就要走出大山,那条巨蟒的家族居然结伴而来,魅灵无力再护住少年周全,只得让他被巨蟒果腹。”
  旁边的水月却着急道:“一定不是这样的。她那么爱他,怎么会让他死了呢?”原来,故事里并不是少年爱上魅灵,而是魅灵爱上少年,可她终究没有从巨蟒的口下救下自己的爱人。
  水月还要追问什么,弯月却厉声说道:“你护着他,我断后。”
  
  
  
六、

  随着树叶哗哗作响,山林里出现一群群蛇精蟒怪,后面跟着大群的豪猪、黑熊。弯月不由咋舌:“水月,你这些日子在无迷之林里做了什么,引得这些动物集体出动。”
  “天,他们怎么会纠结到一起的?”见着眼前的情景,水月也不由惊叹。“你不要问我,只是月余之前,蛇族偷袭凤阿,我便焚了一个蛇窟,那知道他们会结成同盟。”
弯月使用秘术探寻还生存在林中的魅灵,却是毫无消息,若能有人杀害魅灵,应该只有强大的人族秘术师,可这林中并无争斗之意,难道是危险来临之前就都已经逃走?
水月在旁也失声叫道:“她们都去了哪里?”
  若只是弯月念力失误,那么水月必当能感应到魅灵,现如今,两人都无法同魅灵取得联系,就只余两个可能,或者全部被杀害,或者全部逃走,而弯月更加愿意相信后者。“希望她们平安。”
  水月没有说话,看着蛇群的包围圈越来越小,三人只得背靠背相互防范。“等我查出是谁主使,我一定把他丢进蛇窟里。”
  只见蛇类吐着着腥红的信子,发出嘶嘶的声音,前仆后继地冲击三人的防护。素文纯不由头皮发麻。在进山之前,也曾受到这蛇族的攻击,使得他必须改变路径,带着少量侍卫进山。结果若不是遇到弯月,只怕已……
合三人之力,仍然太小,虽然蛇类死伤无数,依旧没有放弃进攻,而后围的豪猪、黑熊也已经向三人冲来。防护圈终于被冲散开。
又一波毒蛇已经游曳到身前不远处,水月取出随身仅剩的火烛,抛向蛇群。却也不知那火烛之中添加了什么,呼呼地燃烧起来。动物怕火的天性使的三人暂时安全。
  弯月忍不住责骂:“他又会有几个月不理会你了。”
水月没有延续她一贯抢话的作风,只轻声传话与素文纯:“素先生,弯月就拜托你了。”
不过几息之间,蛇族便以躯体掩灭了火苗。再一次冲向三人。几只罕见的毒蛇却顺着风势,从数十步开外的树枝上腾空扑下。素文纯眼疾手快,打掉正前方的两只,却见右边的树丛间隐约闪出两个黑衣人影,展开凌厉招式步步逼近。他仓促之下来不及考虑应对,便显得慌乱。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素文纯忽然被人撞得飞了出去。待回神之时,才发觉撞飞自己的正是弯月,她手握弯刀,正与黑衣人殊死搏斗。惊异间,肩上突然一重,他回头望去,却是水月黑着脸压着他坐下。“放心,河洛的救兵就要到了,弯月能坚持的。”擦去嘴角流出的黑血,水月苦涩地说:“以后的日子,就拜托素先生照顾弯月了。”
  “你说什么?”素文纯一时未能理解水月的意思,却见她身上到处是血,一直不停地流出。忙翻动衣襟,想撕下一块衣角用来包扎伤口。
  水月艰难地说道:“我们魅灵,天生地养,无父无母,灵力强大,旁观着万物变化,可这一切都太虚幻,我们渴望真实,盼着终有一天,能用手触摸这个世界的每一物。弯月凝神之时不足,后来就一直在魅灵与人族的界线里徘徊着,若非婆婆的秘术,怕是……现在,她的日子也不多了。求先生看在她尽心为你的份上,别让她回凤阿。”
  这段话语让素文纯不知如何才好,正要细细询问,却见莫非连滚带爬地冲了过来。“水月,水月!”忙不迭地取出随身所带的伤药,胡乱地倒在水月的伤口之上。“我接到魅灵的信号,便赶来了。”
  水月伸手阻止,挤出一个微笑:“你,又晚了。”
  “不晚,不晚,怎么会晚呢?我来得刚刚合适!”莫非手足无措地解释,慌乱地包扎着她的伤口,“这是蛇药,可解蛇毒。”水月配合地张开了嘴,可却怎么也咽不下去。
  “莫非,没有用了。”水月抓着莫非的手,阻止他的医治。“莫非,莫非……”
  “水月,我在的。我一直在这里,只要你一伸手,就可以触到我。”莫非伸出手,抚向那渐渐淡去的容颜。
“莫非……遇见你……真好……”
黑衣人和蛇群猛兽都已被莫非带来的战士驱散,重伤的弯月靠着一颗古树静静地坐在那里,对于水月的死,她没有安慰莫非,只是仰头望着星空,久久无言,一滴晶莹的泪珠,从眼角落下,然后在空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素文纯惊叹,这就是半魅半人的状态么?连一滴眼泪都无法落入尘土里?她们追求的力量究竟值是不值呢?
水月的身体,在莫非的怀里,慢慢飘散,消失。若非弯月的泪水,素文纯真以为她会如水月一样,永远地离开。
  
