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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18】风炎传说之精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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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0-14 20:3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风炎传说之精卫(中)

    钦天监择定的黄道吉日,果然风和日丽、晴空万里,适宜远行。只是白行之一行人未免凄惨了些,只两辆车、十几匹马、七八个随从相伴,兼一众亲卫衙留守的纨绔们饱含嫉妒的送行以壮声威。
    白行之不在乎,少年心事当拿云,直挂云帆济沧海,仰天大笑出门去,人间正道是沧桑。一马当先,冲向城外,冲向未来。
    理想总是美好,现实总是残酷,不过一天,白行之的大腿内侧已被马鞍磨破,他怕人笑,勉力又坚持了两天,伤处鲜血淋漓,莫说骑马,走路几乎都需要别人搀扶,只得坐上马车。苏瑾深几人比他好些有限,到底是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待到承平关,精神也都委顿起来。
    承平关外,城市稀少,多是依附大胤的游牧部落聚居,景色与关内大不相同,蓝天如洗、草原宽广,几顶白色毡帐点缀其间,仿佛白云飘落,远处传来牧歌,曲调悠扬,虽不解其意,却也令人陶醉。
    白行之兴致勃勃地趴在车窗上向外眺望,他的伤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只是众人有心照顾,还不许他下车。外面的一草一木在他的眼中都如此新奇,若只困在京城,哪里见得到如此好风光?突然,他指向前方,问道:“那是什么?风么?”
    众人随白行之手指方向看去,只见黄沙升腾,不由心内惊异。那黄沙来得迅速,不一会便离得近了,且伴有轰隆隆的雷声般的马蹄响动。这下,连白行之都明白了:马贼!他们遇到马贼了!
    京城时常有马贼的传说,他们骁勇、彪悍、嗜血、来去如风,他们洗劫商队、攻击行人,却往往能在官府的追击下全身而退。
    白行之等人走的是官道,离草场尚有一段距离,鲜有牧民放牧经过,再说,哪个牧民会如此驱赶自己牲畜?
    白行之跳下车,抄起兵器与众人站在一起,他们都没想过逃跑,面对敌人,年轻的心里只有进攻,哪容得下退却二字?
    轰隆声更响,马贼更加接近,白行之几能看清为首者的面目。这是一小股马贼,约莫只有二三十人,可气势甚盛,刻意安置在众人前方的两辆大车不能减缓他们的来势,没有减速,只是简单的一挽缰绳,马贼轻轻松松绕开大车,向众人扑来。白行之不由之主地握紧手中陌刀,手指关节泛出淡淡的白色。
    “破!”随着一声呐喊,众人提马加速迎着马贼冲上前去,两股人碰撞在一起,瞬间开出血色的花朵,为首的马贼被撞下马,哀嚎着,而突前的几个随从也同样被撞翻在地。
    来不及关心受伤的同伴,碰撞之后便是针锋相对的厮杀,这些从未上过战场的年轻人凭着一腔热血与人数是自己数倍的马贼拼死周旋。血,溅到他们的身上,分不清自己的还是敌人的;刀,数度举起数度落下,纵使肩膀酸痛、手臂发麻。他们不恐惧,更不畏缩,甚至无暇思索能否最终战胜敌人,他们只知道,此刻,唯有一战。
    马贼胆怯了,他们受托来此,本以为要对付的是几个公子哥,没料到受到这么强烈的抵抗,损伤如此惨重。马贼首领心里已在犹疑,是否还要继续战下去。
    “老大,你看!”
