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07】可再来

[参]乱世之狮

可再来

　　远方的城郭，灯火已经熄灭了自己最后的一丝光亮，这光亮没有迷离，只有悄然无声，是无声息的短暂，透出一种冷静的淡然。淡然是这片天地的韵律么？显然不是，那淡然会是什么？这或许是九州大地之上所有人都追求的事情。不，应该是那个古老宗门之中，修士们都不断追求的极致，从心底发出的极致之始。

　　无知的人类总是在自己的遐想中坚定一种信念，这是个错误，无法更改的错误。

　　他站在远离城郭的青石之上，默默地思索着，青石内部发出一阵阵敲击的声音，在这个即将到来的夜幕里，显得更加轻灵。你是否也相信了那传说中的一切呢！

　　城郭是寂静的、沉默的，在沉默的永恒之中闪动着不为人知的情绪，情绪勾动了百里之内的气息，一袭而来的是在微风中若隐若现的脚步声音。

　　那脚步很轻，轻的在这个即将寂静的夜晚都能让他听到，他听到了脚步中传出的挑衅，这样的挑衅，彷佛是来自九州大陆上空的遥远星空，是在十二星辰的辗转中才存在挑衅，不带有一丝一毫的杀戮，不带有丁点的愤恨，也不带有任何的敌视，那是一种态度，一种对他的肯定。

　　是的，那是一种肯定。这样的肯定在他的身上出现，同样也是他对在微风中走来之人的肯定。两个相互遥望了二十年的人，在这个寂静的夜晚的城郭之外，终于又一次看到了彼此，当彼此出现在对方的眼中时候，竟都化作了一声叹息，随风起舞。

　　他竟然真的来，就这么渐渐地走到了自己的视线之中，这徘徊了二十多年的执念，如此真真切切地出现在了他的身边，这让他有些激动，这样的激动在他接近二十年的时间中第一次出现，就因为他的出现，所以让他的血液也跟着燃烧了起来。不错，就是燃烧了起来，宛若是一朵在寒冬中盛开的牡丹，这朵牡丹已经含苞待放了太久，太久的压抑让这朵牡丹积蓄的执拗几乎超过了他身体承受的极限，或许只有这样，他才能够感觉到自己还活着，还活在这片九州大陆之上，或许只有这样，他才可以让自己刻骨铭心地记住有那么一个人，二十年前在自己的内心刻下了最深刻的烙印。

　　痛彻心扉。

　　苏铁惜，你真的来了，你真的出现了，你躲了我二十年，如今你终于出现了，身为天罗中的绝顶杀手，你看到我现在这个样子会有怎样的惊讶呢？迟疑还是无情。他默默地想着，看着远处不断放大的人影，他几乎要呐喊出来，他要把这二十几年的积攒全部都释放出去，只有这样，他的内心才会安静下来，他的灵魂才会得到安抚，他的信仰才会得到救赎。

　　不过他终究还是没有发出声音，他硬生生把自己要说的话全部咽到了肚子之中，他在细细品味，细细品味这咽到肚子之中的苦涩，有了这苦涩的味道，他才能够把未来看的更加甘甜，那个出现的人，那个叫苏铁惜的男人，我要让你万劫不复，我要让你看着自己的躯体在仇恨中慢慢腐烂，只有这样，他自己才可以解脱，永远地跳出这九州大陆的桎梏，才能真正的超脱，超脱那九天十二星辰之上的意志。也只有这样才会变回真正的自己。

　　没有人能够阻挡自己的走向信仰的脚步，任何阻拦他走向信仰脚步的人都会受到惩罚，无论从肉体上还是精神上，他要让那个人痛苦到死，痛苦到轮回，痛苦到无法挣扎，痛苦到无法磨灭，在无法磨灭的痛苦中挣扎，挣扎，不断地挣扎。

　　苏铁惜已经走到了他的身前，微风中的脚步声音戛然而止，随之而来的是长久的沉默，这沉默是二十多年前的再续，在这样的沉默中他忽然发现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做，自己盼了二十几年，可是当那个人出现在自己身前之后，他浑身的力气彷佛都消失了一样，苏铁惜发出一声叹息，这生叹息像是一根刺，深深地扎进了他的心脏，让他痛苦的几乎弯下了身子，依旧是这样么，二十年前他就在苏铁惜的叹息之中大败而去，难道二十年后仍旧会如此么？

　　不！不会是这样的，这二十年来的努力不可能白费，哪怕苏铁惜的叹息比二十年前更加犀利，但是他更不会屈服在今天苏铁惜的叹息之下，这不可能，这根本不可能。这不是他能够接受的，这也不是他可以接受的，他要站立起来。

　　在那一声叹息中他涌进全身力气站直了身体，二十多年的信仰之力在他的体内爆发，那无与伦比的气势从心田之间彻底喷发，让他再也没有了刚才的失态，这就是信仰的力量，这就是那执着之中勾勒出来的信力，他用一种自我禁锢的方式把二十多年的心念聚集了起来，只为等待这一天的到来。因为只有这样才有打败眼前这个让自己纠结的男人，苏铁惜，一个不单摧残了他的肉体，更摧残了他灵魂的人。

　　对于苏铁惜这样的魔鬼，他一定不会放过，如果放过了那么他将不再是他，他聚集了二十年信仰之力也会瞬间崩塌，这崩塌是致命的伤害，会让自己永世不得轮回。永远在死亡的国度中浑浑噩噩地度过。

　　此时的苏铁惜如同一把利剑一样，整个气息全部都把他包裹了起来，苏铁惜比二十年前更加恐怖了，这种恐怖已经不单单是在身体和气势上，而且更是在灵魂上。他的整个信念之力全都牢牢地收缩在身边的周围，这样他能够更加清晰地看待眼前的苏铁惜，他发现苏铁惜已经不能用九州大陆的视野去看待了，苏铁惜的气息已经渐渐不属于这片大陆之中的气息，那是一种天苍琼楼中才能有的出尘气势。那是碾压沧桑的气势。

　　绝对不能让苏铁惜的气势继续下去，不然，他这二十年的努力就会功亏一篑，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他口中突然喷出一口鲜血，鲜血在夜色中看不到颜色，浓重的血腥味弥散了开来，在他的周围同他的信念之力交织在了一起，他的气势一触即发，几乎要和远方的城郭融合到了一起。

　　气势一路向上攀登，是要攀登到那九天之上的云端，他是要去追赶苏铁惜的脚步，只有追逐到苏铁惜的脚步，他才能够在接下来的对峙中占领绝对的优势，黑夜就这样再他的气势中真正降临，无声的气势，彷佛是要扶摇十二星辰之上，超越这九州的永恒。

　　可是苏铁惜的气势猛然间消失了，再也没有了刚才的犀利，看着他的眼神中出现了一丝无奈，于是一声叹息又从苏铁惜的口中传出。

　　“唉！我再等你二十年！”

　　这句话一下子就静止了时间，他的气势在那一句话之中猛然收缩，瞬间回归到他的体内，蓬勃的信仰之力也消失无踪，他痴痴地看着说出话语之后渐渐模糊的苏铁惜，满眼都是泪水，然后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城郭已经在黑夜中没有了轮廓，周围隐约飘动着来自二十年前的一声叹息。

　　渐渐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