  
  
七、

  会被两个魅灵所救,这本是素文纯没有想到的。当他回神想起她与人缠斗的身姿,他的脑海中就不由得一片空白。他想不明白,她为什么会以命相救,但他记得水月要他带走弯月,所以,他谢绝莫非的挽留,带着还在昏睡中的弯月,回到大军之中。
  他寻来军医为弯月冶疗,军医只是摇头表示无能为力。他也寻来秘术师,而秘术师却告诉他,他从未学习该如何救一只魅灵。一连十日,她依旧没有苏醒的迹象。
  素文纯眉头深锁,思绪不宁。他本想将她托付给旁人,可那救命之恩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此时,侍卫长抱着军务文件进入马车,正瞥见一旁躺着的人睫毛微动。
  听闻魅灵一族皆美到极致,这只魅灵若是取下面具,该让人如何惊叹?也幸得她用半张面具掩了容颜,否则不知多少痴情男子会迷恋终生。“军师,弯月姑娘可能是醒了。”
素文纯听言,慌忙转头,弯月毫无精神的双眸正无助地打量着车顶。
素文纯细心道:“你在我的马车上,我们正前往阳关赶去。等你养好身体,我再送你回凤阿。”
  “我们?阳关?凤阿,回不去了!”弯月挣扎着坐起,“我不会影响着你处理军务吧?或者,我到外面去。”虽然有时也会凝神成魅,躲在他的身边,可这么真实地呆在他的身边,让她觉得局促不安。
  素文纯听她如此说,反倒不太自然,只得说道:“这怎么可以,你且安心休养。”说罢,佯装赶忙处理军务,余光仍时不时地顾及身边的女子,却见她闭目假寐,恬静而安详。心中顾虑不由消失,于是静心思考各种军务关键。
  身后的弯月,总在他入神之时,静静地望着他的背影。如此几次,倒让素文纯不好意思起来,他不该对一个魅灵太过于介意,可心中总觉得莫名的不安。就像这会儿,他突然想到她讲过的那个故事,想到那个少年被巨蟒吞入腹中,心中就有一丝不快。也许在他的潜意识里,他并不希望那个少年就那么死了,总希望那个少年能活着,陪着她走完她生命的最后时光。
  二十日后,素文纯带着从河洛取回的铁沙回到阳关,整个军营又陷入一片火热之中,练造师急于完成新式军械的制作。而在凤阿附近埋伏刺杀他的人,终于任何消息。
  对于弯月他也早已安排了专人守护。只是帐中少了她,素文纯竟觉不安起来,多么简单的军务也无法入目,总是会下意识地转头寻找,期盼着那双假装望向别处的眼眸,会含糊不清地告诉他:“呵,今天天气可真好。”
  看着侍卫送来的水果,素文纯手里拿着书卷,不由问道:“可给弯月姑娘送去?”回到军中后一直繁忙,也未去多加探望,这些水果都是她爱吃的,不知这些人有没有为她送去。想到此处,他放下书卷。
  “已着人送去,军师皆可安心。”侍卫言辞间颇有闪烁之意,素文纯心中已存亲自去看看的念头,倒也没有顾及,前脚才踏出营账,侍卫便着急了起来:“军师,那个……其实弯月姑娘已经走了。”
  “走了?去了哪里?她现在的身体根本就不适合长途远行!”略一迟疑之后,便吩咐道:“备马,我要追她回来。”
  “已经,已经走了三天了!军师怕是无法追回。”
  “三天?!”素文纯揉揉额头,这些日子来,他一心计算着如何以最小的损失攻下阳关,对于旁事,关心太少。转身望着营帐中的案几,曾经,那个叫弯月的魅灵也会趴在案几之上,睁着朦胧的双眸,欲言又止。想到此处,素文纯沉声问道:“谁护送她走的?”
  “是……皇上……派人送走的。”见侍卫回答得吞吞吐吐。素文纯心下了然。
  “皇上还问,不知军师可寻出攻打阳关的计谋?”
  素文纯摇头不语。不过片刻之间,这侍卫的言语便前后不一,若是真走了,又何必为她送上水果?想起早上偶然听到的军中传言,心中略惊。于是再次急匆匆地赶向中军帐,将那个慌乱的侍卫远远地甩在身后。
  