    随着手下的提醒,首领看向前方,十几个人正纵马向这边奔来,无疑是对方的援军。
    “撤!”一声令下,马贼快速离去,去他们来时一般,瞬间消失不见。
    白行之几个人这才感觉到累,他们齐齐躺在地上,连一个小指头尖都不想再动一下。
    “不必去追,马贼速度快,熟悉地形,咱们追不上。先看看躺在地上的人受伤没有。”一个清越的声音。白行之循声懒洋洋抬起眼皮,看到的,是江棣关切的脸。
   
    白行之等人与江棣的车队就此同行,江棣本是商人之家出身,自幼耳濡目染,交际手腕圆滑而自然,大家又是同龄,言语投机,很自然地亲热起来。一路上有江棣照拂,进入宛州后,江棣更利用家中资源,吃住一应事物都安排得十分讲究,更令众人对这位新朋友好感倍增。不知不觉间,便到达白水镇,进入精卫部落所在密林的最后一个市镇。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明日,我们就要各奔东西了,我敬诸位一杯酒。” 江棣虽然希望随白行之等人去精卫部落,但这样一来未免太着痕迹,若引起众人疑心反而不美,再三掂量,只得放弃。
    “江兄要走了吗?”李凌心笑吟吟举起酒杯,道,“只是,我还要请教江兄一件事,这事若不得解惑,这杯酒我却喝不下。”
    江棣只当李凌心与自己玩笑,并不做声,只看着他说下去,却没注意白行之等人已站起身,有意无意挡住了他各个方向的出路。
    “江兄一路上刻意接纳,我们虽说受宠若惊,却也奇怪,江兄有什么目的呢。”
    江棣一听这话,脸色大变,他在家中排行最小,却是公认最出息的一个,几个哥哥平素最服气他,倒让他不禁轻视别人来。
    可这几个人哪里是可以任意欺瞒的,当日力战马贼,疲惫之下还未多想,一路同行下来,众人早觉出不对味了。马贼打劫,是为求财,可当日江棣的商队就跟在自己后面,有十几辆车的货物,怎么这马贼偏偏不劫他们?若说这是江棣的阴谋,可这一路多加小心、百般试探,江棣却丝毫没有破绽,倒叫大家琢磨不透了。
    最后,还是白行之提出直接问江棣,众人商量来商量去,只好用这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诸位,请听我说。”江棣苦笑了一下,解释道:“我家的确是宛州商家,此次我只是为认识十三皇子。”
    “认识我?”白行之有些迷惑,问道,“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江棣意外地看了白行之一眼,他没想到白行之竟然是这般反应。或许,这就是这位十三皇子与众不同的真性情吧?江棣叹口气,道:“我们商人本就指望有权贵照顾,不光是十三皇子,便是其他各位也是大家出身,能有机会认识诸位,便是我的目的。”
    “那当日那马贼是你安排的?”白行之继续问。
    “不,我只是听说有人重金请马贼出手对付你们。”江棣看大家脸色不好,连忙解释,“我们行商的,走南闯北,黑道白道都要有些关系才混得下去,马贼的事我也只是听人提了一句,具体的我也不清楚。”
    江棣很清楚,马贼就是安定邦找来的,可这事不能说,若说出来,少不得要牵扯江家与安家的关系,届时众人对自己脸色只怕更差。可不说也有不说的麻烦,这几人明显还有疑虑,自己的言不由衷打动不了他们。
    果然,白行之道:“江兄,直接问你是我出的主意,我自认看人不会错,你虽有苦衷,却不是卑鄙小人。这一路行来,我已当你是朋友,只是不知你如何看我们。”
    江棣万万没想到白行之会说出这番话来,道:“你信我,我不会辜负你,江棣只是有些话不方便说,但我可对天发誓,我对诸位,绝无恶意。”
    江棣此言,倒是语出真挚,掷地有声,一时间,众人都有些动容。
    沉默半晌,白行之突然揽住江棣肩膀,道:“证明你,还有个办法,你知道我们这次来做什么的吗?”