  
  
八、
  
  白胤不知从何处听说,魅灵一族有回天之法,可起白骨,逆生死。便将弯月押至中帐询问。可无论他如何逼问,弯月只是沉默。
  他的耐心就要耗尽,白胤抓着她,狠狠地说道:“我只是想救蔷薇,只是想让她看到我称帝!”
  终于,弯月不再沉默,细声的话语若不细听,无法入耳:“你不过是想找一个借口称帝罢了。何必归于一个女人?”
  “他不会来救你!他的心里只有蔷薇,若是知道你有法子可以救她,他逼迫的手段不会比我差多少。”白胤狠狠地说道。
  而弯月却突然笑了:“多一件和少一件有什么区别呢?”弯月心中算着时辰,不管对自己多狠,爱他的心意从来没有改变过,有时,她也恨自己为什么这么执着。可是,若不是这份执着,她又当如何?
  弯月以为自己面对死亡的时候,可以从容不迫。可是她错了。为什么心中依旧有那么多的不甘,那么多的牵挂。也许是那些时日听闻太多,所以才会求得更多,可是,她连自己死亡是会一个什么样的状态都不知晓,怎么能让他面对?
  正在此时,却听帐外侍卫禀报,军师来见。弯月心中暗暗着急。
  想要离开的她,见白胤执意没有放她的打算,急切之间,抽出藏在身上的匕首,就朝向白胤刺去。她原本很灵活的身姿,闪转在众将之间,但不出所料,被帐中护卫拦下,这些军士全是身经百战,岂是她一个病体可以缠斗的。若是一月之前的弯月,千里杀一人自不在话下,可现在的她,连握紧匕首的力气都没有,如何还能刺杀,求死罢了。
  众将瞧着她是女子,又因皇上有事相问,才未痛下杀手,而弯月便寻了一个空档,再度朝白胤扑去,白胤手中的长剑却已平推而出,笔直地刺向弯月心窝。
  没有预期的疼痛,身子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弯月抬起头,看着素文纯沉静而绷紧的面孔,心中突然不知所措起来,想要开口解释,却不知从何说起。
  “我……我……我真的没有法子救蔷薇……”想想,似乎有很多话想对这个人说,可脱口而的居然还是解释,原来,就算再装作无所谓,还是希望他不要再误解。
  素文纯瞧着弯月尚无大碍,又听闻她的解释,忽觉自己太痴。可在那一刻,他只是害怕长剑刺穿她的身体,那样的场景是他无法面对的。而此刻,被抛弃的某些记忆像是突然又有了生命,在脑海里清晰起来。“为什么会这样?”
他急于知晓事情的真象,可又怕吓着她,只得轻声又道:“你,你应该救过我,不止一次?”而弯月只是低头不语,解释都是多余的,只须片刻,他自然一切都会明白。
  白胤手中的长剑还滴着鲜血。他不明白,素文纯怎么就飞身过来,挡了这一剑呢?“快快,唤军医。”
  素文纯将弯月揽在自己的怀中,他与白胤之间,除了军务,已然不知要说些什么才好,于是只得摇头,表示拒绝。
  见他沉默不语,弯月不由担心:“你受伤了?”
  素文纯安慰道:“无妨。你要知道,白胤只是过于关心蔷薇,才会如此……”
  弯月点头:“可是,我真的没有法子……”营外一阵嘶鸣,将要来临的死亡,许是连战马都察觉到了不安。
  夜,更深更浓了。弯月伸出手指,第一次这么近的触摸他,手指滑过他面颊清瘦的轮廓,“我……其实,你不用有负担,我爱你,只是我的事,与你与无关的。”
  素文纯用力地挤出一个笑脸:“我……知道。”
  弯月挣扎着起身,眼泪在半空里化为虚无,她转身走出营帐。
  一轮弯月正悬在夜空。
  
  
  
九、

  弯月用尽力气,步履蹒跚地走了半响,还是未能走出多远,她第一次感觉到,整个世界这样的庞大,连一个军营都这样的大,而她是这样的渺小,小到她用全部力气也逃离不了这一切。
  曾经努力地追求,都是为了什么?静默的夜空中星辰还是那般明亮,它们并未因为今夜有人将离去而显得晦暗,四周也只有不知名的夜虫低声轻吟和马儿的轻嘶,像是在为她唱一曲挽歌。
  素文纯的背后已经浸满血迹,他拒绝冶疗,坚持地伫立在军帐门口,并且明确阻止白胤下令追杀。白胤扶持着他,这对曾经的兄弟,为爱着同一个女人而久不相见,此时,也因为同一个女人,相互扶持。
  可是,弯月依旧走不远,因为,她已经没有时间了。
  没有力气,她只得依在旗杆上喘息。原来生命走到尽头是这样的乏力,开始想念更多,想得到更多的光阴。她仰起脸,伸手取下左边的面具。十年前留下的那条狰狞疤痕在月色下扭动着诡异的纹路,她轻声说着:“这些年,谢谢你了。”一阵轻雾飘起,修长的影子便渐渐地、渐渐地消散在无尽的夜色之中。虫鸣声,马叫声,都突然消失了。只余她面上的伤慢慢裂开,露出里面鲜红的肌肤。
  血,一滴滴地滴进尘土里。
  她勉强转过身,微笑着说:“原来,不是拥有才叫完满。能让你认可,就已经完满了。”低头凝视自己的手指,已经化成晶莹消失。终于,看见自己一滴落进了尘埃中的泪水。
  素文纯终于坚持不住了,这一切太像是一个梦,可这个梦却交织在现实与幻境中,让他分辨不清哪里才更为真实。
  原来,那个少年真的没有死,魅灵救了他,也将她一半的生命注进少年的体中。可是因害怕他醒来看见自己那半副苍老的容颜。魅灵便在他的身上种下秘术,从此,他忘记了那只救他数次性命的魅灵,也忘记他曾为她取名为新月;从此,他所感受、经历的一切,魅灵也能感知,但他却无法知晓。这种与别人的感觉一起生活,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而他,终会在她死亡的那一刻记起所有。
那一段失去的、难以寻回的记忆,回来了。
可惜,这又有什么用呢?他,也正在死去。
  “魅灵一族生于天地,无形无体。往往千百只里,也难有一只能成功凝聚成人形。我有幸遇见她,该是幸事吧。”素文纯喃喃地自语:“这几日,我总是不停地重复着某个梦境。却在她消失的瞬间才明白。当她们是魅灵时,她们无所不知;当她们凝成人时,她们便和普通人没有区别。她救我的代价,是日夜受着噬骨的痛楚,在人与魅灵之间不停地徘徊。没有人,也没有魅灵愿意如此。”
  白胤一时语塞,这世上最隐秘的种族,怎会有如此的情操?遇见她,该是素文纯一生的幸运。而他既然已经失去救蔷薇的最后法子,那么,不管付出什么样代价,他也一定要让她看见他登基称帝。且让他也为他的爱情执着一回吧。
  一匹白色的骏马,静静地立在营帐之外。那是风马,是莫非为水月制作的风马,而现在,马背上坐着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婆婆。“我说过,我能看见你的命运。”
  素文纯张口想要说些什么,一股血腥味直扑鼻腔。
  “唉!”婆婆的叹息在这个夜里十分沉重,看着素文纯倒下的身子,她终于说道:“魅灵之命,若与人共享,就要落入半人半魅之境界,生不如死,如果不是心有执念,为你承受了巨蟒之伤,岂会如此?半人半魅,只争朝夕。是谁说魅灵可向天地借命?你们人族,可有人肯舍命?真是无耻啊!”
  是呀,是挺无耻的。素文纯苦笑着。
  当年那个少年执意拒绝的时候,说过永不相见,却是魅灵一次次救她,甚至放弃了她们追求的极致之美。想着婆婆恼怒的模样,他又想再次自嘲,美的极致不是容颜,而是那颗本让他又爱又恨的心。
  即便我看到她另一半的容颜,又怎会觉得她不美?
  而此时,夜凉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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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0-10 21:43 | 显示全部楼层
太长了,小三哥认为一篇优秀的杀贴应该控制在6000-10000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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