    时已入夏,雨林中闷热不堪,空气中散发着潮湿的腐朽气味,令人窒息。
    这已是他们进入密林的第八天,仍没有精卫部落的踪迹,奇异的花果、五彩斑斓的动物已经引不起他们的兴趣,每个人都很沮丧。
    “后悔跟来吗?”白行之问江棣。
    当日,出乎意料的,白行之邀请江棣一起寻找精卫,正中下怀的江棣自然满口答应,为了不让众人疑心,他打发商队先回家,独自跟来。
    只是八天的跋涉耗费掉江棣所有精力,他与其他人不同,不会武功,身体自然要羸弱一些。此刻,江棣摇摇头,懒得答话,大自然的艰辛面前,贵如皇子也不能让他多用一丝力气。
   “我怎么觉得这里咱们来过?”红包突然疑惑道。
    红包便是当日亲卫衙为白行之领路的门子,本名洪宝,但大家都叫他红包。他也是几个人唯剩的随从,在与马贼的战斗中,其他随从非死即伤,都无法跟来,只有红包奇迹般完好无损。此刻,他正探究地四处逡巡,跳过一丛矮树,突然 “啊”的一声,本来站着的红包,不见了……
    “救命!”听得红包惨呼,众人急忙拨开矮树一探究竟。孰料矮树丛后面竟是一片沼泽,只见红包在泥泞中奋力挣扎却毫无办法。
    “笨蛋!”苏瑾深抬手阻止欲上前的众人,冲红包大喊道:“莫要动,越动陷得越快!”
    红包闻言一惊,一动也不敢再动,下沉之势果然缓解了些。
    “大家解下腰带,将红包拽出来!”白行之一声大喝,大家马上利索地行动起来。腰带瞬间被系成绳子,挥向红包。
    红包连忙抓住,却因这一抓,陷入更深,众人虽用尽力气,却只能将红包向自己方向拉近寸余,却无法将红包提起丝毫。
    “让我来!”众人回头,见一名男子站在身后,身材魁梧,装扮却甚是奇特。那男子拉起绳子,嘱咐众人抓住绳尾,挺腰抬手,众人连忙随之用力,只见红包飞一般腾空拔起,借绳子之势落在沼泽边缘。
    确定红包无恙,大家才想起突然出现的男子,这雨林罕有人至,这名男子莫非便是精卫部落中人?
    白行之按捺住心中激动,向男子致谢,并询问男子姓名——据说羽族习惯,姓名中必有与飞禽有关的字眼。
    果然,那男子答道:“我叫蓝翔。”

    精卫部落的神秘,大约是因为他们地处偏僻,而与其性格无关,至少蓝翔便十分热情。
可能是鲜与外人交往的缘故,蓝翔对白行之等人很是好奇,先是问了许多古怪的问题,还不等众人一一回答,便主动邀请大家到自己家做客。
    “这个……”李凌心摸摸鼻子,道,“蓝兄弟,不是我们不愿去你家,只是你看我们这副狼狈样子,多失礼啊。能不能给我们先找个地方洗漱一下?”
    众人进入雨林便没有机会沐浴,方才为了救红包更是弄得全身泥迹斑斑,李凌心素来爱洁,故有此问。
    蓝翔看了看众人的样子,笑道:“那简单,我们寨子后面便有一眼暖泉,我们都去那里洗澡。”
    暖泉,这个字眼太过诱惑,大家的脚步都不禁加快了。
    暖泉名副其实,一汪清水,雾气氤氲,软绵绵地洗去多日的疲惫。蓝翔说是先回家跟家人打声招呼,让他们备酒招待贵宾,众人则留在暖泉中慢慢享受这难得的惬意时光。
    白行之埋头在水中良久,直到憋不住气才冒出头来,他擦擦脸上水珠,道:“羽族看来也不乖僻,或许愿意把精卫石送给咱们。”
    “买或者换也可以。看蓝翔的打扮,羽族生活也不富足。”江棣顺着白行之的话说道。
    苏瑾深摇摇头,道:“精卫石既是羽族至宝,怕是没那么容易。”
    白行之被苏瑾深一说,也觉得是这个道理,不禁有些沮丧,一想到不知今后还有多少困难才能得到精卫石,便再也没办法再水中优哉游哉了。边起身上岸,边道:“你们也别洗了,说不定……”
    白行之话未说完,便被一声尖叫打断了。一个大眼睛的女孩正死死盯着他,白行之大窘,还没想好是跳回水中,还是迅速拣起地上的衣服遮掩,那女孩便冲了上来,手里的背篓砸下,口中恨恨骂道:“色狼!打死你个色狼!”
    被打了几下,白行之也恼了,也不穿衣服,伸手扣住女孩手腕,大声质问:“我在这里洗澡,你偷看,倒骂我色狼?我看你才是女色狼!”
    “什么?你敢骂我?”女孩眼睛瞪得更大,想砸下背篓,却被白行之抓牢,挣脱不开,眼珠一转,一脚飞出,重重踢在白行之小腿上。
    “凫子,你怎么在这儿?”白行之还来不及反击,蓝翔的声音响起。
    “哥!”大眼睛女孩委屈地看向蓝翔,眼泪汪汪。
    “她是你妹妹?”白行之问道。
    “对啊,我妹妹,蓝凫。”蓝翔笑呵呵地回答,似乎没看到,跟自己妹妹站在一起的,是一个没穿衣服的男人。
   
    直到相处了几天,白行之才明白,精卫部落习俗甚是开放,只要两情相悦,不必什么仪式,便可缱倦缠绵、双宿双栖,别人并不干涉。一般女孩十三四岁便有了心上人,唯有蓝凫,性格刚强,从不把男人看在眼里,令家人甚是头疼。
    现在,头疼的是白行之了。当日蓝翔看到暖泉那幕,误会蓝凫与他一见钟情,大感欣慰,回家便告知父母,现在,蓝爸爸和蓝妈妈看白行之的眼光甚是慈祥,这倒是与中原看女婿的神情别无二致。
    “色狼!”现在蓝凫只用这个称呼,根本不理会白行之一再抗议自己叫“清羽”。
    “喂!人家姑娘叫你呢!”姬扬不怀好意地捅捅白行之,“快去啊。”
    “我又不是色狼。”白行之没好气地答道,眼睛却忍不住瞟向蓝凫。这个女孩,除了嘴巴坏了点,脾气大了点,性子泼辣了点以外,倒是个好姑娘……
    好姑娘蓝凫没得到回应,气冲冲走到白行之面前,道:“叫你呢!怎么不回答我?”
    众人哄堂大笑,将郑重重申自己不是色狼的白行之推了出去:“人家姑娘找你有事呢,色狼。”
    这句话惹恼了蓝凫,叉腰指向笑得最响的叶正勋,道:“大黑,清羽是你的朋友,你怎么能这么说他!”说完,牵起白行之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蓝凫找白行之,是要他帮自己收玉米的。羽族不擅耕种,作物并不高产,每株玉米只结两三个弱小的穗子。
    跟着蓝凫的指挥不断把玉米掰下放进篮子里的白行之心念一动,羽族生活艰辛,若是自己教会他们更多耕种技巧,他们会不会感激自己,将精卫石送给自己作为报答?
    “凫子。”白行之拣出一个被虫儿啃过的玉米,道:“你看这玉米,都坏了。”
    蓝凫接过玉米,打量了一番,道:“哪里坏了?”
    “都被虫子咬过了,还不叫坏吗?”白行之答道,“你们这么种玉米,不除草也不捉虫……”
    蓝凫打断白行之的话,奇道:“为什么要除草?为什么要捉虫?”
    “这样玉米才长得好,你们才有更多的粮食吃啊?”
    “那虫和草不就没得吃了么?”蓝凫表情愈加迷茫,大眼睛显得很可爱。
    不过白行之顾不上可爱不可爱,他为蓝凫理解不了自己的话着急:“你们种玉米是为什么?是为自己还是为虫草?”
    “为自己,也为虫草!”蓝凫毫不犹豫地回答,“大自然将一切赐予我们,我们也要回报自然。我们是自然,虫草也是自然。”
    白行之语塞,久久凝视着蓝凫,说不出话来。
    被白行之呆呆看着,蓝凫的脸红了,她只觉得有些羞涩,又有些喜悦,说不出是什么样的味道,咬了咬嘴唇,蓝凫亲了亲白行之的脸颊,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转身跑开。
    白行之表情更加木然,只盯着蓝凫远去的方向,许久动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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